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故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茶茶煞白煞白的, 她捂著肚子,表情痛苦,“好疼。”


    兩人說話的動靜驚擾了樓上的人, 楚清映本來就沒有睡好, 淺眠多夢。她隨便披了件外套下了樓, “這是怎麽了”


    茶茶已經疼得說不出話, 一陣一陣的疼痛把她折騰的滿頭大汗。


    於故深深呼吸兩口, 立馬站起來, 將她打橫抱在懷中,轉過頭來對楚清映道:“媽, 茶茶要生了,我現在開車帶她去醫院, 麻煩您幫她找兩件暖和的外套。”


    “好, 我跟你一起去。”


    楚清映不僅拿上了厚實的外套,還拿了一條厚厚的毯子, 臘月寒冬,外麵冰天雪地,冷的不行。


    於故用毯子把她裹起來, 打開大門,屋外吹來的冷風直接拍在臉上,冷冰冰的。


    他把人抱到車裏, 楚清映跟著上了車,坐在茶茶邊上, 緊緊握著她的手,用手帕一遍遍替她擦幹額頭上的冷汗, “等到醫院就好了。”


    茶茶臉色蒼白靠著母親的懷抱, 唇色全無, 隻有緊緊抿起來的時候才能看見一絲血色。


    於故拿著車鑰匙微微發顫,目光透過後視鏡觀察後麵的人,他的雙手用力握著方向盤,開車從來沒有這麽不穩過。不過好在是深夜,路麵上沒什麽車,一路暢通無阻開到醫院。


    茶茶很快就被推到休息室裏,醫生建議她這種情況最好還是順產。


    她躺在床上,疼到已經不會哭了。


    她的雙手抓著身下的被單,細細的冷汗打濕了她的頭發,她喘著氣,艱難地問:“醫生,我什麽時候能生?”


    女醫生開了一眼,蹙著眉說:“才開了三指,還得再等等。”


    茶茶一向怕疼,能忍這麽久沒哭已經是很難得的一件事,她帶著哭腔說:“我真的太疼了,有點受不了了。”


    本來茶茶約了無痛分娩,但她的預產期偏偏不是今天,麻醉師還在趕過來的路上,她就隻能先忍著疼。


    女醫生說:“再忍忍,生孩子就是一件很痛的事情。”


    頓了頓,她說:“我讓你家屬進來陪陪你吧。”


    說罷,醫生就走了出去,她對於故說:“產婦現在情緒不太好,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如果她餓了就喂她吃點東西,不要讓她說太多的話,保存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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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知道了。”


    於故進去了也無濟於事,茶茶該疼還是要疼。


    於故盯著她的肚子,臉色冷了冷,他心疼望向她,握著她的手,說:“不然還是動手術吧?”


    茶茶之前不知道聽誰說剖腹產對孩子不好,才想著能順產就順產來著,誰知道會這麽疼?


    她有氣無力問:“麻醉師來了嗎?”


    於故正準備說話,醫生推開門,對兩人說:“準備一下,我們馬上給孕婦上麻藥。”


    茶茶感覺自己終於要得救了。


    她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於故就老老實實在外麵等著,如果不是楚清映提醒,他都忘了要打電話通知其他人。


    茶茶生了三個多小時,才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她體力不濟,聽見孩子的哭聲,就累的睡了過去。


    護士把孩子抱了出去,“誰是孩子的爸爸?”


    於故說:“是我。”


    護士笑著道:“恭喜啊,是個很漂亮的女寶寶。”


    於故僵硬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嗯。”然後他問:“我妻子怎麽樣了?”


    “產婦太累了,已經睡著了。”


    “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當然可以。”


    話音落地,於故已經邁開腳步朝裏麵走過去,護士誒了聲,“孩子你不看看嗎?”


    重男輕女?這位新手爸爸長得倒是不錯,看著也不像這種人啊?


    楚清映走上前,“我先抱著孩子吧?”


