周時閱一句話,如同冰水一桶,澆得皇上從頭冷到心。


    大喪還沒過。


    他想大開殺戒,父皇可能得跳起來篤他額頭。


    “那可以先定了罪,關入大牢,等大喪過後再問斬!”淑妃又說。


    二皇子慘兮兮,有氣無力,說:“父、父皇,要不然就讓他們全家流放,流放三千裏外苦寒之地!”


    不殺,流放也行。


    那些人,說不定在路上就死光了。


    再不死,回頭他派殺手去也行!


    反正離開了京城,誰知道呢?


    淑妃也眼巴巴看著皇上。


    流放也可以!


    皇上皺眉,突然看向太子。


    “太子,你覺得如何?”


    見周時閱嘴唇要動,他立即喝止,“你別開口,朕現在問的是太子!”


    他一開口,讓人腦瓜子突突的。


    太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一事。


    “父皇,那當年大師批的良緣,何解呢?”


    淑妃急道,“現在看來就是大師看錯了啊,還解什麽?陸昭雲不是嫡長女,自然不適合我兒,當年大師看人......”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了什麽,腦子裏嗡的一下,猛地亂了神誌。


    她控製不住地用驚駭的目光看向了太子。


    但是,又急急地移開了。


    雖然隻是那麽一瞬間,她很快又恢複正常,又說了下去。但周時閱眼神很利,卻及時地捕捉到了淑妃剛才那一瞬的震驚。


    她好像是想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


    是什麽?


    當年大師看人?看到周令的麵相,手相,真龍氣運還是什麽,才斷定的良緣?


    可是,若周令真有那麽好的麵相和命格,陸二早該看出來了。


    周時閱是絕對相信她的本事的。


    她沒看出來,還對周令十分不屑,那就說明,這小子不成氣候。


    那當年的事,隻有兩個可能。


    一,大師是個假大師,根本看不出來,純粹胡說八道。


    二,大師當時看到的,另有其人。


    周時閱的目光緩緩地從二皇子臉上掃過,又落到了太子臉上。


    他若有所思。


    “皇上,要不然,”淑妃突然就不急著要陸家人死了,“先派人找找大師,請他入京,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再做決定?”


    二皇子都被她驚著了,“母妃?”


    怎麽回事?突然不治陸家人的罪了?


    “畢竟之前婚書的事已經傳遍京城,大家也都知道當年陸家算是對臣妾和阿令有恩,若是冒然將他們治罪,臣妾怕百姓會說我們皇室人心狠,不念舊恩。”


    皇上微眯起眼睛。


    淑妃突然變了態度,他當然也知道有古怪。


    “其實,咱們定的是陸家嫡長女,如今既然嫡長女錯了,那換回來不就是了?”


    “嫡長女是陸昭菱,那麽......”


    如果換成陸昭菱當二皇子側妃......好像比奴生女的陸昭雲好些?


    太子看了皇叔一眼,他真擔心皇叔連淑妃都踹。


    他趕緊上前一步,對皇上說,“父皇,若是昭菱小姐未曾賜婚皇叔,換回來也不是不行,畢竟她才是嫡長女。”


    太子感覺皇叔的目光如同利箭。


    他強撐著,繼續說了下去,“可是,她已經被賜婚皇叔,而阿令的正妃人選也已經定下,再要把人換來換去,隻會讓天下人看笑話,以後賜婚聖旨哪裏還有威嚴分量?”


    賜婚,還能把人選改來改去的嗎?


    “再說,皇叔這段時日總和昭菱小姐出雙入對,在兒臣心裏已經視昭菱小姐為嬸嬸,阿令豈可做那種禽獸不如之人,搶了皇嬸?這事真做出來,不知道得讓朝臣和百姓詬病多少年。”


    “我們皇室的笑話,也不知道得被傳出多遠去。”


    周時閱嗬了一聲,“笑不笑話本王不管,既然是本王的人了,誰再伸手,本王就剁了丟去喂狗。”


    “周時閱!”皇上怒喝。


    “皇兄你又不是不了解臣弟,”周時閱絲毫不在怕的,“小時候臣弟玩膩了的東西,沒說送,就是他國使臣來了敢拿,臣弟也會切了他的手指。”


    這事還真發生過!


    皇上想起來了。


    周時閱從小就是個蠻不講理的,還是個護食的,別說東西了,他坐過的椅子,如果還有他的體溫,他都不允許沈湘珺馬上坐下!


    當年這種事,多不勝舉。


    現在陸昭菱已經賜婚於他,再要換出來,他還真有可能把皇宮給鬧散架。


    為了一個女人,他總不好把親弟給砍了吧?


    這傳出去也是他不占理啊!


    “朕又沒說要把陸昭菱從你手裏搶走!”他氣死了。


    “臣弟已經帶她去祖廟拜過父皇,父皇也認下她了,你要是想誅陸家九族,把她摘出來,否則我找父皇哭。”


    周時閱麵無表情補了一句,“再說,她都有可能不是陸家的女兒,嫡長不嫡長的,還未可知。九族也未必算在內,臣弟接下來就準備一門心思幫她找親爹,打聽親娘的來曆了,有事沒事,皇兄別召臣弟。”


    說完,周時閱就走了。


    真走了。


    他哪裏是來幫著出主意的?他就是來擺明態度的。


    陸昭菱今晚就沒有回陸家。


    她在槐園睡了。


    結果睡得正好,突然感覺到陣法輕蕩,靈氣有觸動的感覺。


    她睜開了眼睛。


    吱一聲極細微的響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她坐了起來,突然刷地就掀開了帷布。


    周時閱正反手關上門,被她這麽大動作弄得愣了一下。


    “果然是你。”


    陸昭菱皺了皺眉,披衣而起,去點了燭火,看著他。


    周時閱抿了抿唇。


    “這麽晚了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周時閱突然快步走到了她麵前,伸手就將她摟入懷裏,緊緊抱住。


    陸昭菱怔了一下。


    她聲音不由得輕了下來。“進宮受委屈了?皇上罵你還是罰你了?”


    “真是豈有此理,讓我弄個小紙人,偷偷潛入宮裏,每天半夜三更去撓他腳底板,讓他睡不好!”


    周時閱笑了出聲。


    “髒不髒?他肯定腳臭。”


    他把頭靠在她肩上,抱著她,不想鬆開。


    “那就每天三更在他耳邊扇風。”陸昭菱又說。


    “你真幼稚。”


    都能說她幼稚了?


    陸昭菱抱住他的腰,“幼稚怕什麽?能給你出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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