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阿茲莎拉決意騎馬出行,而當她一旦做出決定,便連世界上所有的惡魔也無法讓她改變心意。這意味著,作為她忠誠的護衛隊長,瓦羅’騰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隻能默默跟隨,內心既焦慮又敬畏。


    從她優雅地踏出宮殿的那一刻起,時光仿佛停滯。阿茲莎拉在一群披堅執銳的護衛與仆從的簇擁下,神態從容地穿過辛阿茲沙裏的城門,走入這座如今滿目瘡痍的廢墟。這裏曾是她的首都,一個光輝與權力交織的地方,如今卻隻剩下廢墟和荒涼。


    自從大災變毀滅了這片大地後,女王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辛阿茲沙裏殘破的景象。她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微微垂下眼簾,優雅地打量著破敗不堪的宮殿廢墟,滿是瓦礫與灰燼的街道,以及那些依然躺在地上、未被食腐動物覓食的屍體。阿茲莎拉的目光冰冷,嘴角微微上翹,時不時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每當她發現某個景象不符合她的審美時,那聲輕哼仿佛是對這世界的不屑。


    瓦羅’騰則緊隨其後,憤怒地掃視著四周的景象。對於他忠誠的女王而言,這片滿目瘡痍的廢墟是對她尊嚴的冒犯。瓦羅’騰恨不得拔出佩劍,將這些毀滅的痕跡統統斬去,仿佛他能用武力抹去一切傷害。可是,即便他是再強大的戰士,在這樣的毀滅麵前也隻能無能為力。


    他們繼續行進時,城中一隻腐化的野獸從廢棄的塔樓探出了頭。它那醜陋的下顎正咀嚼著某種可怕的食物,聲音粗魯而刺耳。然而,當它的目光觸及阿茲莎拉時,野獸立刻縮了回去,仿佛它本能地感受到了這位女王的威嚴與恐怖。


    一路上,阿茲莎拉始終保持沉默,既不言語也不多看其他人一眼。她身後的隨從們也沒有人敢開口打擾她的思緒。即便她的護衛隊是由燃燒軍團的惡魔組成,他們對這位夜精靈女王的忠誠與敬畏絲毫不遜色於他們對薩格拉斯的臣服。如果女王下令讓他們攻擊自己的同胞,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阿茲莎拉從不輕易施令,但如果有必要,她也絕不會手軟——在她眼中,除了薩格拉斯,沒有任何生命值得她真正關注。


    忽然,女王輕輕開口,打破了周圍的沉寂:“隊長,你覺得,薩格拉斯的降臨會很快到來嗎?”


    瓦羅’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略顯慌亂地回答:“抱歉,至高無上的女王,您指的是……”


    阿茲莎拉的目光帶著些許不耐:“他的降臨,隊長。薩格拉斯的降臨。”


    瓦羅’騰立刻明白過來,連忙點頭:“當然,我的女王!他很快就會到來。曼諾洛斯說,每個晚上傳送門都在變得更加穩固。我們離見證偉大的降臨已經不遠了。”


    “嗯……他必定是諸神中的真正神明,居然需要如此巨大的力量才能跨越時空的界限。”阿茲莎拉的語氣帶著一絲讚歎,仿佛她正在評價一件無價的寶物。


    “是的,正如您所說,我的女王。他必定是無與倫比的偉大存在。”瓦羅’騰再次點頭,內心卻掩藏著一絲隱約的嫉妒。他深知,薩格拉斯的偉力無法與任何生靈相比,但看著自己的女王對薩格拉斯表現出的敬仰,仍然讓他感到心中酸澀。


    四周的空氣彌漫著綠色的霧氣,那是卡利姆多被腐化的象征。這層綠霧仿佛為辛阿茲沙裏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讓這座被摧毀的城市顯得既陌生又可怖。然而,在阿茲莎拉看來,這霧氣非但沒有破壞她的視野,反而增添了某種別樣的魅力。這是她的世界,薩格拉斯即將到來的新世界。等到那時,她會親自請求偉大的燃燒軍團領主驅散這些霧氣,將這片土地恢複成她心目中完美的模樣。但在那之前,綠霧是她能容忍的唯一瑕疵。


    “這場大戲很快就要上演了……”阿茲莎拉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一絲狂熱。


    當他們緩緩靠近曾經繁華的廣場時,阿茲莎拉環顧四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曾經熱鬧的廣場,如今隻剩下廢墟和死寂。她停下了她那威武的夜刃虎,輕撫著它光滑的毛皮,試圖安撫這隻變得緊張不安的猛獸。宮殿中的生物,如同這座城市的居民一樣,沒能幸免於燃燒軍團的摧殘。這些高貴的夜刃虎,曾經是皇室的驕傲,如今隻能在毀滅的世界中掙紮求生。


    阿茲莎拉的目光越過廢墟,落在遠方的地平線,那裏隱隱傳來夜刃虎的低吼聲。她知道,這些巨大的貓科動物,如今充滿著殘暴的本能,任何未經馴服的刃虎都會被它們無情地撕成碎片,化為血淋淋的殘骸。她心中隱隱湧起一絲不悅,然而這種情緒很快被她的自製力壓製住。


    阿茲莎拉打了個手勢,示意隊伍停下。她的語調輕柔卻不容置疑:“我和隊長需要單獨呆幾分鍾。”


    這個命令雖然出自女王之口,卻沒有引起夜精靈士兵與惡魔護衛們的任何反應。眾人不敢有任何異議,唯有隊長瓦羅’滕表現得比平常更為緊張。他站在女王身邊,掃視了一下隊伍,低聲咆哮:“這是女王的命令!”