    護士便把孩子交給了她是,順便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走的時候還低聲嘀嘀咕咕,“不會真的是重男輕女吧?也不對啊,看他好像很在乎孩子的媽媽,真是搞不懂。”


    於故在茶茶身邊守了一夜沒合眼,清早天光微亮之時,才趴在她的病床邊眯了一會兒,沒有睡熟,醒來之後才早上八點,護士已經把孩子送了過來,安安靜靜睡在嬰兒床裏。


    於故準備洗漱時,低眸看了眼嬰兒床的孩子,白白嫩嫩,長得很招人喜歡,他默不作聲移開眼,轉身進了浴室。


    刷牙洗臉,換了套幹淨的衣服再出來,病房裏多出一個人。


    江州帶著早餐過來,擰眉看著床上昏睡的女人,“還沒醒?”


    於故說:“沒有,醫生說她可能要睡到中午。”


    江州抬眼看著他下巴上冒出來的新鮮胡茬,把手裏的早餐擺在餐桌上,“你沒吃飯吧?先吃點。”


    於故確實也餓了,沒跟他客氣。


    不過於故食欲一般,吃了個三明治就差不多飽了。


    江州今天不打算去公司,他看了看熟睡的妹妹,又看了看她邊上的孩子,手指頭有些發癢,想用指尖碰碰孩子的臉頰,不過這麽小的孩子可能經不起碰,於是他硬生生就忍住了。


    江州轉過身來,問:“想好孩子叫什麽了嗎?”


    於故神情淡淡,“大名還沒起,小名叫石榴。”


    小名是茶茶想的,孩子還沒出生她就想了一堆女孩子用的小名。


    那時候於故還嘲笑她,說如果是個男孩,她就白想了。


    茶茶信誓旦旦說她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過錯。


    果然是個女孩,可可愛愛的、軟軟的、像她一樣招人疼的小姑娘。


    也幸虧是個女孩,不然於故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耐心好好養孩子。


    “還挺好聽,就是比劃有點多。”江州停頓幾秒,仗著大舅子的身份指手畫腳:“大名可以起的簡單一點,比劃不要太多,不然小朋友上學,光是寫自己的名字就要花很久的時間。”


    於故心想他管的真寬,“我會和茶茶商量的。”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兩個大男人各自坐在一邊,也沒有多餘的交談。


    快到中午的飯點,床上的人終於醒了過來。


    茶茶隻覺得渾身都很疲倦,她一睜眼就看見了於故,她想坐起來,但是沒什麽力氣。她問:“是女孩嗎?”


    於故無奈失笑,“是個跟你一樣漂亮的小姑娘。”


    茶茶忍不住笑了笑,氣色好了很多:“我就知道。”


    於故把嬰兒床上睡的正熟的孩子抱到她枕邊,聲線溫和:“你看看。”


    茶茶用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眉眼神色溫柔,“她好好看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媽媽戳了一下,本來睡的好好地小寶寶,哇的就哭出聲音。


    茶茶手足無措,不知道她是怎麽了,她把孩子抱在懷中輕哼著小調嚐試哄她,但這個方法也不大好用,孩子扯著嗓子哭的很厲害。


    茶茶眼巴巴看著於故,問:“怎麽辦?小石榴這是怎麽了?是我把她戳疼了嗎?”


    可是她明明就不敢用力,很輕很輕的碰了一下。


    於故也是第一次養孩子,什麽都不懂,他叫來護士。


    護士覺得他們大驚小怪,“寶寶餓了,媽媽給她喂奶就好啦。”


    江州聽見護士說的話,立馬就自覺的從病房裏出去了,順便關好了門。


    茶茶穿的是前扣式內衣,她解開病服的紐扣,又紅著臉解開內衣扣子,低頭給孩子喂奶。


    她麵皮薄,臉越來越紅,滾燙的臉頰像燒起來了一樣。


    她悶聲說:“你別看。”


    於故輕輕一笑:“又不是沒見過。”


    茶茶瞪他一眼,“你也出去待著。”


    於故給她倒了杯水,目光若有似無略過她的胸口,又默不作聲收回視線,“醫生說你現在最好吃些清淡的食物,給你叫兩個湯?”


    茶茶嗯了聲,“你轉過去。”


    於故依言照做,側身背對著她,他笑著說:“怎麽當媽媽了還是這麽容易害羞?”


    茶茶懷裏的孩子吃飽果然就不哭了,靠在她懷裏慢慢睡了過去,她合緊衣服,說:“好了。”


    於故轉過身幫她把孩子放回嬰兒床,“累不累?”


