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走出關雎宮, 心內猶自惶惶不安,想著那常太監是否真看出她的身份,此時卻有一個眼生的小宮女過來, 屈身施禮道:“顧大夫, 請你為我家主子也診一診脈。”


    顧明珠一怔, “你家主子是誰?”


    “玉芙宮馮美人。”小丫頭慧黠地一笑, “您別擔心, 是請了貴妃諭旨的, 隨我過來便是。”


    難道這位馮氏也有了身孕?可沒聽說皇帝曾召她侍寢啊, 顧明珠滿懷狐疑,隻得跟上。


    玉芙宮中, 馮玉貞正悄悄跟腦內係統對話,“我讓你兌換的魅惑光環, 確定是真貨麽?”


    係統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忿然道:“當然是真的!”


    “那, 隻要是男子,就一定會受影響對不對?”馮玉貞急切的問。


    係統拍了拍胸口, “放心,哪怕是柳下惠之流, 也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對你畢恭畢敬, 事事順從。”


    那就好,馮玉貞舒了口氣。雖說皇帝身份尊貴是個例外, 她就不信連個小小的太醫都拿不下。


    幾日前馮玉貞便暗暗著人留意,好容易打聽得今日夏桐傳了太醫,等一完事,馮玉貞便立刻讓侍女去將這位顧大夫請來。


    她需要知道身孕的虛實——夏桐那個狐媚子肯定什麽都不會說, 說不定連皇帝都會幫她隱瞞,那麽,就隻好從診脈的太醫口中旁敲側擊了。


    她就不信在強大的魅惑光環下,那人還能守口如瓶。


    顧明珠來到玉芙宮,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如夢似幻的光團。


    雖然是大白天,殿內卻點著許多明晃晃的燭台,照得如神仙洞府一般。


    身後的宮門竟緩緩闔上了。


    顧明珠忽然有些緊張,他隻在稗官野史上看過宮妃借種生子的故事,難道還會落到自己身上麽?


    馮玉貞嬌嬌一笑,“大人不必慌張,我性子羞怯,診脈時不喜外人打擾,是以命她們暫且退下。”


    顧明珠這才注意到她隻穿著一件薄紗製成的單衣,雖說大夏天-衣裳輕薄一點無可厚非,可這也太少了些,雪堆一般的肌膚若隱若現。


    顧明珠按捺住狐疑,八風不動的問道:“美人不知身染何恙?為何要下官來診脈?”


    馮玉貞便扶著額頭,“也沒什麽,隻是近來總覺神思困倦,心口又總是悶悶的……”


    說著,將她那雙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望向對麵。


    顧明珠鎮定自若,半點想不到對方有心色-誘自己,但聽方才說辭,這位馮美人似乎也有懷胎的症候。


    他便如先前一般取了絲絹出來,搭在馮玉貞腕上,輕輕叩了兩下,說道:“美人脈象平和,似乎無甚病症,至於倦怠思睡,大概是暑熱潮悶的緣故,想來無妨。”


    心下鬆了口氣,若兩位主子同時有孕,他這太醫就不好交代了——還好這位隻是場烏龍,就說嘛,沒侍寢哪來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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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明珠辦完差事正要離去,馮玉貞卻秋波盈盈睨著他,“大人,聽說你剛去關雎宮診過脈,不知夏美人的脈象如何?”


    顧明珠神情平淡,“和主子您一樣,並無大礙。”


    夏桐叮囑了他保守秘密,他自然要盡到醫者本分,況且,誰知道這馮氏安的什麽心呢?


    馮玉貞當然不信,若真沒什麽,怎會去了大半天才出來?沒準兩人竟是串通好的。


    她有心從這太醫口中挖出真話,最好收為己用,日後才能施展拳腳——通常而言,診脈的太醫也會是負責保胎的那位,倘能將顧明珠拉攏過來,想製造點小小意外就再容易不過了。


    馮玉貞往身側挪了兩步,嗓音愈發纏綿婉轉,“大人,你不老實。我與夏美人情同姐妹,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顧明珠感覺一隻柔弱無骨的手悄悄伸進自己袖中,如同溜滑的蛇段一般。他不禁急了眼,鼻尖冒出細汗,忍著不適將那隻爪子撥開,陪笑道:“美人,真的沒有什麽——還請您自重。”


    馮玉貞這條美女蛇卻愈發靠近,口中還幽幽地吐著香氣,“大人,此處唯有你我,你無須擔心,沒人會發現的……”


    顧明珠感覺她的手已摸到自己胸口,心下暗暗惱火,加之害怕身份被發現,遂捉起那人手腕,暗暗使了把勁,“馮美人,時候不早,下官真得回去複命了!”


    站起來就要走。


    馮玉貞手上吃痛,低頭看時,隻見蔥白皓腕上已出現一圈紅印,這人好不解風情!


    馮玉貞氣得當時就要發作,總算她還記得本來目的,沒有半途而廢,遂強忍住不快,麵朝著顧明珠,緩緩揭開胸前的紐子。


    這是魅惑光環的加強版,倘若說之前隻是精神攻擊,那麽這一招便是直白赤-裸的吸引——她就不信有人能抵擋這副美妙絕倫的胴體。


    顧明珠:……


    這人來真的?