    護衛們紛紛就位,不敢有絲毫猶豫。隨後,阿茲莎拉與瓦羅’滕緩緩向前走去,逐漸遠離其他人。直到他們行至一處足夠遠、四周無人能夠偷聽的地方,阿茲莎拉才停下腳步,沉默片刻,微笑著看向瓦羅’滕。


    “隊長,”她忽然開口,聲音如絲綢般輕柔,“一切都還好嗎?”


    瓦羅’滕對女王的這個問題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迅速鎮定下來,恭敬地答道:“關於什麽事情,我的女王?”


    阿茲莎拉的目光飄向遠方的天際,神情淡然。“我國家的淨化。我原本以為,到了現在,一切早該完成了。”


    瓦羅’滕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阿克蒙德大人正在全力推進淨化的工作,我的女王。一切進展順利。”


    “進展順利……”阿茲莎拉重複著這句話,輕輕點頭,但她的語氣中帶著絲絲不耐,“可我希望在薩格拉斯到來之前,所有都已完美無缺。那才是獻給我未來伴侶的最好禮物,不是嗎?”


    瓦羅’滕暗自咽下心頭的嫉妒。薩格拉斯,這位燃燒軍團的領主,是阿茲莎拉唯一真正放在心上的存在。瓦羅’滕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與這樣的存在相比。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須克製住內心的情感,不讓嫉妒暴露出來。他低下頭,恭敬地說道:“是的,我的女王。這將是一份絕妙的禮物。我們一定會實現的。”


    阿茲莎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灼灼:“那麽,為什麽現在還有如此多的拖延呢?”


    “我的女王,事情並非表麵那麽簡單,”瓦羅’滕艱難地開口,“我們遇到了許多障礙,後方補給線的中斷、敵方的零星反抗,以及……”


    他的話未說完,阿茲莎拉便忽然向他靠近,幾乎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站到他麵前。她的身姿如同霧中幻影般優雅,目光犀利而冰冷。


    “我親愛的瓦羅’滕,你知道我不是像你這樣的戰士,”阿茲莎拉輕聲道,聲音裏帶著絲絲戲謔,“我可不像你們這樣勇猛無畏。難道不是嗎?”


    瓦羅’滕的臉龐瞬間漲紅,緊張得不知如何應對。他結巴著回答:“不……當然不,陛下,您是完美的化身,無與倫比!”


    阿茲莎拉笑了,抬起纖細的手掌,手心裏憑空出現了一顆晶瑩剔透的小水晶球,開始時不過像豌豆般大小,但在她輕輕一揮之間,水晶球瞬間膨脹,變得如同一顆成熟的水果般大小。盡管周圍的空氣彌漫著陰霾,水晶球依然散發著如滿月般的銀輝,映照著他們二人的麵容。


    “我的親愛的隊長,”阿茲莎拉輕輕將水晶球遞向瓦羅’滕,眼中含笑,“能否為我展示一些東西呢?讓我看看,我國淨化的進展如何。”


    瓦羅’滕接過水晶球,雙手輕輕捧著,內心波瀾起伏。雖然他不是像阿茲莎拉那樣的強大魔法師,但他在魔法藝術上有一定的造詣。專注於水晶球,他將自己的思維注入其中,球體迅速響應,將他的記憶和想象轉化為具體的幻象。


    “您問我為何會有拖延,我的女王?”瓦羅’滕開始解釋,“這裏有一些原因。”


    水晶球內首先浮現出一名紅發生物的影像。阿茲莎拉凝視著這陌生的麵孔,眼中透出一絲好奇與讚許。


    “真是美麗……以它獨特的方式。”她輕聲說道,“毫無疑問,這是一位男性。”


    “是的,法師,非常強大的法師。”瓦羅’滕補充道。


    水晶球中的影像繼續變化,紅發的形象逐漸模糊,新的麵孔取而代之。那是一位更年長、更睿智的存在,麵孔帶著歲月的刻痕。


    阿茲莎拉的笑意瞬間消失,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天哪!你竟給我展示的是個死者嗎?”


    “不是死者,陛下,”瓦羅’騰恭敬地答道,盡管那個生物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血色,但它仍然活著。他繼續解釋道:“當我們第一次與他相遇時,他並沒有給我們造成太大的威脅,但我懷疑他正被某種疾病折磨……從那時起,我的間諜報告說,他與一條龍同行。”


    “龍?”阿茲莎拉的聲音裏透出一絲不可置信。


    “是的,陛下。他們的確給阿克蒙德的軍隊帶來了不少麻煩。如今,他們兩個都已消失,但我懷疑那位法師很快會卷土重來。”


    阿茲莎拉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依舊停留在水晶球中那個蒼白的影像上,若有所思。“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麽糟糕,”她輕聲說道,仿佛自言自語,“難道隻有他們在阻礙我的世界走向完美?”