    茶茶此時精神很好,她搖頭:“不累。”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去幫我把哥哥叫進來。”


    於故不太情願打開房門,江州轉過頭,“好了?”


    “嗯。”


    江州神色自若走進病房,然後把他給孩子買的銀鐲遞給茶茶,“保平安的。”


    茶茶欣然收下禮物,“謝謝哥哥。”


    江州坐在沙發上,他問:“醫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茶茶說:“我也不知道。”


    江州探究的目光轉到於故臉上,於故鎮定答道:“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行。”


    江州在醫院裏又坐了兩個小時才離開。


    第二天中午,於故先辦了出院手續,之後幫茶茶穿好衣服,確認她不會被冷風吹到,才放她出病房。


    小石榴剛出生就收到了很多紅包,江家這邊不用說,長輩挨個送了不少好東西,於故的父母也給孩子求了平安鎖扣。


    小石榴的滿月宴也辦的熱熱鬧鬧,她不像剛出生那會兒,整天都在睡覺。現在白天能醒兩三個小時,眼睛又黑又亮,水潤剔透,能把大人的心都給看化了。


    茶茶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幫小石榴換衣服,懷孕期間,她和於故去育嬰店裏,就控製不住自己想要買買買的手,看見漂亮的衣服就都買回家放著,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茶茶和於故都是好脾氣的人,生出來的女兒性格也看不出像誰多一點。


    小石榴在長輩麵前很受寵愛,白白糯糯小團子,逢人抱就笑,半點都不認生,誰抱都不會哭。


    隨著孩子漸漸長大,茶茶逐漸開始擔憂,她看著坐在搖籃床裏的小石榴,問於故:“小石榴不會和你小時候一樣吧?”


    不愛說話,不理人。


    於故正在用手裏的磨牙棒在逗弄搖籃床裏的女兒,他說:“她這麽活潑,應該不會。”


    茶茶還是歎氣,“但是她都不怎麽哭,也不喜歡叫。”


    於故說:“小朋友乖乖的,讓你省心還不好嗎?”


    “也是。”


    兩人說話的時候,小石榴已經抓住爸爸手裏的磨牙棒,放進嘴裏使勁的咬,口水流了下來。


    於故也沒嫌棄,用手帕替她擦幹淨小嘴,又輕輕把她塞進嘴裏不肯鬆口的磨牙棒扯了出來,“該睡覺了。”


    小孩子哪裏聽得懂他在說什麽,隻知道自己的“餅幹”沒有了,她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張開嘴哇的一聲哭出來。


    於故不太會慣著孩子,挑了挑眉,就這麽靜靜看著她哭,表情都不帶變,而後站起來去給她泡奶粉。


    茶茶大概是個見不得孩子哭的慈母,趁他去泡奶粉的時候,俏俏拿了根新的磨牙棒,放在小石榴的小手裏,“乖啊,不哭。”


    於故握著奶瓶,把小石榴從搖籃床裏抱出來,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來,張嘴。”


    小石榴聞著奶香,就湊了過去,抱著她的小奶瓶,吃的可香了。


    多數時候,孩子都是於故在帶。


    茶茶白天上班,晚上才有時間陪孩子玩一會兒。


    小石榴快一歲的時候,就變得更為調皮,性格活潑,除了於故,一般人收不住她。


    她還不會說話,隻會幾個簡單的詞語,比如“吃”“睡”“困”。


    於故有時去學校上課,也會帶上她。這個時候茶茶往往就會把小石榴打扮的漂漂亮亮,讓她戴著小帽子,胸前掛著自己金燦燦的長命鎖,遠遠一看都特別喜慶。


    於故帶孩子去上課也屬實無奈,一路上吸引不少的目光,學生無心聽課,伸長脖子使勁去瞅他邊上的小朋友。


    小石榴的周歲宴,是在江家老宅辦的。


    於故的父母都沒有意見,江老太太和茶茶的幾位堂哥又呼啦啦給她塞了很多紅包。


    小石榴還沒學會說話,就擁有一大批財產。


    一向和茶茶不太對付的江軟也挺喜歡她這個孩子,捏了捏孩子的臉,有些發酸,“你女兒長得還挺可愛。”


