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諸伏景光顫聲道。


    煉獄門前,黑發少年微微抬頭迎上這位長者緊縮的瞳孔,認真重複一遍:“景光哥,我說……”


    他一字一句口齒清晰的表明自己的來意:“我答應不落不落的要求,我會一個人去見他,我能救下其餘的人。”


    諸伏景光嘴唇顫了顫,問這孩子:“……那你呢?”


    “救下其餘的人,那你呢?椎名仁太……你知不知道自己進去以後會麵對什麽?你就非要這麽殘忍的對待自己的父母、又置你的朋友於何地?”


    椎名仁太沉默下去。


    二人身旁的寸頭壯碩漢子與大腹便便的警部先生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的發生,想要說些什麽,又自覺沒有資格插手而閉嘴。


    白鳥任三郎和高木涉這對警視廳情敵此刻動作卻出奇的一致,都在低著頭怔怔看著自己的胸口位置發呆。


    那裏麵的口袋放著一張鐫刻著櫻花的警察證件,現如今卻燒灼滾燙,燙得二人忍不住手指蜷縮。


    “椎名——椎名哥哥!”


    有道小巧的身影奮力擠開這片區域外圍以身體當做隔離帶的警員,從成年人的腿邊縫隙鑽進來氣喘籲籲的朝這邊大喊。


    目暮十三眉頭皺起想招手讓其他警員帶這孩子離開,被伊達航按住胳膊得到一句悄悄話。


    “那孩子是椎名的朋友。”


    於是再次被沉重心情籠罩的目暮十三默然,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不必再管。


    江戶川柯南卻沒心思關注這些細枝末節,他是無論如何都要來的——這是從他看見電視媒體在報道讀賣遊樂場發生的事件以後,就在瞬間做出的決定。


    椎名仁太最近顯然是惹上了大麻煩,而今夜幕後黑手聲勢浩蕩史無前例,恐怕已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等好友入局!


    “椎名哥哥!現在就這樣進去隻會對你不利,我們再想想辦法——起碼做些以防萬一的準備!”


    沒有人詢問他怎麽會知道不落不落提出的條件。對方早就派人給各大媒體及時送去了消息,現在整個霓虹都知道幕後黑手鬧這麽大一出就是為了失格偵探。


    黑發少年屈膝半躬下身,有些無奈的掰著指頭跟柯南細數:


    “警用防彈衣、信號屏蔽儀、可伸縮警棍、刀片……再過一會兒景光哥可能連他腰上的那把槍都要借給我了,小柯南覺得還有什麽可添置的嗎?”


    江戶川柯南蹙緊眉頭想了想,脫下腕間的特製手表遞到少年麵前,言簡意賅:“表盤彈開按下按鈕,麻醉針。”


    椎名仁太驚訝於他居然還真的能夠繼續往自己身上添掛件,輕快笑了笑,接過手表套上手腕,還衝小學生晃了晃展示自己的從善如流。


    現場的每一個知情者表情都沉凝得要死,與之相反的是唯一遭受到威脅的當事人——少年的姿態輕鬆得像是即將趕赴一場宴會。


    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沒說錯,伊澤淵那死變態是怎麽形容的來著?倚天盛宴?


    椎名仁太站直身子放眼望去。


    遊樂場裏的哀嚎仿若永恒般不止不休,不知道究竟是綁了多少人質過來才能持續達成這種震撼人心的演出效果。


    絕緣爬梯剛搭上圍牆便會被自遠而來的狙擊子彈崩射摧毀,七八個警察已經因此受傷隻能退居二線……居然還特意出動了那個組織裏的狙擊手啊。


    隔著柵欄間隙從外射殺犯人的路被屠夫挾持著無辜羔羊的做法堵死了個七七八八。


    ——這是從哪裏找來的狂熱亡命徒們?竟然會用自己的命作為交換拿到今夜屠戮場的一次性門票。


    高空中的直升飛機一旦降低高度進入到這片空域,電波信號便會收到蠻橫而劇烈的錯亂影響,搖搖欲墜的狼狽逃離。


    這種威力的幹擾性武器就這麽掏出來,真的不怕令那個組織的存在曝光嗎?


    好吧,死人是世界上最不會泄露秘密的物種了。


    像這樣一場完全隸屬於罪孽的釋放與狂歡,規模之大影響之廣,想來一定會在今後被編入警校教材,同時成為數不盡犯罪者的聖書。


    將其稱之為“盛宴”,還真的一點也不為過。


    黑發少年腦中思緒散漫的評價著,然後在某個不經意間的回味中,意識到了自己的評價口吻似乎不那麽符合普羅大眾觀。


    ——反而更像是同流合汙者在欣賞一出由同類精心策劃的淒美戲劇。


    莫名有些好笑。


    於是他真的就眉眼一彎笑了起來,等再環顧四周時,身旁的人們全都是望著自己不可思議的神態。


    他們會怎麽想?