    瓦羅’騰神情凝重,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不僅如此,陛下。我們族中的一些人也在作對。迷失方向,或者被敵方蠱惑。我聽說有兩個人可能會引起您的興趣。不過,由於這些信息是從他人的意識中獲取,影像可能不太清晰,請您見諒。”


    水晶球中漸漸浮現出兩道新的身影。一個身穿黑色長袍,頭發梳理得整齊一絲不苟,神情冷峻;另一個則披著淩亂的長發,衣著隨意,氣質沉靜。阿茲莎拉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視著兩人麵孔,那張臉如此相似,以至於她一時以為自己隻看見了同一個夜精靈的不同側麵。


    “是雙胞胎,我的女王,”瓦羅’騰解釋道,聲音低沉而堅定,“兄弟倆。”


    “哦,雙胞胎。”阿茲莎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水晶球中緩緩變化的影像。“真是有趣……但他們看上去如此年輕,顯然不是這場反抗的領導者。”


    “他們在魔法方麵的造詣不容小覷,”瓦羅’騰補充道,“但正如您所說,他們並非領導者。這場抗爭的重擔落在了烏鴉之巢領主庫爾塔羅斯的肩上。”


    阿茲莎拉的神情瞬間變得冷漠,似乎聽到這個名字讓她感到不快。“庫爾塔羅斯……我曾視他為最忠誠的仆人之一,”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輕蔑與失望,“沒想到,他竟會以這樣的方式背叛我。”


    瓦羅’騰放下了水晶球,目光透過濃密的眉毛注視著女王,語氣莊重:“黑船堡的貴族們一直嫉妒您的宮殿,陛下。他們從未真正效忠。”


    阿茲莎拉的嘴角微微撅起,神情慍怒。“我一直覺得,烏鴉之巢領主是這場混亂的根源,”她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你能處理好他嗎,瓦羅’騰?”


    瓦羅’騰麵對皇後的質問,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反倒顯得更加鎮定。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回答:“要解決這個問題,代價不小,陛下。但如果這是您的心願,我們會竭盡全力。”


    “這是我的心願,親愛的瓦羅’騰。”阿茲莎拉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瓦羅’騰的臉頰,指尖冰冷而柔滑,隨後毫不留情地轉身,邁著優雅的步伐向她的守衛們走去。那條半透明的長裙在她身後如煙霧般輕輕飄動,隨風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瓦羅’騰目送女王遠去,心中暗自權衡著下一步的行動。阿茲莎拉的命令已清晰明確:庫爾塔羅斯·烏鴉之巢必須為他的背叛付出代價。對任何夜精靈來說,激怒皇後是最嚴重的罪行,而在整個卡利姆多,瓦羅’騰知道,已經沒有比這更高的懲罰了。


    “會實現的,陛下,”他低聲對自己說道,語氣中滿是決絕,“我一定會實現您的願望。”


    他們即將離開蘇拉瑪,向著辛阿茲沙裏廢墟進發。遠處,羅寧的咒語已拉開了進攻的序幕,戰鬥的號角在夜空中回蕩。與此同時,伊利丹的月光守衛和前線士兵們也開始了猛烈的攻擊,目標直指那些正在試圖鞏固陣地的燃燒軍團惡魔。


    盡管戰鬥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羅寧絲毫沒有鬆懈。這位紅發法師隻允許自己短暫恢複了一下體力,便再次投入到攻擊燃燒軍團的戰鬥中。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惡魔的猙獰麵孔,仿佛每一個都在威脅他的家人和所愛之人。如果他失敗,不僅是這個時代,連未來的世界也將永無寧日。羅寧再也不在乎自己出現在這個時代是否會改變曆史的進程,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徹底消滅燃燒軍團。若能在此時終結惡魔的存在,未來的天災也許就不會在這片大地上留下永恒的傷痕。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布羅克斯,獸人戰士,早已將所有的擔憂拋諸腦後。作為一名戰士,他的信條簡單明了:戰鬥即是生活。他不關心戰爭的結果或曆史的軌跡,他隻知道此刻自己渴望戰鬥,渴望斧刃切開敵人的血肉。每當惡魔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布羅克斯的戰鬥本能就越發狂野。


    夜精靈的軍隊勢如破竹,深入敵陣,將燃燒軍團的防線撕裂得四分五裂。伊利丹的月光守衛們從兩翼展開突襲,將厄瑞達和恐懼領主們切成了碎片。盡管惡魔們奮力反擊,但在伊利丹強大魔力的壓製下,他們的抵抗顯得蒼白無力。


    “我們正把他們逼向烏拉山!”傑羅德在戰場上大聲喊道,神情中滿是振奮,“再往前就是齊恩-阿茲夏裏!”


