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離想了想,“也罷,但我目前不在京中。要再過幾天。”


    “多久?”魏瑄追問。


    風長離略一思忖,道:“本月初八乃是你加冠之禮,為師不能到場,頗為遺憾,不若初七夜,你來此找我罷,我教你高階的秘術,就當是為師給你加冠的賀禮了。”


    “初七夜,沐蘭會?”魏瑄一愣。不由想起了去年沐蘭會,蕭暥帶他遊花街逛燈會,柳樹下,繽紛的焰火映亮了河麵,他抱著玉璧鄭重地對他許下諾言……


    風長離有意道:“怎麽?你有約?”


    “沒有。”魏瑄斷然道,“我初七夜來此找你。”


    院牆外,一名尾隨魏瑄而來的玄門弟子,站在牆根細聽了片刻,悄悄離去。


    ***


    朱璧居


    王戎捏著一封手書臉色頓時煞白,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這是哪裏來的?”


    “曹滿親手所書。”東方冉道。


    書中,曹滿詳細地陳述了當年他是如何臨時收到皇帝派遣的繡衣直使之令,故意延誤日期不去和魏淙匯合,又將魏淙行軍路線透露給繡衣使者。而之後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了。魏淙在葬馬坡沒等到曹滿的會師,等來的卻是北狄人的埋伏!——正是皇帝的繡衣使者將魏淙的行軍路線透露給北狄人的。


    東方冉幽聲道:“明公可知,曹滿這大半年一直在哪裏?”


    王戎嘴角抽搐:“何處?”


    “永安城,由魏西陵提供護衛。”


    王戎眼皮劇烈一跳,啞聲道:“照這麽說,他已經把什麽都告訴魏曠了?”


    東方冉道:“很顯然,曹滿用當年之事的真相來換取自己的富貴安逸。”


    王戎頹然栽坐在幾案上,——所以魏西陵早就已經知道是皇帝和他們王氏謀害他的父親,那麽他為什麽隱而不發?


    王戎喉結艱難地滑動一下,想說什麽,但什麽也沒有說。沉默許久,他的眼中流露出一頭孤狼走投無路時凶狠的眼神。


    ***


    禦書房


    “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桓帝不知所措地踱來踱去,喋喋怨怪道,“當年是舅舅你建議朕殺了魏淙的,你看,引火燒身了吧?”


    王戎道:“當年蘭台之變後,魏淙率軍驅逐北狄有大功,群臣諫言國賴長君,動搖陛下的地位,若不誘殺魏淙,又如何保住陛下的璽綬?”


    皇帝煩躁道:“當年的事朕就不跟舅舅翻舊賬了,事已至此,現在怎麽辦?”


    王戎陰狠道:“趁現在他們沒有準備,不如陛下詔魏西陵進宮,趁機殺之。”


    “不可不可。”桓帝驚得麵如土色,連連道,“若在宮裏加害皇叔,天下人都會知道是朕殺的。”


    王戎額頭青筋梗起,急道:“陛下,魏曠此次進京隱而不發必有所圖,陛下不能再猶豫了!”


    桓帝臉色惶然,不停地搓著手:“這事二舅知道嗎?他主意多,此事重大,不如先征求他的意見。”


    “跟他說做什麽?!”王戎不屑道,“他一介商販膽小如鼠,而且,陛下別忘了,他還和蕭暥私下裏授受不清,此事若被他知道,說不定還會為了自保前去告密。”


    桓帝頓時六神無主,“可是要朕殺皇叔,朕……”他沒有把不敢兩個字說出口。


    王戎逼近幾步,催促道:“陛下不要再瞻前顧後了,正好沐蘭會就要到了,陛下可以沐蘭會賜家宴為名,詔魏曠進宮,並在家宴上埋伏數百刀斧手,到時摔杯為號!”


    “什麽?!”桓帝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還要當他的麵殺魏西陵?


    他連連擺手:“不行不行,皇叔武藝高強,到時候殺不了他,朕反倒為其挾製,該當如何?”


    王戎眉頭緊皺,倒是有這個可能。魏西陵行事果斷,不是一個愚忠的人。而且就算除掉了魏西陵,還有蕭暥在,大梁城內還有銳士營的幾千甲士。


    “不僅要除掉君侯,還要拿下大梁城才能萬無一失。”一道嬌媚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桓帝和王戎愕然回首,就見賀紫湄從屏風後款款而出,巧笑道:“陛下,國舅,臣妾倒是有個主意,不知當不當講?”


    第419章 表白


    七月初七,沐蘭會。次日就是魏瑄的加冠禮,加冠禮後魏西陵就要回江州備戰了。


    將軍府


    蕭暥對著鏡子塗塗抹抹,怎麽樣都不對勁兒。容緒給他的脂粉琳琅滿目地排列在妝台前,各種色號看得他眼花繚亂。光唇膏就十幾種顏色。


    蜜桃色?不要,梅子色?太媚,西柚色?元氣少女?略略略……等等,怎麽還有綠色?容緒先生腦袋上長草了嗎?


    蕭暥焦頭爛額,為什麽他見魏西陵還要化妝?他不擅長的呀!


    但是為了不被人識破身份,他還是得易個妝。


    就在他手忙腳亂地往臉上塗脂抹粉的時候,就聽外頭有人笑盈盈地問:“小宇在麽?”


