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任務,布洛克斯心裏有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他們到底在哪呢?” 他小聲嘀咕著,眼睛四處看,“到底在哪呀?”


    獸人想不出能把一條龍藏到哪兒去。一開始,龍的蹤跡還挺明顯的,後來爪印慢慢沒了,他和加斯卡隻看到了一兩個人類的腳印。獸人們離得這麽近,要是龍飛走了,肯定能發現,可是他們沒看到這驚人的一幕,所以,這條紅色的巨龍肯定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


    “也許,是朝這邊?” 他年輕的夥伴加斯卡皺著眉頭說,“進這個山穀?”


    “這個山穀太窄了。” 布洛克斯粗聲粗氣地說,然後聞了聞。空氣中明顯有龍的氣味,這氣味差點把淡淡的人類氣味都蓋住了。


    “哎,這些龍和魔法師啊。” 布洛克斯心裏歎道。


    雖說現在是和談的時候,但是布洛克斯今天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當然,得是能找到敵人的情況下。


    這位經驗豐富的戰士彎下腰,想把腳印看得更清楚些。他覺得加斯卡的提議有點道理。那兩個人類的腳印朝著山穀一個很窄的分支延伸過去,而紅色巨龍的蹤跡就這麽沒了。說到底,如果獸人碰到不請自來的家夥,龍肯定會馬上出現的。


    老戰士沒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夥伴,就站了起來。


    “好吧,走。”


    獸人們拿起武器,急忙往山穀趕去。布洛克斯看了看通道,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很明顯,這個通道對龍來說太窄了,就算是小龍也不行。它到底在哪呢?


    他們剛沿著山穀走了幾步,就突然聽到一聲嚇人的咆哮。獸人們互相看了一眼,但是沒有放慢腳步。一個真正的戰士,一察覺到危險是不會退縮的。


    他們接著往前走。山穀的牆上光影晃來晃去,看起來就像有別的世界來的奇怪東西在獸人們周圍發瘋似的。布洛克斯呼吸越來越急,努力跟上加斯卡,他手裏的斧頭好像變重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人類的呼喊聲。


    “布洛克斯……” 年輕的獸人開口說。


    可是突然之間,周圍全是一種特別奇怪的火焰景象,這種景象世界上都找不到第二個。


    這火焰連山穀的牆都能吞沒。它看起來沒有生命,卻在動,而且好像在追什麽東西。獸人們聽到各種各樣很尖的聲音,當布洛克斯看向這奇怪景象的中心時,他感覺自己就像在看永遠看不到頭的東西。


    獸人可不是那種容易被嚇倒的生物,但是這個特別奇怪又明顯有魔法的景象還是讓兩個戰士有點灰心。布洛克斯和加斯卡停住了腳步,他們都知道,普通的武器對這種景象一點用都沒有。


    布洛克斯一直夢想著英勇地死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 這樣太沒麵子了。這東西要是把他吃了,就跟吃個蒼蠅一樣容易,甚至都不會發覺。


    於是他很快做了決定。


    “加斯卡!別傻站著了,快跑啊!”


    可是,布洛克斯自己卻沒能照這個命令做。他確實轉身了,但是馬上在冰上滑了一跤,像個笨孩子一樣摔倒在地,腦袋也磕到了,手裏的斧頭掉了,滾到一邊去了。


    加斯卡沒注意到夥伴出了什麽事,也沒回去找他。相反,他躲進了最近的牆洞裏,覺得堅硬的石頭能保護他。


    布洛克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但是已經意識到加斯卡錯了,他站起來大聲喊道:


    “別往那兒去!快跑!”


    但是他的警告聲被一片亂糟糟的聲音蓋住了。那可怕的怪東西往前移動…… 布洛克斯看到它的邊碰到了加斯卡。


    一下子,加斯卡就像被一股很大的無形的力量抓住了,身體一下子僵住了,臉上的肉立刻扭曲得很難看,驚恐地大叫了一聲。那叫聲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獸最後的哀嚎,在一片吵鬧聲裏顯得特別淒慘。


    緊接著,讓人害怕的變化開始了。加斯卡的皮膚好像突然沒水了,很快就幹癟下去了,臉上和手上全是皺紋,就像溝一樣,本來年輕的臉一下子變得像百歲老人一樣老,頭發也很快變得又白又稀。同時,他身體的一些地方好像被灌進了一股讓它瘋長的力量,骨頭在皮膚下麵怪異地拉長,關節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四肢也扭曲著拉長,就像有很多看不見的手在亂拉他的身體一樣。


    他的眼珠好像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了,通紅通紅的,死死地瞪著前麵,眼神裏全是對死亡的害怕、對這個怪災難的不理解和深深的絕望。他的嘴張得很大,舌頭在嘴裏亂動,喉嚨裏發出含含糊糊的哭聲,像是在求什麽,又像是在罵這個可怕的遭遇。


    他的身體還像液體一樣不停地扭動,一會兒拉得像根細麵條,一會兒縮成一團不像樣的肉。他身體裏麵好像有東西在燒、在沸騰,皮膚下麵隱隱有光在閃,就像他的命被這個怪東西一點一點拿走、弄碎了一樣。


    就這樣,加斯卡在極度痛苦的叫聲裏慢慢變幹、變小…… 最後完全消失了,就像一粒灰塵被卷到大風裏一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就好像他從來沒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以部落的名義發誓……” 布洛克斯嚇了一跳,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加斯卡剛才站的地方,好像在等著他的夥伴像變魔術一樣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兒,可是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然後他終於明白,這個怪東西馬上就要把他也罩住了。


    布洛克斯轉過身,下意識地拿起自己的斧頭就跑。他不覺得這是丟人的事,在他看來,沒有哪個獸人能對付得了這個怪東西。像加斯卡那樣死,一點意義都沒有。


    可是,雖然布洛克斯用盡全力跑,那火焰一樣的景象卻跑得更快。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那沒完沒了的聲音和叫聲震得昏過去了,但是他還是咬緊牙關。他知道自己跑不過這個景象,可是他沒有停下來……


    一會兒之後,他就被這個怪東西完全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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