    “幸好我們已經削弱了他們的力量!”羅寧回應,話語中帶著一絲慶幸,“如果他們有更多的兵力和更嚴密的紀律,戰鬥局麵會糟糕得多!他們會占據更高的戰略位置!”


    “但一旦我們抵達那邊,山丘反而會成為我們的優勢!我們可以利用地勢來徹底碾壓他們!”傑羅德補充道,目光中燃燒著勝利的希望。


    “沒錯,越快抵達越好!”羅寧說著,目光鎖定前方撤退中的惡魔。


    惡魔們的陣線已經開始崩潰,他們一邊撤退,一邊分散成各自為戰的散亂隊伍,完全失去了指揮和組織。羅寧仔細觀察著戰場,卻始終沒有看到阿克蒙德的任何蹤影。如果這位燃燒軍團的惡魔領主在場,局勢絕不會如此混亂。羅寧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阿克蒙德已經放棄了這場戰鬥?


    “這不可能吧……”他喃喃自語,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傑羅德!布羅克斯!我得去找到格雷賓·沃蘭!”羅寧突然轉向他的戰友們,神情異常凝重。


    “去吧!”布羅克斯揮舞著斧頭,猛劈向一個企圖偷襲他的惡魔,一邊吼道。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凶狠,刃尖輕鬆撕裂了敵人的盔甲,惡魔在他麵前如同紙片般被劈成兩半。


    盡管羅寧心中充滿了愧疚,離開了仍在浴血奮戰的戰友,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必須找到格雷賓·沃蘭。他的腦海中翻湧著不祥的預感,隻有這位貴族才能解答他的疑問。


    然而,尋找格雷賓·沃蘭並非易事。戰場上亂作一團,士兵與惡魔交織在一起,嘶吼和金屬的碰撞聲震耳欲聾。羅寧騎在他的夜刃獸上,艱難地穿梭在混亂的戰鬥之中,目光不停地四處掃視,試圖找到沃蘭的身影,但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沒有任何線索。沃蘭似乎消失在了這片洶湧的戰場中。


    焦躁和不安一點點蔓延在羅寧心頭。終於,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德斯德爾·星眼。這位夜精靈領主的盔甲在混亂的戰場上依然完好無損,他的夜刃獸也像是剛剛從馬廄裏出來一樣整潔。羅寧不禁心生疑惑,這位領主是否真的參與了戰鬥?還是他從頭到尾都在旁觀?盡管如此,星眼與格雷賓·沃蘭的關係密切,這意味著他或許知道指揮官的下落。


    “星眼閣下!閣下!”羅寧高聲呼喚著,拚命想要引起夜精靈領主的注意。


    星眼轉過身來,冷冷地盯著法師,眼神中充滿了不屑。他緩緩從腰間的袋子裏取出一撮粉末,毫無表情地將其吸入鼻中。他的長劍安靜地躺在鞘中,似乎根本沒有拔出來過。


    “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施法者。”星眼冷冷地訓斥道,聲音冰冷得像刀鋒,“你到底要什麽?”


    “格雷賓·沃蘭在哪裏?”羅寧急切地問道,聲音中帶著焦慮和不安,“我必須找到他,有重要的事要與他談!”


    “庫爾塔洛斯現在正忙於指揮戰鬥。難道你不該在前線施展你的法術嗎?”德斯德爾·星眼的聲音中透著幾分譏諷,眼神冷漠得仿佛戰場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羅寧已不止一次遇到過像星眼這樣的夜精靈貴族。他們雖身居高位,但對戰爭的實質卻知之甚少,甚至有時在指揮時會導致更大的危險。這些貴族出生在安逸與奢華之中,習慣了權力和榮耀,卻天真地將戰爭當作一場虛無縹緲的遊戲。對於他們來說,犧牲和痛苦是遙遠的,甚至是不真實的。


    “這件事非常緊急,尊貴的閣下。”羅寧盡量克製住自己內心的煩躁,語氣中盡顯恭敬。


    星眼不耐煩地揚起眉毛:“什麽事如此緊急?”


    羅寧知道時間緊迫,但他也明白,如果不能說服這位貴族領主,他恐怕無法得知指揮官庫爾塔洛斯的下落。他迅速調整思路,試圖用最簡潔的語言打動對方。


    “我需要確認,庫爾塔洛斯的偵察兵是否有帶回任何新情報。我必須知道,是否有偵察兵成功越過了山丘,探明敵軍動向。”


    星眼聞言,冷冷地哼了一聲,顯然並不認為這是個值得關注的問題:“再過幾個小時,你自己就可以親眼看見山那邊的情況了。何必著急?”


