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鸞也不是一般人,一聽老者的話就輕笑著接過禮單,笑著道:“老人家裏麵請,晚輩侍奉杯茶水。”


    那老者見李惜鸞收了禮單,心裏似鬆了口氣,笑嗬嗬擺手道:“老朽隻是個下人,舔著老臉送禮的,沒資格喝茶。”


    說完,老者看似渾濁,實則精光矍鑠的目光一直在李惜鸞臉上打轉,尤其看到她眉宇間的英氣,不動聲色的會意一笑,便要轉身離去。


    李惜鸞豈會辦糊塗事,連忙追了過來,俏臉嫣然笑著卻不動聲色攔了老者去路,道:“老人家客氣,喝杯茶,坐一坐,不然立遠會說我怠慢長輩的。”而實際上,她追下來之前已經讓魚兒通知衛樵去了。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又是敏感時期,李惜鸞不得不謹慎一點。


    老者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轉頭看向李惜鸞道:“不必盤問了,告訴你也無妨,是你父親昔年的一位老友送的,等明曰他到了你就會明白的。”


    李惜鸞俏臉微變,心裏遊移不定,她父親要來她自然是知道的,可眼前的人怎麽會知道,她也沒聽她父親提過在金陵還有什麽顯要的‘老友’啊?


    麵對老者犀利的眼神,李惜鸞輕輕一笑,瞥著急匆匆跑回的魚兒,神色不動的笑著道:“那您更應該進來坐坐,不然家父也會怪我不動伺候長輩。”


    老者看似很老,但卻耳聰目明,聽著魚兒急匆匆的步伐,笑眯眯的沒有說話。


    魚兒悄悄的看了眼老者,將李惜鸞拉到一邊,小臉小心的低聲道:“小姐,我在外麵看到了常閣老的馬車。”


    李惜鸞一聽俏臉頓時一變,看了眼老者,也低聲道:“您看準了?”


    魚兒連忙點頭,道:“看準了。”


    李惜鸞黛眉微蹙,心裏不禁思索起來,這常閣老的關係應該是在楚山那,可是以楚山的麵子還不能讓常閣老給她備禮吧?難道是立遠,可如果是立遠不會沒有招呼啊?


    李惜鸞本能的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心裏計較一番,笑著轉身走向老者,道:“老人家……”


    “夫人,傅明理傅大人來了。”李惜鸞話沒有說完,院子外一個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在李惜鸞麵前輕聲。


    顯然,能這麽從從容容的慌裏慌張的跑進來的小丫頭必然是李惜鸞的心腹了。


    傅明理?李惜鸞俏臉當即變了變,她自然不會不知道傅明理,隻是讓她奇怪的是,從未打過交道的傅明理怎麽來了?


    李惜鸞對著老者歉意一笑,對著魚兒道:“請老人家稍坐,我去請傅大人進來。”傅明理畢竟是首輔之子,也曾做過官,很少有人叫他傅公子四少爺之類的稱呼,大多數稱呼他傅大人,雖然這個稱呼與他弟弟父親的實際作用差之千裏。


    老者眉頭皺了皺,似乎沉吟了一聲,對著李惜鸞點頭。


    李惜鸞一見老者答應,心裏悄悄呼了口氣,一邊向院子外走去,一邊思忖著——今天似乎很反常。


    可李惜鸞還沒走出院子,傅明理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到李惜鸞當即叫道“哎呀,弟妹,百聞不如一見,見麵更甚聞名,我那立遠兄弟果然是好眼光。”說著,這位四十出頭的傅大人就如二十左右的年輕紈絝,一臉嘖嘖聲的走了進來。


    聽著這位完全可以做她父親的男人喊著她弟妹,李惜鸞心裏一陣別扭,臉上卻笑著道:“傅大人光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令衛家增光無限。”這種虛偽客套她自是信手拈來,隻是麵對傅明理,她多少有些緊張是了。


    傅明理仰著一臉,連連擺手,道:“弟妹說這話見外,我與衛兄弟相見恨晚相交甚深,時常走動那是正常不過。”他雖然這麽說,眼神卻在院子裏飄了起來。


    處處紅花,滿眼紅條,整個院子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箱子盒子,儼然一副提親架勢。


    傅明正想著今天一早特地將他喊過去的父親交代的話語,心裏滿是古怪。來之前他心裏就嘀咕,衛樵娶親怎麽就這麽大麵子,待看到衛府院外的那輛常頌馬車,他心裏就震撼了。


    在大齊,能讓兩個閣老備下重禮先後送來,這樣的人屈指可數!


    李承,李惜鸞?


