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議前,禦史台三人照例碰頭。


    三人說著待會兒上朝廷議的事情,準確的說是兩人。


    牛一郎一臉自信從容,不停的說著,卻忽然發現衛樵始終麵色微笑,一臉不自覺又難掩的喜色。


    “立遠,有什麽喜事?”牛一郎不禁也笑著問向衛樵道。


    禦史台如今已經沒有了江辭說話的份,即便在朝上江辭也極少發言,似乎受到了什麽人的點撥,這段時間極其低調沉默。


    衛樵一愣,看向牛一郎道:“我的臉色很容易看出來嗎?”


    牛一郎嗬嗬一笑,道“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衛樵也不掩飾,笑著摸了摸臉,道:“是有點喜事,過些曰子請大人吃糖。對了大人,常誌的事,大人進展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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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一郎一聽立即便讓衛樵的轉移**成功,再沒心思追究這個,反而皺了皺眉頭,瞥了眼江辭,有些不甘心道:“傅閣老讓我收一收。”


    這裏的傅閣老就是傅明正了,衛樵眉頭動了動,道“有其他事?”


    牛一郎沉著臉,點頭道:“內閣打算成立一個特別的軍事衙門主管全國的軍務,傅閣老最近一直在忙這個。”


    衛樵神色微微古怪,看著牛一郎道“這個跟我們禦史台有什麽關係?”


    牛一郎搖了搖頭也神色疑惑,道:“傅閣老沒有說,不過傅閣老一向穩重,既然他開口肯定是大事。”


    衛樵點了點頭,神色露出一絲若有所思。這件事早就被提了出來,隻是各方牽扯太廣,一直都在扯皮,即便是內閣內部也是意見紛呈,看來連傅明正都感覺到壓力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這件事首先涉及的便是武徒,大齊大半軍隊,尤其是精銳良將幾乎都在武徒手中,要成立這個統管大齊所有軍隊的特別機構便繞不開他。第二個,便是六部,尤其是其中的兵部,這個機構明顯就是剝奪兵部的職權。第三個,便是次輔高崎,兵部一直是次輔的地盤,現在這麽做自然也等於在削他的權。自然,這些是高層明麵上的,其他大大小小背後的人物無數,涉及的利益也自然大的無法想象,如今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都想在新機構分一杯羹,分不了的便千方百計的破壞這件事。


    總之這件事牽涉太光,錯綜複雜,所以,如今內閣承受著最大的壓力,即便是傅瀝,恐怕也不輕鬆。


    而江辭坐在一邊麵無表情,靜靜的喝水,一言不發,就好似沒聽到來人的對話一般。


    牛一郎看著沉吟不語的衛樵,瞥了眼一旁的江辭,沉吟一絲,站起來對著衛樵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衛樵點了點頭跟著站了起來,心裏卻有點懷疑皇帝是不是太心急了。這內閣的事情還沒有擺平便開始打軍隊的注意,衛樵擔心艸之過急反而會惹來多方聯合抵製。


    三人各自懷著心思上了轎,然後直奔皇宮走去。


    “立遠,等等。”在衛樵剛剛下轎準備進宮門的時候,牛一郎忽然又叫住了他。


    衛樵一怔,有些奇怪的駐足。


    牛一郎看著衛樵,心裏暗暗沉了口氣,猶豫著擰著眉頭,試探著道:“立遠,能否透露一句,武帥那邊……”


    衛樵立即便明白了牛一郎的意思,也不隱瞞直接道:“嶽父大人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


    牛一郎一聽,心裏似乎一塊大石落地,整個人臉色一鬆,滿臉笑容的對著衛樵笑著點了點頭。


    衛樵能夠從牛一郎的臉上看到一絲感激,這不禁讓他恍然過來,恐怕這個不是牛一郎要問的!


    隨即衛樵又有些失笑的搖了搖頭,牛一郎還是太謹慎,估摸著他心裏擔心是衛樵會不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是打太極推脫,卻沒想到衛樵直截了當的竟然說了實話。


    牛一郎與衛樵兩人說笑著向著班房走去,剛剛走進便聽到從裏麵傳來陣陣爽朗的大笑“哈哈,諸位大人客氣了,本王何德何能讓諸位如此抬愛……”


    衛樵與牛一郎對視一眼,牛一郎微微皺眉,衛樵淡淡一笑,隨後兩人邁步走了進去。


    衛樵與牛一郎剛邁進去,本來哈哈大笑的鄭王忽然轉過身,迎著兩人一臉豪邁大笑道“哦,禦史台的兩位尚方寶劍也來了。”


    禦史台的確是有尚方寶劍的,那便是直接麵聖奏對之權,風聞奏事。凡是朝上的官員,隻要屁股有點不幹淨的,都不希望被禦史台惦記上。


    鄭王如今替了湯延的缺,排名更是還在傅明正之上。他一句話落下,圍在他周圍的大臣紛紛笑嗬嗬的對著衛樵牛一郎抱拳。


    “牛大人早……”


    “衛中丞早……”


    麵對著比兩人資曆品軼都高出了許多的諸位大人的滿臉恭維客氣笑容,衛樵牛一郎心裏俱是有些錯愕,不明白這鄭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牛一郎衛樵兩人心裏有疑惑,俱是麵帶微笑的不動聲色矜持著抱拳道“鄭王殿下客氣。”


    這位鄭王殿下驟然入了內閣顯然有些意氣風發,一臉難掩的得意,看著兩人走進去,大笑道:“兩位不必客氣,同為殿臣理應同心協力為陛下效力,不分理我!”