    羅寧壓抑住內心的懊惱。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與庫爾塔洛斯建立起某種魔法通訊手段——通過魔法,他本可以在任何時候與指揮官保持聯係。然而,庫爾塔洛斯卻一再拒絕了這種提議。夜精靈貴族固執地相信,盡管魔法擁有無盡的力量,它也更容易讓施法者的思想暴露在外,受到未知的侵擾。庫爾塔洛斯尤其不願讓任何人窺探他的內心,甚至連那些他最信任的盟友也不例外。


    這個觀點在羅寧看來簡直可笑至極,但他並沒有繼續爭論。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無謂的堅持,然而現在,這種固執卻成了他行動的障礙。


    “星眼大人,”羅寧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請告訴我,庫爾塔洛斯他現在在哪裏?”


    星眼皺起了眉頭,神情中帶著幾分不耐煩,顯然不願浪費更多時間。終於,他還是開口了:“跟我來,法師。我帶你去我上次見到他的地方。”話音落下,星眼轉身就走,步伐輕快而優雅。


    羅寧暗自鬆了一口氣,快步跟上。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星眼並沒有帶他向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前進,反而走向了遠離戰場的方向。起初,羅寧有些不解,但很快他意識到星眼的用意——走這條路,他們可以避開擁擠的前線部隊,更快地抵達軍隊的另一端,那兒有可能是庫爾塔洛斯的所在位置。


    盡管如此,時間依然在不斷流逝,羅寧心中的焦急愈發強烈。他和星眼一路穿過戰鬥的喧囂,越往前走,前線的士兵越發接近山丘,而惡魔軍團則被迫退入愈發狹窄的通道。局勢雖然看似有利,但他知道,任何一個不利的轉折都可能讓形勢逆轉。


    “也許星眼說得對,”羅寧在心裏暗自思忖,“等我們找到庫爾塔洛斯,軍隊可能已經越過山丘,朝辛阿斯夏裏進發了。”


    正當他這樣想著時,星眼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指向前方:“在那裏!你看到他的旗幟了嗎?”


    羅寧眯起眼睛,拚命搜尋著星眼所指的方向,但他看不到任何旗幟的蹤影。


    “哪裏?”羅寧心中疑惑,眼神焦急。


    “就在那裏,笨蛋!我剛才還看見它在風中飄揚。”星眼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滿。“現在旗幟消失了!跟我來,我們得加快腳步。”


    雖然星眼顯然並不希望繼續跟羅寧耗下去,但他的計劃注定不會如願。法師依然緊跟其後,不肯放鬆警惕。羅寧意識到,隨著軍隊的快速推進,指揮官庫爾塔洛斯可能在頻繁變換指揮位置,這使得追蹤他的下落變得更加困難。羅寧不禁感到心煩意亂,但他深知必須保持冷靜。


    過了一會兒,夜精靈貴族突然停了下來,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盔甲上的灰塵,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太好了!我看見他了!庫爾塔洛斯就在那裏!”


    羅寧立刻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但眼前的景象並未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出現。雖然夜精靈的旗幟在風中飄揚,但庫爾塔洛斯的身影依然未見蹤影。羅寧意識到,他的追尋還遠未結束。


    他們穿行於奮戰的士兵之間,夜精靈和燃燒軍團的廝殺聲回蕩在四周,但格雷本·沃朗的身影依舊不見蹤影。羅寧的目光凝聚在不遠處的山丘上,那裏如同一頭蟄伏的野獸,猙獰的山脊像是獠牙般凸顯,漸漸逼近戰場。他的眼睛敏銳地捕捉到了攀爬在陡峭山坡上的惡魔,那些龐然大物的步伐在上升的過程中明顯減緩,燃燒軍團的撤退變得混亂而緩慢。某些地方,惡魔幾乎完全停滯,似乎被大地的無形力量釘住。


    還是,它們真的在移動?


    正當羅寧陷入思索時,德斯德爾·星眼突然抬起他那雙被精致手套包裹的手,指向遠方某處。羅寧下意識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然而就在此刻,一陣微風卷起了戰場上的塵土,一粒細小的灰塵毫不留情地飛進了羅寧的眼睛。羅寧眨著眼睛,試圖把那不速之客排出視線,但同時,他的餘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黑影。


    黑暗堡壘的旗幟閃現在他的視野裏,迎風飄揚,仿佛在戰場上發出無聲的召喚。


    “就在那兒!”羅寧突然大喊,聲音裏透著緊張與興奮。


    “嗯?不,我不認為那是……”星眼的語氣裏帶著遲疑,目光隨著羅寧的指示方向移動。片刻之後,他沉默了,緊繃的嘴角終於鬆了下來。“是的,當然!就在那兒!”


    羅寧沒有再等他多說什麽,猛然催動他的夜刃豹,猛力一躍便朝著旗幟所在的方向衝去。黑豹的四肢在戰場上如疾風般掠過,羅寧的眼神鎖定前方的旗幟——那裏,正是他最後的機會所在。戰場上硝煙彌漫,呼喊聲、金屬碰撞聲交織成一片混亂的音海,但在這一刻,羅寧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找到格雷本·沃朗!