    不過兩秒,她就又說:“將來我的孩子,一定比你女兒更好看。”


    “.......”茶茶說:“你先找個男朋友再說吧。”


    “你!”江軟氣呼呼的來,又氣呼呼的走。


    晚上一家三口留在江家老宅過夜,茶茶整理禮物的時候,從角落裏發現了聞淮托人送來的東西。


    用一個很小的盒子裝起來,她盤腿坐在地上,動作慢騰騰,一點都不慌。


    她拆開包裝紙,盒子裏躺著一個可以掛的明黃色平安符,邊上還有張白色紙條,上麵的字跡清秀幹淨:【最近在杭城拍戲,閑來無事去寺廟逛了逛,順便給孩子求了個平安符。】


    平常聞淮送來的東西,都是被她扔了,不過今天這一樣,茶茶沒有扔,和其他物品一並放進抽屜裏,好好收了起來。


    於故出去了一趟又回來,茶茶把孩子哄睡著後,問道:“剛剛去哪兒了?”


    於故說:“去門口見沈執了。”


    茶茶低著臉,“他怎麽過來了?”


    於故往她麵前推了個盒子,“說是給孩子的周歲禮。”


    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冷淡自然,“我打開看了一下,就是尋常的銀飾。”


    手環腳鐲還有項圈,整整一套。


    茶茶仍然埋著臉,漫不經心開口說:“丟了吧,小石榴已經有很多銀飾,不缺他這套。”


    於故卻沒有動作,“還是留下來吧。”他把東西收進抽屜裏,“多這一樣也不多。”


    茶茶說:“好吧。”


    那些遙遠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茶茶聽說沈執近期在他母親的安排下,相親的很順利,對方是有顏又才的名媛千金,好像很喜歡他。


    也許他們不久後也會戀愛結婚生子。


    沈執應該也已經不再抱著執念和過去生活。


    轉眼又是夏,小石榴兩歲才學會走路,剛會走就想著飛,小短腿蹬蹬走的飛快,她也知道家裏所有人都寵著她,因此性格被養的特別嬌氣。


    唯一害怕的人,就是她的爸爸。


    每次有人跟她說她爸爸很溫柔,她就很想雙手叉腰跟全世界的人大喊:不是這樣的!


    爸爸超級凶,冷冷不說話的時候,特別可怕。


    所以小石榴在爸爸麵前是不敢造次的。


    她兩歲那年揪著對麵小男孩的頭發,把人拽哭了,最後被她爸爸壓到那人的家裏,賠禮道歉。


    三歲那年,小石榴還是沒長記性,和對麵小哥哥化敵為友後,攛掇著小哥哥爬樹給她看。


    小男孩真的就爬了上去,然後樹上摔了下來,一條腿都摔斷了。


    小石榴回家又被她爸爸好好教訓了一頓,邊哭邊說自己以後再也不敢了。


    等到她五歲,已經是個特別聰明的小女孩,也特別愛美。


    每天都要讓媽媽幫她紮兩個漂亮的辮子才肯出門,這個年紀的她最喜歡的就是看隔壁的石榴樹。


    每到夏季,樹上結的石榴都像在勾引她。


    她很想爬上圍牆,伸手去偷兩個石榴,但是她不敢,怕被家長發現又要挨揍。


    她的好朋友知道她的煩心事之後告訴她,“你直接去敲門,讓你的鄰居給你摘兩個不就好了嗎?”


    小石榴托著自己的小腦袋,很苦惱:“可是媽媽不讓我去隔壁呀,從來沒去串過門!”


    “為什麽不讓你去?”


    “可能是.....可能是....”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最終,小石榴還是沒有抵抗住隔壁飽滿誘惑的石榴樹,她趁著家長不注意,雄赳赳氣揚揚爬上自家院子裏的槐樹,然後邁開小短腿,順利跳到圍牆上。


    這一係列的動作,她的小夥伴看的心驚肉跳。


    熟透了的石榴就在她眼前,勝利就在前方。


    她努力伸長胳膊都夠不到,還是差一點,於是她膽大包天踮著腳尖去夠,整個身體搖搖欲墜,從圍牆上掉了下去。


    小石榴以為自己要摔死了,還是偷東西摔到別人家的院子裏,太丟人了嗚嗚嗚。


    然而,樹下好像有個人,伸手接住了她。


    她眨眨眼,“叔叔?”


