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清風搖曳。十幾塊碎布在架子上來回搖晃,各種顏色交錯間極其耀眼。


    十幾塊碎布,是衛樵用各種不同方法染出來的,他要驗證,那天的那種顏色究竟是如何出來的,是哪些東西在起作用。


    衛樵捧著筆記本,一個一個的對著,麵色沉著的看著筆記,看著配方,工序。他不相信那次染出的顏色是偶然碰巧,如果能夠找出這種配方,再讓有經驗的染師試驗一下,肯定能夠讓衛家布的顏色既牢固又鮮豔,兼之衛陳兩家的優點。


    “這個不是!”


    顏色粗糙,不均勻。


    “這個也不是。”


    掉色厲害,不牢固。


    “也不是。”


    “也不是。”


    一連六個都不是,衛樵皺著眉頭,卻依然沉著。


    衛樵看著本子上的記述,抬頭看向下一個。


    “嗯?”衛樵剛抬頭就是雙目一睜,立即低頭看向本子上的記述,又皺著眉頭抬頭,伸手摸了摸。


    觸手柔軟細滑,彈姓緊繃,顏色鮮豔,色彩均勻。


    衛樵神色沉靜,仔細的看著染料配方與工序,又轉頭看向下一個,同樣對照著配方染料,一個個認真的看著,不停的驗證著心裏的猜測。


    下麵的碎布與前麵六個幾乎差不多,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有,沒有一塊與第七個相同。衛樵看完全部,將第七個拿下來,對照著筆記,不停的思索著。


    “難道是催化劑?”衛樵看著筆跡,嘴裏輕聲道。


    根據對比,這第七個中,那藍色石沫的作用,很可能就是催化劑!使眼色均勻,牢固,不易褪色。


    “那就在實驗一下。”衛樵將碎布塞入懷裏,合上曰記本,卷起袖子。


    這次隻要驗證成功,這種配方或許就可以大規模運用了。


    隻要驗證兩塊碎布就可以,衛樵極其小心的排除其他幹擾,很快便搞好,將兩塊碎布夾在架子上,極其滿意的舒心笑了起來。


    衛樵又看了一陣,拍了拍手,轉身回房。


    他這個少爺比較憊懶,婉兒自然就比較忙。


    衛樵也沒有伸手幫忙的覺悟,躺在床上,伸手拿過書,就悠閑的看了起來。


    婉兒見衛樵看書,自是也不敢打擾,悄聲悄步的做著事情。


    這個時候的蟬叫聲已經稀稀落落,似乎都找到了各自的伴,不像初夏那麽積極熱情。


    傍晚,天氣漸漸涼快下來,蟬噪聲也愈發的稀少。


    “少爺,吃飯了。”婉兒見衛樵似乎昏昏欲睡,走到他邊上,輕聲笑道。


    夏曰炎炎正好眠,衛樵的確有點困。轉頭對著婉兒笑了笑,放下書,坐了起來,道:“嗯,吃飯,吃點涼的。”


    婉兒伸手給衛樵整理後麵的被子,也知道衛樵喜歡吃涼拌黃瓜,輕聲道:“嗯,都有的。”


    衛樵穿好鞋子,剛在桌上坐下來,就看見香菱委委屈屈的抽著鼻子,慢吞吞的走了進來。


    衛樵一愣,皺眉道:“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不說小丫頭是衛樵的開心果,就憑她是自己房裏的也不能被人欺負!而且,誰能欺負,誰敢欺負!?


    小丫頭一臉泱泱的搖了搖頭,抿著小嘴,大眼睛紅紅的向著書房走去。


    衛樵看著她的背影,對著婉兒使了個眼色。


    婉兒輕輕點了點頭,連忙跟了過去。


    一下子沒了食欲,衛樵看著桌上的幾個飯菜,忍不住的還是轉頭看向書房。


    隱約的聽到婉兒說話,香菱的抽泣聲,衛樵眉頭又皺了皺,想過去看看又怕嚇著小丫頭,隻能坐在那裏幹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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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聽不到婉兒的聲音,反而香菱抽泣聲越來越大,最後好像都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又過了許久,婉兒才悄步走了過來,皺著小眉頭,抿著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衛樵一聽,旋即有些哭笑不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這傻丫頭,少爺我什麽時候坑過她。”說著轉身向書房走去。


    果然,小丫頭趴在桌上,肩膀一聳一聳,雖然壓抑著哭聲,還是聽得出極其傷心。


    小丫頭一聽腳步聲,立即小手在下麵飛快擦了擦,然後站起來,低垂著小腦袋站在一邊。


    平時蹦蹦跳跳,再怎麽被戲耍也不會真哭的小丫頭,這一刻梨花帶雨,小臉滿是淚水,肩膀依舊輕輕顫抖,抿則小嘴,看的人一陣心疼。


    衛樵心裏歎了口氣,走了過來,將她拉過,看著她大眼睛依舊淚水不斷,大手在她小臉上擦了擦,輕聲道:“你這個小笨蛋,少爺這些隻教了你一個人。天下間就我們兩人知道,你在店裏用,憑那些人的腦子,他們能理解能看懂嗎?你以為他們都能像少爺我這麽聰明,像你這麽好運做我丫鬟?哼,這麽好的東西我隻給你一人,你卻拿給他們看……”


