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夏油傑睜開了那雙狹長的狐狸眼。


    金棕色的眼瞳在隻開了一盞台燈的房間裏顯得有種異樣的光亮,很像躲在黑夜中的冷血野獸,正在伺機而動準備捕獵獵物。


    以前,心思純淨,光明磊落,彼此是最好的摯友,枕一下腿怎麽啦?


    現在,夏油傑親口說過喜歡他,而五條悟自己也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純淨,他對夏油傑也……


    垂下眼簾的五條悟正對上睜開眼睛的夏油傑,夏油傑唇邊泛起一絲微笑,他翻個身骨碌一下爬起來,雙手撐在五條悟身側,臉一下湊了過來。


    “口是心非的家夥。”


    “哈啊?”


    夏油傑的笑容愈發深刻而曖昧,他說:“原來悟也是口是心非的家夥,是個膽小鬼,我認識的五條悟可不是這樣的。”


    五條悟說不出話來,麵前的夏油傑變大了,不是自己一度朝夕相處,無比熟悉的那個家夥。


    變大了的人,特別是這個人還是夏油傑,就會給五條悟一種無形的壓力。


    壓力,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給不可一世的五條悟壓力,很搞笑不是嗎?


    這種壓力本不應該存在,如今卻偏偏被他感知到了,究竟是為什麽呢?


    “因為……”


    仿佛透過他的眼睛,夏油傑聽到了五條悟的心聲,所以,他要給予回答。


    他說:“因為悟喜歡我啊。”


    如此直白的答案令五條悟覺得心驚,手機早就扔在了一旁的櫃子上,五條悟的雙手因為這個令人心驚的答案而死死地抓住了身畔的床單。


    眼前,那魅惑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笑臉一點點湊近,再湊近……


    夏油傑停在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上,他沒有再繼續靠前,就那樣望著五條悟笑。


    這張臉分明就是記憶中摯友的臉,細長的眉眼,薄薄的嘴唇,如嶄新的紙張一樣的薄而鋒利,明明單獨拿出哪一樣都不算是頂尖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就剛剛好。


    但是現在,變大了之後,成為一個成年人之後,又有哪裏不一樣了。


    五官完全長開,眉眼更加細長,以前的謙遜不再,多了一絲狡猾和精明,但是專注的看著你的時候又莫名像是放出了一個鉤子,勾的人移不開視線。


    這張臉明明很寡情,可他隻要勾著嘴角笑,就又有著無邊的溫柔。


    那些矛盾的東西盡數體現在這張臉上,令五條悟心驚於夏油傑長大後會長成這個樣子。


    這不是魅魔是什麽?


    可是,什麽是魅魔?


    他皺皺眉,依稀覺得自己知道這個東西,可要是問他是如何知道的,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


    “悟在想什麽?”


    五條悟眨巴了幾下眼睛,臉微微紅的彈開視線,聲音小小的,還沒有溫順小貓的聲音大。


    他嘀咕著,“沒想什麽,隻是傑忽然變大了,我有點……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


    他被長大了的夏油傑堵在床頭上,分明有一百種擺脫這種情形的辦法,可五條悟卻什麽都沒有做。


    他難得收斂起身上的刺,無比溫順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靠在床靠上。


    但是,不敢看夏油傑的眼睛,不敢與之對視也是真的。


    那時候的五條悟會出現這種狀態,夏油傑覺得很新奇,又覺得很有意思。


    那個吵架時從來不落下風,被教育了也嘴硬,從來不懼怕任何人和事的五條悟,在麵對如今的他的時候,竟會有如此軟乎乎的一麵。


    “真是可愛啊,悟。”


    “可愛?”五條悟皺起眉頭,提醒夏油傑不要亂說話,“傑知道的,我可是跟可愛完全不沾邊的人啊,不信你問硝子和歌姬。”


    夏油傑點點頭,“對啊,畢竟在她們那裏,我們是人渣的存在呢,不過,這不耽誤在我的眼中,悟是可愛的。”


    一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居然被比自己還要小兩個月的摯友誇獎可愛,這才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垂在大腿兩側的雙手仍舊緊緊地抓著床單,五條悟外強中幹的警告夏油傑,“再說我可愛,我會揍人的。”


    對於這樣的警告,夏油傑才不在乎。


    “解除無下限的話,論體術,悟打不贏我。”


    五條悟:“……”


    這話真是令人不爽啊,但五條悟又必須得承認,夏油傑的體術和身體素質比他還要強,這輩子,到目前為止他隻見過一個體術和身體素質強過夏油傑的人,那就是天與暴君伏黑甚爾。


    然而,甚爾在去年死掉了,也就是說,夏油傑敢在這方麵說第二的話,無人敢說第一。


    “嘖~”五條悟鬱悶的嘖了一聲,如果不使用無下限和術式,單憑體術,他還真的不是夏油傑的對手。


    跟依賴於血統的自己不同,夏油傑可是實打實的一步一步靠著自己走出來的。


    在這樣真材實料的人麵前,莫名覺得自己有些……


    算了,五條悟不想說這個。


    “怎麽,要打嗎?”夏油傑笑著問。


    五條悟興致不高,反正知道打又打不贏。


    換做是其他人的話,五條悟會以碾壓的姿態打贏對方,對夏油傑的話,由於太了解了,反而結局也很明顯。


    “這麽想要跟我打一架嗎,傑看起來很寂寞啊,既然很寂寞就找點事情做啊,打架可不是優等生應該做的事情。”


    五條悟明顯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不管是否頂著優等生的名頭,夏油傑從來都不是一個忌憚動手的人。


    這家夥很多時候其實跟自己一樣好戰,是他那所謂的亂七八糟的正論在約束他而已,讓他被迫束縛手腳,隻有在正式的戰鬥中才能爆發。


    夏油傑不理會五條悟那些慢慢溢出的別扭,他歪歪腦袋,以一種天真的神態麵對五條悟。


    他說:“對我來說,現在在我麵前的悟,就是所謂的找點事情做中的事情。”


    “誒?”五條悟略顯驚恐,“這、這像話嗎?”


    “嗬嗬嗬,”夏油傑笑的肩膀聳動,浴衣的領口隨著他笑的動作微微扯了扯,露出漂亮的鎖骨。


    “悟想到哪裏去了,跟你聊天就是所謂寂寞中找到的能做的事情啊,悟,”夏油傑眯起狹長的眸子,仿佛他也擁有著看穿一切的六眼似的,盯緊五條悟。


    他問道:“悟以為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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