    沈執把她放在地上,看著隻到自己膝蓋的小姑娘,望著她那張圓圓的臉,“想吃石榴?”


    小石榴老老實實點頭,然後一本正經為自己解釋:“叔叔,我沒有想偷東西,我就是想幫你看看你家的石榴有沒有熟......”


    沈執盯著她的小臉,心裏想的是,她的長相更像她媽媽,眼睛圓圓的,特別水靈。


    他伸手就夠到了枝頭,扭下兩顆石榴,遞給她:“下次不要爬圍牆,很危險。”


    小石榴覺得這位叔叔真的是個大好人,“謝謝叔叔。”


    沈執摸摸她的頭,“回去吧,別讓你家裏人找。”


    小石榴跑到門口,然後對他揮揮手,“叔叔,我下次還來找你玩。”


    小石榴把這位叔叔給的石榴和小夥伴一起分掉,吃的滿嘴都是紅紅水漬,她舔舔唇,說:“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讓我去隔壁玩,那個叔叔人可好了,可喜歡我了。”


    小夥伴的嘴巴紅了一圈,“那你會不聽你媽媽的話,以後還去他家裏嗎?”


    小石榴人小鬼大,她說:“要去呀,媽媽限製我玩樂的場所是不對的。”


    最主要的是,那個叔叔家裏太多好吃的了。


    於是,五歲的小石榴就開始偷偷趁著大人不注意,時不時往隔壁叔叔家裏跑。


    小石榴每次去這個叔叔家裏玩,都能吃到很多好吃的零食。


    有爸爸媽媽不讓她多碰的小蛋糕,還有吃不完的薯片,和看不完的動畫片。


    小夥伴對她不帶上自己去享福這一行為表示強烈的譴責。


    小石榴很無辜,“那個叔叔隻喜歡我這個小朋友,他不喜歡你們呀,那我也沒有辦法。”她又說:“以後我帶一點給你們吃,好不好?”


    通過零食收買,她的小夥伴才沒有去家長麵前告發她。


    沈執家裏的冰箱每天都裝的滿滿當當,他自己從來不吃,都是留個那個孩子。


    盛夏時節,蟬鳴聲稍顯聒噪,夏日的太陽高懸於頂,刺眼的陽光穿透翠綠的枝葉,斑駁樹影倒映在地麵。


    小石榴剛暴力弄死一隻蟬,然後邁開小短腿,走進了他的院子。


    她最近剪了個短發,臉圓的像個小西瓜。


    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敲響了叔叔的大門。


    沈執打開大門,看著她,“餓了?”


    小石榴點點頭:“嗯嗯嗯!”


    她的目光望呀望,望向他的冰箱,“叔叔,你家裏有蛋糕嗎?”


    沈執把草莓蛋糕推到她麵前,“吃吧。”


    小石榴沒一會兒就把蛋糕吃完了,然後又探出兩根手指頭,“叔叔,我還想吃兩根雪糕。”


    沈執盯著空盤子,發了很久的呆,聽見她的聲音才回過神,他問:“為什麽是兩個?”


    小石榴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要帶給別人吃,但她也不太會撒謊。


    “因為我有個小夥伴,家裏很窮,吃不起雪糕,我如果不給他雪糕吃,他就要上街去乞討要飯了!嗚嗚嗚。”


    沈執問:“不是你自己想吃?”


    “絕對不是。”


    “冰箱裏,自己去拿。”


    小石榴說兩個就隻拿了兩個,她照舊同叔叔揮手,然後出門。


    門外的小夥伴已經等不及,透過門縫,一聲接著一聲叫喚她:“小石榴!你快點!我們快被太陽曬死啦。”


