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幹笑道:“不必,我已經不困了,孟師兄睡吧。”


    孟觀行又打了個哈欠,問,“蘇師弟方才在我手上找什麽呢?”


    蘇暮臨渾身一僵,沒敢應聲。


    孟觀行笑了會兒,而後抬起另一隻手,將袖子捋起來,舉給蘇暮臨看,“是這個嗎?”


    隻見那手腕上,赫然是一個青色的仙印,在昏暗的房間內泛著微弱的光芒。


    蘇暮臨:“……”


    他瞬間明白,方才可能都是自己的誤會。


    不過蘇暮臨不是個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的人,他雖然確實沒記清楚孟觀行的仙印到底在哪隻手上,產生了誤會,但他孟觀行一點錯都沒有嗎?


    蘇暮臨越看孟觀行的臉就越覺得可恨,覺得他方才都是故意,於是氣得牙癢,態度更是天翻地覆的大轉變,沒好氣道:“我想看什麽看什麽,想小解多久就小解多久,關你什麽事?”


    孟觀行笑眯眯道:“蘇師弟說的是,那我便先睡了。”


    蘇暮臨在心中咒罵,不再理會他,跑去桌邊坐著。


    孟觀行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後躺下,當真就睡去了。


    蘇暮臨氣著坐了兩個時辰,天一亮,他就出門了。


    聞著味道前去找宋小河。


    天亮之後,壽麟城中的百姓逐漸開始日常作息,商鋪也開了門,商販開始走街串巷,路上變得熱鬧起來。


    蘇暮臨在城中繞了小半時辰,在一家客棧的路邊找到了宋小河。


    宋小河不知道是沒睡,還是起得早,這會兒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排著隊買糖糕。


    她的前麵站了七個小孩。


    蘇暮臨飛快地跑過去,高喊,“小河大人!”


    宋小河轉頭瞧見了他,等他跑近了,才道:“你喊什麽喊?”


    蘇暮臨停下,嘿嘿笑了兩聲,瞧見宋小河前麵還站了幾個小孩,都是七八歲的年紀,於是一手將前麵的小孩給提起來,塞到宋小河的身後,諂媚道:“小河大人,你往前走。”


    那小孩哭著跑了。


    宋小河回頭望了一眼,嘖聲道:“欺負小孩做什麽?”


    蘇暮臨說:“這不是欺負,隻不過提早讓這孩子知道弱肉強食,免得日後吃大虧。”


    宋小河一聽,點頭道:“有些道理。”


    蘇暮臨樂了,隨後兩人合作,一人就把前麵排隊的小孩拎起來,一人往前走。


    今早跑來排隊買糖糕的小孩不一定會懂弱肉強食這個道理,但一定明白了,大人都是不要臉的。


    很快宋小河就站到了糖糕鍋的前頭,伸出一個手掌五個手指頭,“我要五個!”


    炸糖糕的是個中年婦女,皮膚是常年日曬的麥色,瞧見宋小河欺負著小孩兒一路走過來,也不生氣,臉上滿是笑地問,“小姑娘,吃不吃夾餡兒的?”


    “還有夾餡兒?”宋小河開始流口水。


    “有呢,紅豆蜜棗和糖心的,要哪個?”


    “我都要。”宋小河摸著自己身上的銅板,豪氣道:“一種拿兩個!”


    “好嘞。”


    那婦女應了一聲,開始包油紙。


    宋小河站在邊上等,忽而有個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緩步走來,問:“大姐,我的糖糕炸好了嗎?”


    “好了,在這呢。”婦女指了下邊上的木盒,道:“三個是吧?”


    紫衣女子點點頭,伸手去拿,卻不知為何在拿到途中時,糖糕掉了下來。


    宋小河站得近,趕忙蹲下幫她撿,恍然間瞧見她裙擺下的腳踝竟然有著木頭一樣的顏色。


    她心生疑竇,將糖糕撿起來遞給女子,說道:“沒事兒,油紙包著呢,都還能吃。”


    那女子笑彎了眼睛,伸出了戴著手套的一雙手來接,點頭道:“多謝姑娘。”


