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的目光在衛樵身上閃動著,許久忽然輕聲一笑,看著衛樵道:“衛兄,你的消息是怎麽來的?”


    衛樵盯著棋盤,頭都沒抬。


    陳廷手裏捏棋子,輕輕落下,淡笑道:“這個消息我一點風聲都沒有,按理說,這兩樣東西輪也輪不到我們兩家,更別說根基淺薄的楚家了。”


    衛樵伸手去拿棋子,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隻要有心,打聽一下不難。”


    陳廷認真的看了眼衛樵,抬著眼皮點了點頭,道:“不錯。”


    說完,兩人同時低頭,再次目光聚焦在棋盤上,好似認真了一般,兩人下的速度極慢,盯著棋盤目光閃動,好似在思索一般。


    陳廷抬頭看了眼衛樵,道“衛兄,你知道我最敬佩的人是誰嗎?”


    衛樵躬身看著棋盤,棋子在手中轉動,淡淡道:“肯定不是我。”


    陳廷嗬嗬一笑,棋子在棋盤上響聲一落,道:“是令尊,當年我親眼看著他舉著一把血淋淋的長刀第一個衝進大門,須發怒張,雙目血紅,渾身是血。在他站門口,就像一尊魔神一般,渾身都是驚人的殺氣。”


    衛樵眉頭一皺,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學不了。”


    陳廷笑著點了點頭,臉上沒有怒沒有憤,也沒有恨,忽然大聲道:“不錯,我學不了他的大氣,也我學不了他的霸氣,但我能學得了他的算計!”


    衛樵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悠遠,淡笑道:“你真的認為我爹沒有對這次商會做安排?”


    陳廷氣息一頓,旋即笑著道:“不會,我敢肯定,衛老爺一定留有後手。但你別忘了,我們都是活人,他的安排卻是死的!而且今曰不同往曰,他的安排並不一定就能起到與他想的一樣的作用!”


    衛樵挑著眉頭的點了點頭,道:“我爹的安排隻告訴了我嫂子,我真不知道。”


    其實李惜鸞也不知道,衛老爺臨終前對於商會沒有多少提及,隻是讓李惜鸞不要擔心,他做了安排。


    陳廷目光在衛樵臉上一掃,旋即灑然一笑,道:“我承認我的確很難忌憚衛老爺留下的後手,但它不會影響我們陳家擴張奪取商會的步伐!”


    衛樵看著棋盤,漠然道“如果你再不認真下,就要輸了。”


    陳廷微微歪頭,極其認真的在他臉上看了一眼,搖頭一笑,道:“這局我認輸。”


    衛樵淡然一笑,直起身,道:“那下麵輪到我了。”


    陳廷點了點頭,側門的中年人卻飛快的走了過來。


    陳廷目光在衛樵臉上一掃,漸漸冷冽起來。


    中年人在陳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陳廷雙眼微眯,眼神裏精芒閃動,揮了揮手,中年人躬著身又退了出去。


    陳廷看著好似在思考的衛樵,嘴角玩味,淡笑道:“查到了,禁軍棉衣的鐵牌的確已經送了出去,但是送給誰沒查到。至於關外駐軍的棉衣補缺,卻還沒有動靜。”


    衛樵看了他一眼,默然道:“都已經送出來了。”


    語氣平淡,沒有任何著重點,卻讓人不得不信。


    陳廷目光凝肅,桌子下麵,兩個大拇指急速的轉著圈。


    陳廷雙目凜然的盯著衛樵,擰著眉頭“我如何相信你?”


    衛樵在屋子裏掃視著,忽然見陳廷背後的投壺,眼神一亮道:“就它了。”說著,就走了下來。


    陳廷雙目微眯,臉龐輕輕一抽,擰著的眉頭鬆開,看著衛樵將投壺拿了過來,嗬嗬一笑道:“想不到衛家竟然還有如此可怕的滲透能力。”


    衛樵將投壺放好,又拿過箭矢,笑著道:“嚇唬你的,你還當真了。”


    陳廷雙眼一眯,旋即一笑,道:“我本就沒信。”


    衛樵將箭矢遞了四個過去,目光一凝:“如果我說我說全部都是真的呢?”


    陳廷抬起的右手一頓,隨之嗬嗬一笑,道:“我今天會去拜訪楚老爺。”


    衛樵也嗬嗬一笑,道:“嗯,我猜楚老爺肯定不會承認。”


    陳廷接過箭矢,目光轉動道“那就證明你是在騙我。”


    衛樵拿著一個箭矢對著投壺瞄準,道“我本就是在騙你。”


    陳廷眉頭微皺,目光又在衛樵臉上掃了起來,也拿起一根箭矢,眼神轉動道:“你想讓我提防楚家,又或者擔心我們聯合,故意離間我們?”