    蕭暥一摔。


    雲越:“在,化妝呢。”


    蕭暥:……


    謝映之搖著折扇信步而入。


    蕭暥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謝映之閑閑拾起妝台上的黛筆,“小宇想要和魏將軍約會,為何不和我說?”


    蕭暥:怕你不準啊……


    等等,什麽叫約會?


    蕭暥老實巴交道:“西陵後日就要回江州了,我想帶他逛逛大梁城。”


    然後可憐巴巴地望著謝映之:“現在新政已成,都闕關竣工,屯田備戰也已卓見成效,所以……”——可以放鬆出去逛逛了嗷!


    謝映之就站著的角度,抬起手指輕輕勾起他的下巴,一時忍俊不禁。


    隻見臉被塗得像鍋底,眉毛粗得賽張飛,大概他覺得挺威風,眼睛畫得一大一小,原本筆挺的鼻梁畫歪到了一邊。


    謝映之頗為佩服,他是怎麽樣把一張眉清目秀的臉畫成殘疾人的?


    謝映之失笑:“小宇,還是我來罷。”


    接下來,謝映之讓雲越打來一盆水,然後一手輕輕托起蕭暥的臉,用濕棉巾將他臉上五彩斑斕的妝容擦去。然後筆走龍蛇將鋒芒的兵氣斂去,隻餘下眉梢眼尾一段風流妙逸。


    “小宇以往也沒約會過麽?”謝映之俯下身,替他描眉。


    蕭暥唔了聲,目光一低,他這個角度正好看到謝映之的領口,夕光透過如紗的單衣籠著宛如冰玉的肌膚,引著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沿著那流暢的線條往下滑去。一縷幽淡玄遠的細香若有若無地縈繞鼻間,蕭暥腦子裏嗡地一下,暈乎乎地想,這大概就是領邊香?


    他老臉一紅,趕緊挪開視線。


    化完妝就是選衣裳,蕭暥怪不好意思的,這種事兒都要謝先生大包大攬。


    蕭暥衣櫥裏的衣裳都是容緒先生的訂製品,太過顯眼,謝映之隨即取來自己的一件煙青色的衣裳給蕭暥穿上。


    蕭暥:除了有點綠,其他都很好。


    謝映之含笑:“夏日炎炎,穿碧色更為清爽怡人。”


    蕭暥想想還頗有道理。


    片刻後,他羽扇綸巾一襲青衫,飄飄然有名士之姿。去赴約了。


    ***


    入夜的朱雀大街燈火煌煌,十裏長街兩邊鋪子掛起了風燈,夜市開始了。


    蕭暥下了馬車,遠遠就看到熙熙攘攘的廊橋上,魏西陵身著一襲蒼藍色的翻領錦袍迎風而立。


    “西陵!”


    魏西陵驀地回頭,就見蕭暥羽扇青衫,端得是一派瀟灑俊逸的名士風度。


    “阿暥?”他微微一詫,目光靜默地看著他。


    蕭暥被他看得有點尷尬,老實道:“為了掩人耳目,謝先生給挑選的。”


    然後賴兮兮地擺擺手,趁機往熱鬧的街市走去。


    街巷裏燈光昏暗,油煙和著蔥香味撲麵而來,喧囂聲不絕於耳,蕭暥拉著魏西陵的手在摩肩接踵的人群裏鑽來鑽去。


    “西陵,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他眨眨眼。


    其實在大梁待了兩年多,他也就認識這幾個地兒。


    鑽出街巷就來到了河邊,沿岸都是各色小吃和攤販。清風陣陣,遊人如織。青年男女相約攜遊,互訴傾慕,在柳樹下許願放河燈。風中,有人在撫琴。


    “這裏看煙花視野最好。” 蕭暥得意道。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去年跟魏瑄一起吃燒烤的那家烤魚鋪子。魚是現烤的,得稍待一會兒。


    他們坐在鋪子前,一個俊一個美,本來就相當惹眼了。偏生蕭暥一雙眼睛還不老實地四處亂飛。


    很快,他們所在的那個烤魚鋪子就熱鬧起來。掌櫃也很會來事,不僅給他們添了菜,還挑亮了燈。映得蕭暥一雙眼睛更是眸光流轉。


    燈下,魏西陵麵若冰霜。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醉醺醺的聲音,“我怎麽好像哪裏見過你?”


    蕭暥眼梢一挑,不妙,這不是風雷堂的堂主封鐵禪麽?


    當年在含泉山莊,他冒充琴師楚瞳。這個封鐵禪還為了他和曹雄競價過,沒想到這家夥也來吃夜攤?


    “怎麽?在陪客?”他挑著醉眼看向魏西陵,為其風神所懾,稍收斂了些,踱到蕭暥背後,問:“他出多少?我給雙倍!”


    說著手就要勾上蕭暥的肩膀,被魏西陵不動聲色地一把截住。


    “何人?”魏西陵冷道。


    “風……風雷堂主封鐵禪!”那封鐵禪被扣住手肘吃痛,頓時大喝一聲:“還愣著幹什麽!”


    六七個打手立即圍了上來。


    蕭暥還在考慮開打還是不開打?他今天這身衣服打架真不方便,以及為什麽每次他出來晃都會惹上事兒時。黑暗中已經迅速閃出了三名的親衛。一看就是軍中精銳,幹淨利落地把一幹打手收拾了。


    魏西陵道:“交給陳英。”


    抓了封鐵禪,但是這烤魚也吃不下去了。


    “阿暥,跟我來。”魏西陵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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