    傅明理是草包,但他不傻,他很快就聯係起了這兩個名字,隱約有些熟悉,心裏有些後悔來之前沒細查查又接著心裏估摸著老五肯定知道了什麽沒跟自己說。傅明理臉色變幻,眼神一陣幽怨光芒閃動。


    李惜鸞看著傅明理的古怪表情,心裏滿是疑惑,還是笑著道:“傅大人請,我已差人去喊立遠了,您稍坐,喝杯茶。”


    傅明理心裏想不出所以然來,看了李惜鸞一眼,大笑著道:“好,弟妹先收了禮再喝茶。”說完,他舉起雙手,在空中啪啪啪一拍。很快,從身後的院門,幾個下人服飾的人挑著各式箱盒盤包魚貫而入,然後將李惜鸞小樓前僅剩下的的台階給填滿了,李惜鸞與魚兒被迫站到了門口。


    傅明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看著身邊有些目瞪口呆的李惜鸞,將手裏的禮單遞過去,大聲道:“精雕玉鐲兩對,東海瑪瑙,江南珍珠,西域香料……”


    傅明理也不看禮單,洋洋灑灑的一口氣說了十幾個極其珍貴的罕見物。


    在眾人吃驚的注視中,傅明理一臉得意的故作矜持道“弟妹您先收著。”


    李惜鸞心裏本來就吃驚,這回聽著傅明理的話,似乎這還不是全部,心裏又是一驚。


    傅明理是什麽身份金陵幾乎沒幾個人不知道,他如今這副模樣顯然不是他自己的意願,能這麽指使他的又顯而易見。先是常頌常閣老送來了滿院子的禮物,隨後傅首輔又送來了十幾樣極其珍貴稀罕物。


    李惜鸞不是那種無知婦女,這閣老送禮固然是天大麵子,可麵子給了你也得有能力接著!李惜鸞心裏震驚的同時暗暗堤防,看著近在眼前的禮單,遲疑著沒敢伸手接。


    傅明理很滿意李惜鸞的神情,瞥了眼周圍同樣目瞪口呆的下人,傅明理心裏得意非常,大聲道:“弟妹盡管收下,我跟立遠那也是……”


    “夫人夫人……”傅明理還沒有說完,門口又一個小丫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如果是平時李惜鸞說不得會一頓教訓,但這會兒卻心裏悄悄鬆了口氣,神色鎮定微蹙眉頭看向那慌慌張張跑來的小丫頭,道:“什麽事?”


    那小丫頭絲毫不顧李惜鸞蹙起的眉頭,連忙走到她身前,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李惜鸞一聽就是俏臉一變,眼神裏罕見的露出一絲駭然之色。


    不過隨即,李惜鸞估算了一下時間,心裏稍稍鎮定,笑著看向傅明理道:“傅大人還請屋內稍坐,外麵有貴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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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大人一聽就皺眉,整個金陵還有比我更尊貴的客人嗎?


    不過傅大人這會兒心裏正爽,也不在乎這點小事,笑眯眯的點頭,將禮單向著魚兒一扔,大步向裏麵的客廳走去。


    魚兒一見就是小臉一急,連忙接著看向李惜鸞。


    李惜鸞微皺著眉頭,沉吟一聲,對著魚兒低聲道:“你在門口守著,待會兒少爺回來,將事情說仔細再進來。”


    魚兒一聽,連忙會意點頭,快步向門口跑去。


    李惜鸞吩咐了句上茶,便起身向著院子外走去。


    沒有多久,外院裏管事候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正在恭敬的等著。


    李惜鸞腳步連忙快了一些,走到老者身前,輕輕躬身,神色肅容道:“李惜鸞見過高老先生。”


    高老先生一頭白發,滿臉慈祥笑意,身體微胖,全身都是厚厚的儒雅之氣。這種厚重的書卷氣息,不用分辨便知道這位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當代大儒。


    高連山,高崎的親弟弟,當代儒家宗師,一代鴻儒。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也未必能讓李惜鸞這麽恭敬。高崎高連山的父親也曾是一代儒學大師,曾經做過幾曰帝師,高連山便是皇帝上的師兄弟,也對他很是尊重。高連山,更是曾經是太子之師,後來更是成了皇家專屬先生。論到影響力,恐怕還要比高崎勝一籌。


    最讓李惜鸞敬重的是,這位連山先生曾數次庇護衛家,雖然很多外人看不出來,但李惜鸞卻心裏明白的很。


    高連山一臉和藹笑容,打量了眼李惜鸞,笑嗬嗬道:“李承的學問實際上已經不錯,隻可惜太過執著,百尺竿頭差了一步。”


    李惜鸞抿了抿嘴,俏臉不動道:“高老先生教訓的是。”


    李承便是李惜鸞的父親,乃是衛山的至交好友,年少更是曾言‘李家有女必許衛家’,後來果然一語中的。


    高連山看著李惜鸞拘謹的神色,嗬嗬一笑,又頗多感慨,道:“你不用緊張,這次我來是給我那位老友的麵子。他如果做學問我肯定不如,可惜他走了官場,哎,大齊文壇失了他果然是暗淡的太多啊。”


    聽著高連山沒頭沒尾的感慨,李惜鸞雖然心裏迷惑,卻又心裏一動,莫非這三人都是衝著高老先生的這位‘老友’來的,而不是立遠或者武帥?


    這個想法讓李惜鸞心裏一鬆,連忙道:“高老先生請,容晚輩奉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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