    是在對黑發少年麵臨生死危機時還能從容自如露出笑容的震驚與拜服?


    還是認為黑發少年在麵臨眼前如此人間慘劇時竟還能麵帶微笑的排斥與恐懼?


    其實都無所謂啊。


    椎名仁太自始至終都不怎麽在乎他們的目光,無論那裏麵的是敬佩、痛惜,還是厭惡與驚恐。


    如今這種時候,所有日常中需要照顧維持的偽裝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那他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做回最原本的自己呢?至少那會令此刻的他更加自在舒心。


    褪去無形麵具的少年從眼前這群無足輕重的路人甲乙丙丁中重新鎖定到自己在意偏愛的那一道熟悉身影,迎著對方複雜難辨無法言喻的視線,輕輕勾勒出笑意。


    “無論怎麽說,總得有個人需要站出來。”少年眉梢飛揚,“現在隻不過恰巧——隻有我可以而已。”


    “如果這個對象換成是景光哥你,又或者是柯南你,你們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呢?”


    當然會去。


    義不容辭的去。


    可那是他們自己,而不是自己身邊某位溫良可愛的親友。


    少年又道:“而且,就算你們現在不同意,外麵那堆扛著長槍大炮們的媒體記者們也會扯著嗓門絮絮叨叨個沒完,煩到你們不得不同意。”


    “被人牽著鼻子跑的照相機和筆威力有多可怕,這些日子你們應該也看得相當清楚了才對,所以就不要再給他們發揮實力的機會啦~”


    椎名仁太說到這裏聳了聳肩,那雙汪洋般的明亮眼眸微彎,就好像是在跟友人隨口談論著類似於“明天一起出去野炊”的某種休閑享樂計劃。


    “既然如此那就我去嘛,動作快點的話,說不定能趕在陣平哥和研二哥跑來凶我之前就結束這份交涉工作呢!”


    由於不落不落每次出場都自帶炸彈捆綁物,因此在確認造成今晚這次轟動的幕後黑手又是他的時候,爆處班就已經在另一處位置待命了。


    可整個搜查一課都知道鬆田陣平不是個遵守死板規矩的性子,這時候他說不準已經在橫衝直撞趕過來的路上了。


    至於萩原研二……那家夥的傷勢已經能夠支撐他正常下地行走,那他在看到新聞報道以後一定會想方設法往這兒衝。


    椎名仁太總覺得這一麵還是不要再見到的好。


    說起來,白馬那家夥現在會在幹什麽呢?唔,那邊的時間應該是正午……可能是在吃難吃得要死的英餐?


    反正絕對又是那副斯文優雅、矜貴從容的動作姿態,用手帕擦嘴的時候還會因為潔癖而不著痕跡的多按幾下。


    哎呀有點糟糕,老爹和媽媽肯定是正在看媒體直播,又要擔心……算了,就當是給個交代了。


    “景光哥,”白襯衫少年忽然湊近到貓眼青年耳邊,輕而快速的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提醒,“小心烏丸蓮耶。”


    在諸伏景光有所反應之前,他又再度縮退回去,一把將身旁滿臉急切沉思著的眼鏡男孩給抱起塞了過來。


    諸伏景光下意識抬起雙手接穩小朋友,耳中聽到黑發少年笑盈盈的囑托。


    “柯南這小子總愛到處亂跑惹禍,之後就拜托景光哥稍微看顧一下他哦~”


    “噗,你們那是什麽眼神,該不會以為我會為了公眾利益什麽的理由去死吧?我沒那麽大公無私的啦。”


    “與其擔心那種事,你們還不如考慮一下……如果我走進去以後,就此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你們未來又該怎麽做?”


    江戶川柯南莫名從好友最後的這聲奇怪歎息中感受到許多複雜而深沉的情感。


    而完全能聽懂少年話語深意的諸伏景光瞳孔觸電般緊縮,幾乎不能把目光從那張清秀平靜的臉上挪開。


    他究竟——對陰影中的那些事知道多少?


    又是否對今晚這件事早有預料?


    椎名仁太卻沒給他們再張嘴的機會,右手握拳敲擊左手掌心,恍然道:“哎呀,距離那個混蛋給出的時間限製已經不到一分鍾啦。”


    “那麽各位,我就出發了!祝我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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