    他加速向前,周圍的景象仿佛凝固成一幅幅模糊的剪影。然而,前方的動靜變得愈發激烈,羅寧知道,那裏有比之前任何戰鬥更為可怕的局麵在醞釀。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自前線傳來,緊接著是號角的嘶鳴和鼓聲的震天咆哮。周圍士兵的臉上霎時變得蒼白,驚恐蔓延在每一張臉上。


    “發生了什麽事?”羅寧焦急地對一名士兵喊道,但那士兵仿佛沒有聽見,呆滯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


    羅寧下意識地回頭張望,視線剛觸及到山丘,他的心驟然一沉。


    “不……這不可能……”他幾乎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惡魔,成千上萬的惡魔,正從山丘上方潮水般湧下,仿佛一場無情的洪流將所有阻擋在前的生物吞噬殆盡。黑壓壓的惡魔群從山頂滾滾而來,像是大地深處蘇醒的狂獸,吞噬一切。而更令人恐懼的是,那些從天而降的巨石——不,那並非普通的石塊,而是燃燒著地獄火焰的死亡隕石,呼嘯著砸向下方的士兵。每一次砸落,都帶來了毀滅性的衝擊,將成片的戰士壓倒在地,化為血肉模糊的碎片。


    傳送門,顯然無法為阿克蒙德的軍隊帶來如此龐大的援軍。羅寧看著這眼前的景象,心中逐漸升起了一個恐怖的意識——阿克蒙德將燃燒軍團的增援從卡利姆多各地調集至此。眼前這密密麻麻的惡魔大軍,比他曾經曆過的任何戰役都更加駭人。


    羅寧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阿克蒙德此前會在戰鬥中故意示弱,讓夜精靈們輕鬆擊潰他的前線部隊。這一切不過是惡魔領主的戰略布置。他知道,唯有讓夜精靈感到勝利在望,才會引誘他們步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而現在,阿克蒙德終於將他們逼入了絕境。


    與此同時,另一邊,黑龍內塔裏翁的腦海中,回響著低沉的不耐煩的聲音。那些聲音不斷重複著,催促他采取行動:“時機已到……時機已到……時機已到……”


    內塔裏翁的黑鱗閃爍著森冷的光芒,他緊緊握住龍之靈魂——那件他視為至寶的神器。他的前爪高高舉起,將護身符置於蒼穹之下,仿佛在向整個世界宣告他的力量。環顧四周,他的目光掠過其他守護者,聲音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和狂妄的自信:


    “時機已到!”


    那些偉大的龍族守護者們默默地低下了頭,表示他們的服從與認可。隨後,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他們的洞穴,消失在濃密的雲層和廣袤的天地之間。隻有當內塔裏翁獨自一人時,他才放鬆下來,低聲自語:“我的時刻終於來臨……”


    片刻之後,從卡利姆多的每一個裂隙與縫隙中,古老的龍族紛紛現身。有的從大地深處破土而出,有的從陡峭的山峰躍下,展翅騰空。無論是哪裏的龍族,隻要通往外界的通道已然敞開,他們便如潮水般湧現,回應著那股召喚的力量。


    行動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這是世界曆史上從未見過的奇觀——如此多的巨龍首次齊聚一地,俯瞰這片充滿戰爭與混亂的土地。它們騰空而起,龐大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震撼的畫卷,甚至讓許多龍族自己都為這壯麗的景象感到驚歎。紅龍與銅龍一同展翅翱翔,綠色龍在他們的身側輕盈滑行,而藍龍與黑龍則在高空盤旋。五大龍族,此時此刻,匯成了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像一場狂風暴雨般席卷天際。


    巨龍們的翅膀遮天蔽日,它們的身體宛若山脈般龐大,投下了廣袤的陰影,令腳下的大地陷入昏暗。而那些體型相對較小的龍族,則如繁星般閃爍在這些龐然大物的身旁,顯得微不足道,但它們的存在同樣不可或缺。每一條龍,無論年齡和力量,都有著自己獨特的使命,它們齊心協力,聽從守護者們的號召,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好了準備。


    然而,率先衝入天空的龍族並未立即向夜精靈的領地進發。它們在高聳的山脈上空盤旋,如同優雅的舞者,滑翔在雲層之間,等待著其他同伴的加入。天空仿佛被巨龍完全占據,無數龍族在彼此的頭頂和身邊飛行,以避免因過於擁擠而發生碰撞。每條巨龍的飛行軌跡都充滿了力量與精準,仿佛預示著它們對戰局的全麵掌控。


    與此同時,更多傳說中的巨龍從山巔和峽穀中飛出。那些在地麵上目睹這一奇觀的生靈無不感到震驚與恐懼,仿佛世界末日真的已經來臨。也許,他們的恐懼並非毫無道理。巨龍們深知燃燒軍團帶來的邪惡力量,並清楚在如此巨大的威脅麵前,任何生物都無法獨善其身。它們意識到,若不能共同抗擊惡魔,整個世界將會陷入無盡的黑暗和毀滅。於是,巨龍們接連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低沉而雄渾,聲波在天空中回蕩,似在宣告它們的決心:這是一場為了生存而戰的終極對決。