    顧明珠緩緩朝她走去。


    馮玉貞緊張的看著他,麵上依舊是一副聖女般的天真嫵媚——按理說,這樣的神情最能讓男人獸性大發。


    然則顧明珠到了跟前,卻並不正眼看她,而是微垂著頭,輕輕替她將那幾枚紐扣重新係上。


    馮玉貞:……


    還未等她有所表示,顧明珠便欠身施了一禮,之後便揚長離去——還很貼心地替她將殿門合上。


    係統稱讚不已,“這人是個真正的君子。”


    馮玉貞沒好氣道:“真正的gay還差不多。”


    哪有這樣的?她都脫光了打算任君采擷,這人卻替她重新將衣裳穿上——要麽是太監要麽不舉,要麽就是好龍陽。


    總不可能是女扮男裝吧!


    顧明珠回到太醫院,隻覺冷汗沁了一身,方才差點就露餡了,想不到馮氏會是那種人!


    他對著內室裏的穿衣鏡,緩緩將內衣裏的裹胸布除下,現出鼓鼓囊囊的一團——還好不曾叫馮玉貞發現端倪,若被人得知她女子之身,她在太醫院就真待不下去了。


    須知她此番進宮,本就是為了重振家門。顧家世代行醫,偏偏幾脈單傳,到她這代更是隻剩了個女兒,不止名聲黯淡,連牌匾都差點叫人奪去!顧明珠自幼好強,當然不肯服輸,嫁入尋常人家相夫教子。虧得她爹跟太醫院還有些交情,渾水摸魚將她送了來,顧明珠至此戰戰兢兢,在做出一番事業之前,絕不暴露真身。


    本來想著宮裏蔣貴妃位分最高,若能得這位娘娘青眼,對自己家學發揚光大會更有助力,誰知今日的這出叫她幡然醒悟——上梁不正下梁歪,聽說這馮美人是蔣貴妃的親信,馮美人自己立根不正,行事又齷齪,想必蔣貴妃也好不到哪兒去。


    倒是夏美人看著雖然跳脫了些,卻是一副直心腸。


    或者,自己該轉移一下效忠目標了?


    劉璋晚間過來時,夏桐已經和春蘭秋菊等人熱熱鬧鬧忙活起來,孩子雖然還未出世,要準備的東西卻多著呢。


    劉璋就看她興興頭頭將穿膩的舊衣裳尋出,準備裁成嬰兒的繈褓、尿布、貼身小襖等等。


    難道想自己誇她勤儉持家?劉璋看著她這副“賢惠”模樣,著實目瞪口呆,她忘了自己是得寵的美人,丈夫又是皇帝吧?哪用得著這樣節省?


    夏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是位鋼鐵直男,遂殷殷同他解釋,“您哪裏懂得,小孩子肌膚柔嫩,舊衣裳才舒坦呢,那簇新挺括的也就看著好,穿上去跟針紮似的,沒準還容易起疹子。”


    劉璋對她刮目相看,“你懂得還挺多。”


    夏桐訕訕一笑,其實這些都是平姑告訴她的,她隻不過有樣學樣拿來賣弄罷了。


    設法轉移話題,“顧大夫想必已和您說了妾的脈象?”


    劉璋睨著她,“也說了你要他幫忙隱瞞。”


    夏桐聽著語氣不善,心想皇帝定是怪自己不跟他商量——況且,這是皇帝登基來的頭一個孩子,任誰不想昭告天下呢?


    正想著該怎麽撒嬌彌補過去,劉璋卻握著她的手歎道:“朕明白你的苦衷,放心,朕也會幫你保密。”


    宮裏的孩子難養活,劉璋自小長在深宮,見也見多了,別看蔣太後現在跋扈得不像話,昔年懷第一個孩子還不是小心翼翼,吃酸吃辣都生怕被人知道,好容易辛辛苦苦生下來,卻又被仁和皇後奪去——正因劉璋明白蔣太後的苦衷,盡管蔣太後後來偏疼幼子,對他百般冷落,劉璋還是給予這位母後尊榮地位。


    將心比心,誰都過得不容易。


    夏桐難得見他語氣這樣低沉,一時感慨良多,也不知說什麽好,隻好反包住皇帝的手背,設法予他一點安慰——可能是懷孩子的緣故,她感覺自己母性爆棚。


    劉璋卻撲哧一笑,實在是夏桐那隻瑩白的手掌太過嬌小,別說包住了,就連十指相貼都做不到。


    夏桐黑了臉,人家好心好意開導你,你倒好,恩將仇報,還嘲笑起來!


    劉璋見她扭頭一走,忙擁著她的腰身,往她頸上用力親了兩下,溫聲道:“朕又不是故意的,何必生氣?”


    趁勢岔開話題,“那顧明珠你覺得如何?若好,就由她負責安胎。”


    夏桐想起常青告知的那個秘密,一時心中癢癢,忍不住要同人分享,她試探性的開了個頭,“陛下,您不覺得明珠這個名字很有意思麽?”


    劉璋笑道:“這有何不正常?女孩子多的起這種名,掌上明珠麽。”


    夏桐驚呆了,“您知道她是女子?”


    劉璋點頭,“當然。”


    若非早就知道顧明珠的身份,這麽俊美的人物,皇帝怎麽肯放她跟夏桐見麵——他這人一向小心眼愛吃醋的。


    夏桐:……合著你們聯起手來誆我是吧?


    這人真是一肚子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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