    “不是,少爺,人家沒有…人家隻是習慣了,就寫出來了…他們…他們就……”小丫頭的手被衛樵握著,看著衛樵大眼睛淚水汪汪,胸脯一顫一顫,滿臉委屈的極其傷心,聲音哽咽道。


    衛樵輕輕一笑,摸著她滑膩小臉,道“這可是咱家的秘密,不能隨便往外說的,下次記住了,魚兒讓你做什麽,你就按照她說的做,待你都學好了,將來咱自己做,這個算法少爺我隻交給你一人,將來你記賬查賬,別人都看不懂,也不怕別人看去偷去,多好……”


    小丫頭今天在店裏用了阿拉伯數字,結果可想而知。即便是魚兒,也一臉迷惘的搖頭。


    小丫頭心裏本來滿腹委屈,被衛樵左一句‘小笨蛋’右一句‘咱家’立時消滅大半,俏臉盡管依然淚眼朦朧,卻也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在小丫頭心思裏,估計就是少爺最重要了。


    衛樵嗬嗬一笑,揉了揉著她的頭,道:“嗯,這就對了,過一陣你婉兒姐也跟過去學,你悄悄的將這種算法教給她,然後白天跟著學,晚上回來再用我教你們的算法再算一遍,看看他們有沒有偷少爺我的銀子。”


    小丫頭一聽,立即重重的點了點頭小腦袋瓜,梨花帶雨的小臉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衛樵看的心疼,轉頭對著婉兒道:“關門,咱們吃飯。”


    婉兒立即‘嗯’了聲,轉過身去關門。衛樵拉著滿心委屈感動感激幸福的小丫頭坐到桌邊,又看著盛飯的婉兒,笑著說道:“今後有什麽事盡管跟我說,隻要你們問心無愧,少爺一切都替你們擔著,誰都不怕!”


    香菱一聽,剛剛抑製住的淚水,又簌簌而下,抿著嘴唇,大眼睛紅紅的看著衛樵。


    婉兒一邊盛飯,俏臉忽然一轉,袖子輕輕一抬,又轉過頭來剩飯,輕聲道:“少爺,你真好。”


    衛樵看著婉兒手上的水痕,又看了眼大眼睛紅紅連連點頭的小丫頭,心裏歎了口氣,麵上笑著道:“吃飯,今後啊,咱隔幾天就一起吃,不然我一個人吃的太沒意思了。”


    婉兒將衛樵的飯遞了過來,然後坐了下來,低頭趴在碗裏,眼淚卻忍不住的延著光潔的臉頰落到衣衫上。


    香菱胸前的衣襟早就濕透,這一刻大眼睛滿是淚水,抿著嘴唇,將一個雞腿給衛樵夾了過來,聲音哽咽道:“少爺,人家再也不跟你搶了……”


    衛樵接了過來,看著兩人的作態,心裏歎了口氣。


    鄰裏街坊,時常能夠聽到這個丫鬟衝撞少爺被打了,那個丫鬟摔碎個杯子被買了,香菱婉兒自小被賣入衛家,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丫鬟命,對這些事情她們格外的敏感,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心裏肯定記著。


    尤其是最近隔壁一家的一個丫鬟,因為得罪了少爺,結果被賣入青樓,聽說前不久被人從樓上扔了下來,摔斷了腿。青樓不願再養她,直接扔到了破廟裏。


    婉兒心善,給她送過幾次吃的。後來沒幾天,就自己絕食死了。這事衛樵也聽香菱講過,當時沒放心上,現在看來,估計對兩個小丫頭心裏衝擊比較大。


    婉兒溫婉,心思縝密,做事向來都是麻利周到,一向很少犯錯。即便衛樵寬厚,做事也依舊小心翼翼,不敢絲毫大意。


    香菱表麵咋咋呼呼,看似什麽都不在意,其實心裏也都有著底線,從來不敢輕易觸碰。


    這些衛樵心裏都清楚,除了歎口氣感慨一下,他其實也做不了什麽。


    “希望身邊的人能過的好一點吧。”衛樵心裏感慨著,端起碗。雖然沒有多少胃口,衛樵還是硬逼著自己繼續吃,不然還不知道兩個小丫頭心裏會想些什麽。


    到晚上的時候,香菱總算勉強恢複過來,極其開心的跟衛樵講訴著白天見識到一切,還說明天還要去。


    衛樵笑著揉了揉她頭發,小丫頭跟以往一樣,齜著小虎牙,昂昂作勢欲咬。


    見李惜鸞沒有回來,便拉著兩個小丫頭下棋。以一敵二,依舊一路橫掃。


    “少爺,放這裏?”


    “不對,放這裏?”


    “少爺,你說句話嘛?”


    “少爺,少爺……”


    “哼,少爺我是你對家。”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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