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過去從來沒有做過喂人吃飯這種事,不管是年少時跟著家族訓練時結識的同伴,還是長大後進入了高專的前後輩,沒有誰能讓他紆尊降貴的這樣照顧過。


    如今這樣照顧夏油傑,還真是頭一次。


    他做的不太熟練,腦袋跟著手上的動作擺來擺去,嘴裏還不住的念叨著,“旋轉,再旋轉,吸附!”


    十分孩子氣。


    但是,這樣的事情卻又讓他樂在其中,照顧自己喜歡的人是一件既有成就感又很開心的事情。


    隻有嘴上說的喜歡實在是太過廉價,喜歡是體現在細節裏的,是體現在實實在在對對方的好裏麵的。


    夏油傑靠著兩個枕頭坐在那兒,不需要他動手,他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了五條悟的臉上。


    五條悟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不會受外界所打擾,全神貫注到仿佛跟其他人隔著一層無形的壁,哪怕他現在做的不過是將不怎麽聽話的麵條卷在叉子上。


    夏油傑的情緒在此刻已經變得非常穩定,吃了藥,又有五條悟這個最讓他感到安心的人在身邊陪著,現在的他無比接近最健康的時候。


    五條悟將蕎麥麵送到夏油傑的嘴邊,又跟他提了一下,他說:“等吃完飯後,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我們去河邊散步好不好?”


    說實話,夏油傑並不想出去,意識到他想拒絕,五條悟又說:“錯了錯了,是我想去,你陪我去好嗎?”


    他都這樣說了,夏油傑還能說什麽呢?


    看著五條悟狡黠的笑容,夏油傑知道,自己的弱點早已經被對方拿捏住了,悟這家夥知道自己拒絕不了他。


    自己,真的拒絕不了他,不是嗎?


    晚餐後,五條悟麻利的洗碗,將廚房衛生做好,他才回去自己房間裏換衣服,等五條悟重新來到夏油傑門口的時候,夏油傑也已經換好了外出要穿的衣服,站在門外的走廊上等著他了。


    五條悟穿了一件寬鬆長袖t恤,裏麵套了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領口很寬,能夠看到一部分工字背心露出來,還能夠看到漂亮的鎖骨。


    夏油傑上下掃視了他一眼,見他下身套了一條淺灰色的修身牛仔褲,腳上蹬了一雙板鞋。


    反觀自己,t恤外麵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款運動衫,同色係的寬鬆運動闊腿褲,腳上趿拉著一雙人字拖,頭發隨便挽在腦後,一看就是不怎麽出門的宅男。


    這形象差距有點大啊。


    五條悟發現夏油傑在看他,不免像個開屏的花孔雀一樣,在夏油傑的麵前轉圈圈,一邊轉一邊問:“好看嗎,帥嗎,站在你身邊跟你很登對,是不是?”


    “咳咳”五條悟的話太勁爆,以至於讓夏油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五條悟嘿嘿一笑,胳膊十分自然的搭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好了,跟你開玩笑,我很少穿常服,帶來的也不多,這是我少數幾件能夠穿出門的衣服了。”


    夏油傑倒是不在意這個,剛才,他之所以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也不過是因為平時的五條悟都是穿高專的製服。


    十年前穿學生製服,十年後穿教師製服,哪怕他們曾經一度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很少見對方穿常服的樣子。


    所以,才多看了幾眼。


    出了院門,吹著來自森林的涼風,兩個人並肩往緩坡下麵走去。


    白天是個陰天,夜晚居然放晴了,漆黑的天幕仿若棋盤,上麵點點星羅棋布,月亮一會兒在雲層裏,一會兒躍出雲層將路照亮,簡直像個調皮的喜歡捉迷藏的小姑娘。


    河水寂靜的流動,鏡子一樣照著天幕,也照著不遠處的商業區燈光。


    夏油傑和五條悟走的很慢,沒有人追趕,也沒有目的地,走到哪裏算哪裏一樣的自在。


    由於靠近山和森林,一到入夜,暑氣就會慢慢散去。


    現在,吹著涼風,鼻息間除了水草的腥味,還有對方身上的味道。


    夏油傑的洗衣液是淡淡的鬆木香,而五條悟身上的則是檸檬薄荷的香氣,這些味道一起混在風中,有種莫名且難以言說的曖昧。


    現在時間還不算晚,一直這樣沿著河堤走了很久,走到河流轉彎的地方才停住。


    四周黑漆漆的,遠處又有明亮的燈火,這種感覺很奇特,好像他們兩個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所有都屬於另一個世界。


    他們靠的太近了,肩膀挨著肩膀,手臂碰著手臂。


    五條悟對夏油傑說:“咱們往那邊去。”


    夏油傑看著五條悟所指的方向,他有點抗拒,“那邊是商業區了,人很多。”


    沒錯,哪怕重生了,哪怕他現在混在一群猴子中間做講師,潛意識裏做選擇的時候,對於猴子多的地方,他也是抗拒的。


    五條悟看了他一會兒,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拉起了他的手腕。


    微涼的夜風中,五條悟的手心溫暖而幹燥,觸碰一下很舒服。


    夏油傑被動的被他牽著走,走出去幾步後,意識到這是外麵,夏油傑又忍不住想把手抽回來。


    五條悟也不看他,一雙戴著墨鏡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麵的路,他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這是外麵……”夏油傑有點急了,提醒他。


    五條悟根本不在乎,反而笑著問,“如果在家裏的話,隻要想牽,夏油先生就讓我牽嗎?”


    “唔……”夏油傑被他問的說不出話來,他自己講的話有漏洞,而五條悟不過是恰巧鑽了這個漏洞而已,能怪誰呢?


    夏油傑的視線從五條悟的側臉上轉向一旁,看著黑漆漆的夜景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


    小路的一側是菜地,應該是附近居住的居民開采出來的。


    夏天,西紅柿長勢很好,但因為前段時間下了暴雨,以至於被雨水過度衝刷後,西紅柿開始爛在了枝頭,現在,空氣中還能聞到些許爛西紅柿的味道。


    大概是注意到夏油傑剛才的不自在,五條悟抿著唇無聲的笑了,他說:“放心吧,到了人多的地方,我會鬆開手的,這邊很暗,互相牽著就不會摔倒了。”


    夏油傑:“可是,如果摔倒的話,估計兩個人一個都避免不了。”


    “哈哈哈,”五條悟的笑聲在夜晚聽起來很囂張,“被發現了啊,因為我怕自己摔倒,所以給自己拉個作伴的,夏油先生有意見嗎?”


    難道他不該有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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