    衛樵右手來回比劃,忽然一扔,恰巧扔了進去。又拿起一根,淡笑道:“終於看出來了。”


    陳廷嘴角微翹,也拿起一根箭矢對著投壺,自信笑道:“你騙不了我的,楚家我有內應的。”


    衛樵點了點頭,道:“你那麽聰明,我怎麽能騙得了你呢。”說著,右手一鬆,那箭矢應聲而入。


    陳廷眉頭再次一皺,旋即輕輕一笑,道:“即便楚家得到了這兩樣東西也影響不了我們陳家奪取金陵商會會長。”


    衛樵右手對著投壺前後來回晃動,目光集中,淡淡道:“不錯,楚家根基畢竟太過淺薄,大多數掌櫃還是不太信任楚家的。”


    陳廷嘴角自信一笑,右手猛然向前一送,‘鐺~’,撞壺上了。隨著陳廷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目光猶疑的衛樵臉上審視起來。


    衛樵右手一鬆,箭矢再次完美的射了進去。


    射完三根衛樵也不急著射第四根,抬頭看向陳廷笑著道:“其實最該擔心楚家的應該是我們衛家,所以,你不用那麽緊張。”


    陳廷眉頭皺皺鬆鬆,眼神更是莫名閃動著。


    許久,陳廷眉頭一鬆,對著衛樵笑著道“好,我輸了。衛兄,我要去楚家,咱們順路,一起走吧。對了,要不要一起去見見楚老爺,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


    陳廷從一開始,就將他心裏的三個隱憂,楚家、衛老爺的後手、衛樵的底牌,不著痕跡的試探了衛樵一番。雖然沒有能夠試探出什麽,反而惹了滿心疑惑,但今天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衛樵在陳家的危險等級他要提高好幾個等次。


    衛樵淡然一笑,道:“我就不去了,我敢肯定,你這趟會一無所獲,我建議你還是回去認真查一查比較好。對了,如果你也想坐收漁翁之利,不妨給我通個氣。”


    衛樵從開始就沒指望能試探出什麽,將楚家的危險無限誇大,禍水東引,已經是今天最大的收獲了。何況,陳家要與皇商聯姻,這個消息對衛家來說也的確很重要。從這裏可以推斷出,陳家的後台,定然比看到的要高出許多。


    陳廷淡然一笑,道:“一定,這種機會我是不會放過的。”


    衛樵也笑著點了點頭,卻坐著沒動。


    陳廷眉頭微皺,旋即胸脯一挺,笑嗬嗬道:“來人,拿一萬兩銀票來。”


    側門裏,中年人立即跨步而出,一張嶄新的銀票遞了過來。


    陳廷滿臉笑容的將銀票遞了過來,笑嗬嗬道“衛兄,這是輸的銀子,商會那天我定然會遲去一炷香時間。”


    衛樵接過來,翻轉一看,又看了陳廷一眼,笑著道:“嗯,陳大公子還是講信用的,我相信你。”說著,衛樵就將銀票揣進懷裏,走向樓梯,拿過傘,就下了樓。


    今天還不錯,雖然下了雨,但出門就賺了一萬兩銀子,真好。


    衛樵打者傘,走在路上,心情格外的好。


    他心情好,陳廷心情卻不怎麽好了。


    欄杆邊,陳廷與中年人並立,看著衛樵的背影,兩人俱是皺著眉頭。


    中年人打破沉默,輕聲在陳廷耳邊道“公子,我覺得此人的話不可信,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很可能是故意戲弄我們的。”


    陳廷同樣擰著眉頭,目光閃爍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不要輕易下結論。”


    中年人麵色不動,聲音卻有些急道:“公子,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我們跟楚家火拚,衛家坐收漁翁之利,你不要輕易相信他啊。”


    陳廷眉頭擰的越緊,依舊淡淡道:“這兩件事不用他說,過幾曰我們也會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讓我們跟楚家火拚,暗自引導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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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麵色露出急色,道“這正是這衛家少爺的狡猾之處!”


    陳廷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低聲道:“禁軍棉衣的單子,第一次是在我們陳家,第二次是衛家,這第三次……”


    中年人眼神焦急,大公子雖然聰明絕頂,但有時候又過分的剛愎自用,相信什麽規律,怎麽勸都不聽。


    許久,陳廷深深吐了口氣,雙目眯起,眼神裏縷縷精光閃動,沉然道“不管他的話真假幾分,我敢肯定,楚家至少拿到了一樣!”


    中年人一見陳廷回過神,心裏暗自慶幸,總算沒有鑽進死胡同,又問道“為什麽不是衛家?”


    陳廷嘴角微翹,冷聲道:“不是我小瞧現在的衛家,能夠探聽到這消息我敢肯定,衛家已經動用了全部關係。至於禁軍的訂單,我們陳家都爭取不到,何況他們衛家。而且,衛家也沒有精力去爭取這些!”


    中年人一楞,旋即也讚同的點了點頭。衛家自從衛老爺突然去世,便一直內憂外患,自顧不暇,能撐到今天就已經不錯,想要爭取其他,那簡直不可想象。


    兩人不停的議論著,卻發現衛樵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視線裏,隻留下灰蒙蒙的一片。


    兩人考證的有理有據,極其詳實,按照這種推斷也的確完全成立。但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兩樣東西,其實都在衛家手裏!


    因為,他們不是衛家爭取的,而是送上門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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