    牛一郎低著頭,微微皺眉,拱手道:“殿外說的是。”


    衛樵也不動聲色,心裏卻琢磨著這位鄭王殿下在想什麽。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韜光養晦,潛身低調嗎?怎麽如同螞蚱一樣,一跳一個高,蹦躂的歡呢?


    咚衛樵正琢磨著,忽然上朝的鍾聲驀然響起,本來嘈嚷紛紛的班房立即安靜了下來。


    鄭王一聽,立即對著兩人笑道“嗬嗬,牛大人,衛大人,咱們朝堂見。”


    “殿下請。”衛樵牛一郎一聽連忙抱拳。


    鄭王笑嗬嗬的點頭,轉身向內屋走去。


    剩下的兩人對視一眼,不禁都皺了皺眉頭。以前的鄭王相當的低調,默默蟄伏,這次怎麽就跳了出來,而且還如此光明正大,甚至都有些囂張的味道在內?


    而衛樵從鄭王的話裏,似乎嗅出了一點味道。


    ‘同為殿臣理應同心協力為陛下效力,不分理我!’這句話,是在暗示什麽嗎?


    很快,裏麵七位閣老依次走了出來,六部官員也排著隊跟在後麵,緩緩的向宣德殿走去。


    文正皇帝依舊遠遠的坐在龍椅上,身子倚靠著龍椅,神色淡漠,滿目威嚴,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霸氣。


    “有事奏本,無事退朝!”


    內侍的尖銳喊聲後,廷議是正式開始了。


    一個是即將來到的匈奴使者的安排,另一個南方出現亂象的事。


    諸位朝臣就這個激烈討論,從中,衛樵再次看出了朝臣隱隱分成兩派,一派主張抵禦與匈奴議和,一派主張與匈奴大戰絕不求和。


    六部侍郎,尚書,各寺寺卿也紛紛闡述看法,你一句我一句,爭論的極其激烈。


    禦史台三人都沉默著,沒有貿貿然參與其中。


    “皇上,臣認為,我朝乃天朝豈可讓一蠻夷小看,便讓他住在駙馬府附近又如何?!”趙元奎對著文正皇帝抱拳,聲音有力,擲地有聲。


    趙元奎的意思很簡單,衛樵是兼了差事的,那麽匈奴使者住在駙馬府便是理所應當的。


    “臣反對。”趙元奎聲音一落,前麵的鄭王邁步而出,步伐有力,從容有度的對著皇帝抱拳大聲道:“皇上,臣弟也曾在關外與匈奴惡戰,對他們的窮凶惡極知之甚深,臣認為,匈奴人必須住在驛站,住在駙馬府附近實在是太過危險!”


    趙元奎出自翰林院,對鄭王毫不畏懼,轉身目光冷清的看向鄭王道“哼,莫非鄭王殿下認為偌大金陵府連幾個小小匈奴人都看不住?”


    鄭王也自然不會怕了趙元奎,當即也冷哼一聲“那公主有個閃失,莫非是趙尚書負責?”


    這兩個,一個是主和一個是主站,這個小小的矛盾,實際上就是他們根本矛盾的體現,爭執的原因。


    “公主府戒備森嚴,哪會那麽容易有閃失?”


    “那趙尚書肯定是萬無一失了?”


    “夠了!”眼見兩人吵的愈發失控,上麵的文正皇帝鐵青著臉,驀然一拍椅子沉聲喝道。


    兩人連忙轉身,對著文正皇帝抱拳躬身。


    文正皇帝雙目冷厲的看了兩人一眼,臉龐微微抽動,似忍著胸口沸騰的怒氣將目光轉向衛樵,道:“衛愛卿你是負責匈奴使者接待的,你的看法呢?”


    皇帝話音一落,趙元奎鄭王立即將目光轉了過來,隻是一個目光冷冷一個頗為熱切。而其他朝臣也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衛樵這個回答,無論是讚成還是反對都得到的得罪人,一個是戶部尚書,一個是內閣閣老,哪一個都不好惹!


    衛樵眼皮一抬,他沒想到這火竟然燒到了他身上,心裏稍稍思索便邁步而出,躬身抱拳道:“啟奏皇上,微臣大約明白了趙大人與鄭王殿下的意思,他們的意思是匈奴使者住的地方,必須保證安全而且不失我天朝禮儀。”


    文正皇帝淡淡點頭,道:“嗯,你有什麽好辦法?”


    衛樵看著鄭王與趙元奎那一冷一熱的眼神,又抬頭悄悄看了眼上麵皇帝的臉色,猶豫一下,道“而我大齊既威嚴又安全的地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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