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四


    “哥,你這個是不是就叫欲拒還迎?”


    少年的眼眸裏,滿是發現了什麽他不為人知的隱秘一般狡黠的笑意。


    紀韞抽回手,不鹹不淡地丟給她一句“幼稚”。


    可唐今卻又一下抓著他的無名指,將他的手給重新握了回去。


    雖然她這一周並不在家,但紀韞手腕上的那塊銀色手表也還好好地戴在他手腕上。


    配著那冷白到發光的肌膚,和手背上那些幹淨漂亮的青筋,根本不就像一個精明利己的商人的手,而像一位音樂藝術家的。


    說起來,紀韞也好像確實會彈鋼琴。


    不過,唐今隻在兩年前,她剛剛到紀家的第一天,聽見過從紀韞房間裏傳出來的鋼琴聲。


    唐今還記得,那是一段很輕快的曲調。


    在他得知母親死訊的情況下。


    因為母親,而始終無法對紀韞消除的惡念,又在頃刻間翻湧而上。


    唐今抬眸看了紀韞一眼,良久,還是暫時將那些惡念放到了一邊。


    她將在旅遊途中取下來的尾戒遞給紀韞。


    紀韞接過,幫她重新戴上。


    戴完,唐今又握住了紀韞的手,十指交纏,“哥,真的不想試試嗎?”


    她指的是擺在旁邊的那些“小禮物”。


    “……你怎麽跟爸說的?”紀韞看著那些“禮物”,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麽弄來的這些東西。


    她不是在跟紀父旅遊的嗎。


    唐今當然不會當著年過六旬的老父親去買這些,便解釋了一句:“我躲著爸買的。”


    紀韞眉峰微動,看向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若有所思,“你還知道要躲著爸。”


    這話可就多少有些諷弄的意味了。


    唐今眯起了眸子。


    說到底,紀韞不想走那最後一步,都是顧忌著紀父。


    紀父今年已經六十了。


    如果讓紀父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


    紀韞的腿已經不能站立了,所以紀父應該也不至於再把他的腿打斷一次。


    但。


    到時候,他們又該怎麽辦呢?


    他們該怎麽麵對紀父?


    唐今眯眸不爽了一會,到底也還是泄了氣。


    她無聊地把玩著一條原本準備給紀韞的銀質細鎖鏈,抱怨似的嘟囔:“那哥就不該親我……”


    都怪他意誌不堅定。


    ……又來。


    紀韞伸手掐著她的臉頰晃了晃,算是懲罰。


    ……


    那些小禮物雖然最終沒能用上,但也還是被唐今塞進了紀韞的床頭櫃裏,以備不時之需。


    紀韞拒絕也沒用。


    與其讓她放在不知道什麽地方,還不如讓她放在自己知道的地方。紀韞也隻能妥協。


    時間過得快,一晃又是一周過去。


    六月下旬,各地開始陸陸續續公布考試成績。


    正式查分那天,唐今還沒點進網站,還在公司的紀父就先給她打來了報喜電話。


    晚上,紀父幹脆包了家飯店,請有空來的親戚朋友,還有公司裏想湊熱鬧的員工們,一起吃飯慶祝。


    翟家作為準親家,也讓翟黎帶著禮物來了。至於翟父翟母,說是人還在外地,就隻給紀父打了一通電話來慶賀。


    他們不來也好,反正唐今跟紀父紀韞都沒有多喜歡那對夫妻。


    倒是翟黎。


    除去紀韞沒有太明顯的表態,唐今和紀父都是非常歡迎的。


    自從五月唐今開始專心備考後,她就沒怎麽見過翟黎了。


    這會再見到人,唐今還有一種“小別勝新婚”的喜悅感,她直接無視了坐在一旁的紀韞,過去跟翟黎聊了起來。


    兩人聊得越久,那股落在唐今後背上若有若無的陰冷寒意,便越發黏膩,翟黎也似乎看到了什麽,說話逐漸變得有些磕絆結巴起來。


    但唐今完全沒有去在意那些有的沒的。


    都說距離產生美,唐今現在越看越覺得翟黎像唐母。


    這越像,她就越想靠近翟黎。


    好在,就算紀韞不打斷兩人,也有覺得兩人這麽親近不太合適的人在。


    紀父重重咳了兩聲,拔高了一點聲音:“小黎?你跟紀韞的婚禮也馬上快到了吧,婚紗那些都選好沒有?”


    離之前定下的婚禮日期,可隻剩下一個多月了。


    之前紀韞跟紀父說已經在準備婚禮了,但這又是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紀父可連一點婚禮的影子都沒瞧見。


    紀韞嘴裏問不出話來,紀父就隻能問問翟黎這邊了。


    而且……


    看著唐今對翟黎那副熱絡的模樣,紀父心底原本都已經被打消的某個想法,又開始悄悄冒頭了。


    ……


    紀父在想些什麽翟黎並不清楚,但突然被紀父問到婚禮的事,翟黎還真有些回答不上來。


    “呃……”


    就在翟黎準備先找幾句話搪塞過去的時候,一旁的紀韞接過了話頭。


    “婚紗已經請人來做了,過兩天就可以去選量款式尺寸。”


    不僅是婚紗禮服的事,紀韞還詳盡跟紀父說了一下婚禮上的其他安排。


    紀父聽他都已經安排好了,也不由得放心了許多。


    他拍拍紀韞的肩膀,語重心長,“婚禮可不是小事,一定要準備得仔細一點,實在不行,也可以讓爸給你參謀參謀嘛……”


    紀父想要積極參與的心紀韞也能理解,“需要爸幫忙的時候,我會跟爸說的。”


    雖然隻是一句應付的話,但紀父也還是滿意點了頭。


    應對完紀父,紀韞也將視線轉回了翟黎的身上,“翟小姐最近有空去看婚紗嗎?”


    “嗯?呃……周六日我都沒什麽事。”


    “那就這周六?”


    翟黎點頭,“可以。”


    翟黎這邊也商量完,紀韞最後轉眸,將視線落在了那就坐在翟黎旁邊的唐今身上。


    兩雙眸色相似的淺眸對視,內裏或沉寂或翻湧的情緒,也隻有他們自己才能看得懂。


    “你的衣服好像也還沒定?”紀韞淡淡問她。


    她的衣服?


    唐今歪了下腦袋。


    她的什麽衣服?


    望著紀韞臉上那慵惓冷淡的神色,半晌,唐今想起來了。


    之前好像是說過。


    紀韞跟翟黎的婚禮她要當伴郎來著。


    考試已經結束,他們雙方都偃旗息鼓的休戰期,也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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