    “來啦。”她趕緊溜了出去。


    站在太陽下的沈執,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白,炎熱的天氣裏出了一身冷汗。


    他像個忽然清醒的精神病人,那些自我麻痹全都在這一刻失去原本的效用。


    這一秒鍾,才從大夢中醒過來。


    小石榴是於故和她的女兒,不是他的。


    也難怪他剛剛會盯著那個草莓蛋糕發呆,因為他和茶茶都是不吃任何草莓味的東西,她嫌酸,他嫌澀,都是一口不肯碰。


    沈執自以為是已經放下所有的回憶,但人的潛意識作不了假,他忘記了誰都不可能忘記她。


    三十幾度的高溫裏,沈執手腳冰冷的沒有溫度。


    他抬頭望著太陽,也許是陽光太刺眼,直麵日光的他,在無知無覺中流下了幾滴眼淚,滑過臉頰下顎,沒入心口,滾燙炙熱,燙在他的心尖。


    夏末初秋時,茶茶發覺小石榴最近牙齒壞了幾顆,長了蛀蟲,不得不拔。


    她帶著小石榴去醫院拔完牙,回到家裏,於故的臉色特別凝重。


    茶茶抱著他的腰,“你怎麽啦?學校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於故用力抱緊了她,“沒有,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她閉著眼,靠著他懷中,“說吧,我聽著呢。”


    “沈執出了車禍。”


    沒有人知道這場車禍到底是怎麽發生的,意外的看起來像人為。


    車禍的地點甚至不是彎道,不是事故高發路段,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直行路。


    車子用力撞到邊上的圍牆,車頭變形,深深陷了進去,安全氣囊也沒起到什麽作用,救護車趕到的時候,被從車裏抬出來的人好像都快不行了。


    沒有酒駕,沒有吸/毒,沒有任何精神疾病發作的征兆,事發前無比正常。


    若說是意外,真的很牽強。


    但如果說是人為,就更不可思議。


    因為這幾年沈執在商場上無往不利,感情上也沒發生什麽不順遂的事情,和之前相親認識的名媛千金交談甚歡,兩人隱約都有要確定關係,閃婚的征兆。


    所以無論怎麽想,這場車禍都太過突然。


    調查已經結束,從監控來看,這場車禍就是意外,車主開車走神,加上行駛速度過快,才導致這場事故的發生。隻不過誰也不清楚車主當時為什麽沒有打方向盤,避開圍牆。


    茶茶愣了好久,千言萬語落在嘴邊也隻有一個哦字。


    她還能說什麽呢?


    她和沈執也快五年沒見麵了。


    雖然說住的很近,但確實沒有再碰過麵。


    於故本來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她,不想讓沈執這個名字再出現在她世界裏,但如果沈執真的死了,也許就會成為茶茶心裏的刺。


    他無法容忍。


    所以於故以退為進,他問:“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沈執昏迷不醒已經有快半個月的時間,醫生說他醒來的希望很渺茫。


    於故本以為茶茶會毫不猶豫說要去,結果安靜了很久,茶茶說:“我不去了。”


    沒有再見的意義。


    她那時候也希望沈執能過好下輩子,她並不想聽見他的死訊。


    現在在茶茶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於故,她抱著他,語氣輕柔,好像有一絲的難過:“你代替我去吧,給他買一束向日葵。”


    沈執這輩子都在逐光,渴望陽光燦爛明媚熱烈的生活。


    於故僵著手撫著她的細發,“你真的不去嗎?”


    “嗯,不去了,你去。”


    冰涼的眼淚落入她的脖頸,打濕她的皮膚。


    茶茶的鼻子酸了酸,她知道於故也是沒有安全感的,他總覺得她不愛她。


    茶茶仰起臉,抬手替他抹幹淨臉頰上的濕痕,“於故,我是愛你的。”


    男人的身軀顫了顫,她望著他的眼睛,接著說:“不是因為別的什麽才選擇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療傷才縮進你的懷抱。”


    她親了親他冰涼的嘴角,“是因為我愛你,因為我對你動了心,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也許因為她深深愛過沈執,所以連其他人都覺得她和於故在一起,是遷就,是治愈自我的退步選擇。


    但真的不是這樣啊。


    她無法和一個不愛的人共度餘生,她早已對他動了心。


    於故捧著她的臉頰,情不自禁親吻她,邊說:“再說一遍。”


    “我愛你。”


    “再說。”


    “我愛你。”


    愛這個字,要說出來喜歡的人才能聽得見。放在心裏會被外麵巨大的聲音所淹沒。


    於故親夠了,“我剛剛擔心你說要去,又擔心你說不去。”