    隨著龍群的壯大,五大守護巨龍終於現身。紅龍阿萊克絲塔薩——生命的守護者,威嚴的身影象征著她對生命的無盡愛護;藍龍瑪裏苟斯——魔法的主宰,冷靜的目光穿透時空;綠色龍伊瑟拉——沉睡的守護者,夢境與現實的交匯者。盡管諾茲多姆,時間的守護者未曾現身,但他的配偶,這位年長的時光龍暫代他的職責,展現了同樣的智慧與力量。


    當所有巨龍齊聚,黑龍內塔裏昂,土地的守護者,最後出現。他的到來引發了群龍間的低聲震動,所有龍族都望向這個強大的領袖。內塔裏昂高高舉起了一枚小小的圓盤,那形狀雖簡單,但其耀眼的光芒卻令所有龍不禁眯起了雙眼,幾乎無法直視。這是龍之靈魂,一件無比強大的神器,凝聚了無數巨龍的力量。


    內塔裏昂的咆哮聲穿透雲霄,震懾著每一條龍的心靈。他揮動巨大的翅膀,迅速升入高空,緊隨其後的,是無數龍族,他們像一道洪流般向前衝去,卷起驚天的氣浪。複仇的時刻即將來臨,巨龍們已經為此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它們用自己的力量打造了對抗惡魔的終極武器。但即便如此,它們仍然準備好了用爪子、牙齒和力量去戰鬥,哪怕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果這最後的力量依然不夠……那麽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麽能夠拯救它了。


    與此同時,遠在另一端,提蘭德·語風聽到了遙遠傳來的號角聲和戰士們的呐喊聲。那聲浪似乎穿越了整個戰場,直接擊中了她內心最深處的警覺。她幾乎不需要任何思索,便立刻意識到,這意味著戰爭即將迎來最可怕的轉折。惡魔們已經發動了全麵的反攻,勢如破竹,其凶猛程度遠超之前的任何一次衝突。


    提蘭德匆匆對她正為之療傷的士兵們道歉,雖然他們的狀況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但她明白,前線的局勢已經不容片刻遲疑。作為夜精靈的新任高階女祭司,她迅速躍上她忠誠的坐騎——夜之雪豹,揮手招呼香德莉莎同行。香德莉莎早已騎上她的獸形夥伴,為提蘭德讓出了位置。兩人一同向營地外的樹林深處進發,去尋找其他夜精靈姐妹們的蹤影。


    她們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大部分姐妹早已集結完畢,等待著她們的指示。這些不僅是她最初帶領出來的隊伍,還有許多年長的女祭司們——她們是夜精靈社會中極受尊敬的長者,擁有豐富的戰鬥與醫治經驗。當提蘭德靠近時,這些女祭司們紛紛跪下行禮,低下了頭,表示對至高女祭司的尊崇。


    “請,快起來!這沒有必要!”提蘭德急忙擺手,試圖阻止這種正式的儀式,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安與無措。“現在不是行禮的時候,我們必須立刻行動!”


    “我們在等候您的指示,大人。”瑪琳達,年長的女祭司,恭敬地回答,聲音中帶著平靜而堅定的力量。


    提蘭德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正是她最為擔憂的局麵。組織難民的撤離和為傷員提供治療是一回事,但親自帶領這支強大的姐妹團,直接投身戰鬥,肩負起戰場上的戰略指揮,卻是另一回事。這是她無比珍視的同胞們,她的決策,將決定她們的生死。


    她默默向月神艾露恩祈求指引,片刻之後,她堅定地抬起頭:“我們必須分成多個小組,去支援前線那些最為脆弱的防線……但不是所有人!我希望,三分之一的姐妹留在後方,繼續照顧傷員,並為需要撤退的同胞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


    女祭司們默默點頭,迅速開始行動。戰爭的陰影正在逼近,而她們,也已經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


    一些姐妹顯得有些失落,顯然她們渴望加入士兵的行列,與他們並肩作戰。提蘭德看著她們,內心感同身受。她也曾多次感到這樣的衝動,但她深知,戰場上的勇猛固然重要,但在寺廟中學到的其他知識同樣不可忽視。無論戰爭多麽殘酷,守護同胞的信念與使命永遠不能動搖。


    她的聲音柔和而堅定:“我們需要有人留在士兵中做治療者。每一個能夠恢複並重返戰鬥的戰士,都是我們共同事業中的一部分。想想看,如果所有的姐妹都奔赴戰場,可能會犧牲,那麽誰來繼續傳承艾露恩的意誌與愛?誰來傳播她的教義呢?”