    去是割舍不了,怕再生枝節藕斷絲連。


    不去是放不下結,心裏還有他。


    怎麽都不對。


    現在好了。


    於故親耳聽見她的心事,那些擔憂就再也沒有必要。


    於故第二天真的買了束向日葵,去醫院探望了沈執。


    他安靜躺在icu的病床上,隔著玻璃窗,於故看見他身上插滿了管子,臉白如紙。


    他把向日葵放在門口,隔著窗戶,說:“她讓我來看看你,祝你早日康複。”


    說完這一句話,於故轉身離去。


    重症室裏忽然亂了起來。


    “心電圖拉平了!”


    “快叫醫生!”


    “快快快!”


    “又有心跳了!快搶救!”


    那些雜亂的聲音,都被留在於故的身後。


    茶茶沒有問於故,醫院裏那個人怎麽樣了。


    於故也默契的沒有在她麵前提這件事。


    這年的夏天特別熱,到了尾聲每天也都還是快三十度的高溫。


    茶茶不太喜歡開空調,傍晚就抱著小石榴去巷口的老槐樹下乘涼。


    小姑娘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閑不下來,圍著老槐樹和其他孩子追逐打鬧。


    茶茶見了也沒有製止,她目光平靜望著遠方,手裏拿著蒲扇,搖搖擺擺給自己扇著涼風。


    於故洗完澡,換了身幹淨的短袖長褲,頭發都沒有吹就過來找她。


    他在她身邊坐下,清冽的香氣撲鼻而來。


    茶茶戳了下他的腰,“怎麽又不吹頭發?跟你說了多少遍老了會頭疼。”


    於故攬著她的肩膀,“你不在,沒人幫我吹。”


    她有些生氣,於故現在就是恃寵而驕:“你就不能自己吹?”


    於故笑吟吟說:“要老婆幫我吹。”


    茶茶放下蒲扇,牽著他的手,“走吧,回家吹頭發。”


    於故坐著沒動,“再坐一會兒吧,吹吹風。”


    “你不怕頭疼嗎?”


    “你以後會幫我揉 ,對不對?”


    “我才不會。”


    於故笑了起來,好像在笑她的口是心非。


    小石榴已經和自己的小夥伴玩瘋了,披頭散發,滿頭大汗。


    於故看不過眼,對她招招手,“小石榴,不是洗過澡了嗎?別再瞎跑了。”


    被爸爸點名的小石榴一秒就老實,她乖乖走到爸爸媽媽麵前。


    於故用至今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三申五令,“不許亂跑。”


    小石榴伸手要抱抱,於故就把她抱起來,小姑娘趴在爸爸的肩頭,“爸爸,我想喝水。”


    茶茶站起來,安慰她說:“我們現在就回家喝水好不好?”


    “好,快渴死啦。”


    於故單手抱著女兒的,另一隻手牢牢牽著茶茶。


    傍晚的風,撫過溫和的柔意。


    晚霞濃烈的顏色逐漸變淡,餘暉照在這一家三口的頭頂,光影倒映著他們的背影。


    小石榴小嘴叭叭說完今天有趣的事情,然後就趴在父親的肩頭睡著了。


    茶茶失笑:“看來她今天真的玩累了。”


    “可不是,上躥下跳也不知道像誰。”


    於故把女兒放在她自己的小床上,替她蓋好被子,關好門後,回到臥室。


    茶茶正要去拿吹風機,轉身一看,他的頭發已經幹了。


    烏黑柔軟的細發,慵懶自然。


    她就去陽台上看夜景,雙手搭在欄杆上,眺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目光緩緩移動,望著巷子裏的各家燈火。


    於故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從背後抱住她,“在看什麽?”


    “月亮。”茶茶問:“你呢?”


    於故抵在她耳邊說:“在看你。”


    他看過她很多次的背影,那時候沒有想過自己能光明正大擁有她的後半生。


    燈火裏也有屬於他們的一盞燈。


    於故忽然說:“我愛你。”


    她笑了笑,“我也是。”


    這一生能遇見你。


    能和你相愛。


    是一件想起來都很幸運的事情。


    月亮住在夜空裏。


    而你常住我心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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