    她的話語帶著理智的冷靜,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卻無法抹去。她不敢去想,如果惡魔在這裏獲勝,整個夜精靈族群或許會因此滅亡,艾露恩的信仰將不複存在。那將是何等的悲劇。


    年長的祭司們彼此對視片刻,其中一位走上前,平靜而有力地說:“我們聽從並服從您的安排,大人。”其餘的姐妹們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提蘭德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將目光轉向她最信賴的姐妹之一:“瑪琳達,我將照顧傷員的重任交給你。”


    瑪琳達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女士。”


    然而,提蘭德的眼神變得深邃,仿佛她已經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更沉重的決定:“如果我犧牲了,你必須接替我的位置,擔任高階女祭司。”


    瑪琳達的臉色變得緊張起來,周圍的其他姐妹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提蘭德……”她的聲音因不安而微微顫抖。


    提蘭德打斷了她,語氣不容置疑:“這個鏈條不能斷裂。我們是艾露恩的傳承者,無論發生什麽,必須有人繼續引領族群。我理解這一點,希望你也能明白。”


    瑪琳達的眉頭緊鎖,片刻後,她終於緩緩點頭:“我……是的,我明白了。”她的目光迅速掃過其他姐妹,仿佛也在思索誰能在她之後接過這神聖的職責。


    提蘭德內心感到一陣酸澀,歎了口氣。或許她的決定顯得有些倉促,但眼下局勢如此緊迫,已經沒有時間再細細權衡。夜精靈需要戰士,艾露恩需要她們的守護。


    “這就是我所能說的了……願月母的寧靜之光照亮你們的道路!”她輕聲吟誦著古老的祝福語,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溫柔與堅韌。


    她目送著那些留守的姐妹們逐漸遠去,而跟隨她的人則開始紛紛騎上夜刃豹,準備隨她一同前往前線。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姐妹帶著疑惑的神情看向她,低聲問道:“女士……那她呢?”


    提蘭德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對方指的是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不遠處的沙恩德莉莎身上,這個小女孩早已習慣了與她形影不離,以至於提蘭德差點忘記她此刻也在這裏。


    正當提蘭德思索如何應對時,沙恩德莉莎已經快步走到她麵前,眼中滿是堅定與期盼。她緊握著提蘭德的手,急切地說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提蘭德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聲音溫柔卻不容置疑:“這不可能,沙恩德莉莎。”


    沙恩德莉莎不甘心地反駁道:“我擅長弓箭!父親教我射箭很久了!我的射箭技術絕不比其他人差!”


    盡管戰鬥的陰影即將籠罩,沙恩德莉莎的堅定和勇氣讓周圍的一些姐妹不禁露出了微笑。一位年長的女祭司輕聲調侃道:“哦?真有那麽好嗎?”


    提蘭德的表情卻漸漸嚴肅起來。她伸出手,輕輕握住沙恩德莉莎的手,低聲說:“不,沙恩德莉莎。你必須留在這裏,這是我的命令。”


    小女孩咬緊嘴唇,眼中閃爍著淚光,顯然還想爭辯些什麽。可當她看見提蘭德的堅決態度時,隻能無奈地低下了頭,慢慢從夜刃豹上爬了下來。當她腳踏實地的那一刻,提蘭德感到心中隱隱作痛,愧疚之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俯下身,溫柔地撫摸著沙恩德莉莎的頭發:“我很快就會回來,沙恩德莉莎。你知道該在哪裏等我,對嗎?”


    沙恩德莉莎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嗯……女士,我會等你。”


    提蘭德抬頭望向遠處,眼中閃爍著決心與不舍。她知道,未來的戰鬥將是多麽的殘酷,但她也明白,守護她的族群與信仰,是她無可推卸的責任。


    她轉身對其餘的姐妹們說道:“出發吧。”隨著命令下達,眾人齊齊驅動坐騎,向著戰場的方向疾馳而去,唯有沙恩德莉莎的身影留在原地,目送著她們漸行漸遠。


    如果艾露恩賦予她這個神聖的職責,提蘭德知道自己必須接受,並毫無保留地履行她的使命。她對母月的忠誠無可動搖,即使這意味著她可能要犧牲自己。她將盡其所能拯救更多的姐妹,直到艾露恩不再賦予她這樣的力量為止。無論前路如何艱險,她都將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這份使命,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沙恩德莉莎站在原地,目送著提蘭德和她的隊伍漸行漸遠,直到她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她的視線逐漸模糊,淚水不自覺地湧上眼眶。她緊咬著嘴唇,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她的心髒在胸腔中劇烈跳動,仿佛與遠處的戰鼓聲產生了共鳴。每一次戰鼓的低沉回響,仿佛都是一記重錘,敲擊在她的靈魂深處。臨終者的呐喊聲、戰士們的號角聲混雜在一起,像是海嘯般席卷她的內心,讓她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她感到胸中湧動著一股無法壓抑的衝動,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那是對戰鬥的渴望,對保護同胞的渴望,更是對證明自己、對命運反抗的渴望。


    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無力的等待。每一秒的延遲都像是在她心中狠狠插上一把刀。她的身體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促使她做出一個決定——不管代價是什麽,她都不能就這樣站在原地,什麽也不做。


    “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須去!”


    沙恩德莉莎的內心瞬間爆發出這樣的聲音,宛如一道閃電劃破她的理智。她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的衝動,猛然邁開步伐,朝著那些女祭司們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的雙腳幾乎沒有觸碰到地麵,仿佛風的化身一般,迅速地穿過人群。淚水在她臉頰上劃過,但她絲毫不去擦拭,視線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追上她們,加入戰鬥,證明自己並非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而是一名真正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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