    宋小河與她的手觸碰到一起,立即就感覺出她的雙手相當堅硬,完全沒有肉身的那種柔軟,硬邦邦的像是石頭一樣。


    她點了點頭,看著紫衣女子轉身離去。


    她走路很慢,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仔細一瞧還是能看出她走路姿勢的不同尋常。


    “小姑娘,糖糕好咯。”婦女的聲音將宋小河的神識拉回,她接過糖糕說了聲謝,轉頭帶著蘇暮臨走了。


    許是宋小河今日起得太早,這時候的壽麟城人還不算多,她給蘇暮臨分了兩塊糖糕,兩人沿著街邊走了一段路,看到路邊有賣麵粥的鋪子,便鑽進去吃。


    宋小河要了一碗麵,尋了個沿街的位置坐下。


    麵端上來,往宋小河麵前一放,店家說了句請慢用就走了,宋小河也沒多想,拿著筷子挑起熱氣騰騰的油水麵,吃的呼哧呼哧。


    正吃得香時,忽而在人群裏看到個一閃而過的人影,看起來像是先前見過的熟人。


    宋小河記得那個人,先前在去夏國的路上,有個叫吳智明的散修找沈溪山的麻煩來著,隻是當時步時鳶出麵,將矛盾調停了,後來宋小河再見那人,就發現那人的脖子上多了道傷痕,也無法開口說話了,還將他狠狠嘲笑了一番。


    卻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他。


    吳智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宋小河往嘴裏吃著麵,腦中不停地思考著。


    思緒一發散,她就緊跟著想起了很多東西。


    比如那天的夜晚,步時鳶出現之後是如何調停當時的矛盾的。


    吳智明不知沈策是沈溪山假扮,執意要找仙盟的麻煩,所以鬧得厲害,但步時鳶說了一句話,讓他立即噤聲了。


    步時鳶說:“不知閣下在半年前於壽麟城埋下的東西,挖出來沒有。”


    宋小河的記憶卡到此處,筷子一停。


    吳智明在壽麟城埋下了什麽東西,會成為他的把柄?他此時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何?巧合還是刻意?


    宋小河越想越不對勁,連忙吸了一大口麵,鼓著腮幫子撂下筷子,喊著讓蘇暮臨付麵錢,自己朝著吳智明方才走的方向追去。


    吳智明腳步匆匆,走得很快,宋小河這會兒再去找,已經是找不到人了,她在人群中轉悠了會兒,待蘇暮臨追上來之後,才喊著他一同回客棧。


    回去的時候,沈溪山已經起了,他坐在客棧外邊的椅子上,身邊站了一堆小孩。


    小孩們手舞足蹈,義憤填膺,圍著沈溪山說:“哥哥,你一定要幫我們教訓他們!”


    “對!我們排隊排得好好的,他們突然將我們拎到後麵!”


    “就是,壽麟城就沒有這麽壞的人!”


    沈溪山一襲鵝黃色長衣,長發以玉冠半束,墨色的發披在身上,耳朵的掛飾也取了,腰間戴著翠色的禁步玉佩,更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他那雙好看的眼睛盛滿輕笑,仿佛極有耐心地聽著身邊一圈小孩告狀,又問:“那你們可知道那兩個惡人去了何處?”


    “不知,他們買了糖糕之後就跑了。”一小孩應道。


    沈溪山轉頭,望向並肩走回來的宋小河和蘇暮臨,“是他倆嗎?”


    宋小河默默將糖糕藏在背後,頂著油乎乎的嘴問:“什麽?”


    “就是他們!”


    孩子們趕緊告狀,指著宋小河大叫。


    宋小河拒不承認,“我怎麽了?”


    沈溪山起身,走到宋小河邊上,目光從她的嘴上晃了一下,低聲問,“一大早起來欺負小孩兒?”


    宋小河說:“我沒有啊,我這糖糕……是給你買的。”


    說著她拿出了最後一個,遞給沈溪山,說道:“師父說了,小孩兒吃那麽多糖對牙齒不好,我這是在教他們別貪吃。”


    沈溪山接下,糖糕還熱乎乎的,他捏了捏,道:“買了幾個?”


    “六個啊。”宋小河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買了六個,隻給我一個,還說是給我買的?”沈溪山氣笑,“宋小河,你怎麽那麽能騙呢?”


    “不吃就還給我!”


    宋小河伸手去搶,沈溪山就把糖糕一下子舉高,說:“我又沒說不吃。”


    兩人在路邊爭搶起來,蘇暮臨站在一邊看著,心中默默給宋小河嘶聲助威,小孩兒們也喊起來,給沈溪山鼓氣。


    正鬧著,街的對麵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玩鬧。


    “小河姑娘,幾日不見,瞧著精神了不少呀!”


    沈溪山一聽到這個聲音,心中的煩躁就猛地躥起來,銳利的目光掃過去,果然在街的對岸看見了鍾潯元。


    這個該死的狗皮膏藥,又粘過來了。


    他在心中破口大罵。


    宋小河見了他,笑道:“鍾公子怎麽也來了?”


    沈溪山更氣了。


    第98章 滿月(三)


    沈溪山就是覺得宋小河這一點不太好。


    她把恩怨分得太明白。


    雖然說她與鍾家有仇, 但也是鍾懿盛等人的仇,並不會因此恨上與這些事不相幹的人,比如鍾潯元。


    並且憑借著他們在長安所建立的短暫友誼, 到了此處, 宋小河依然能夠笑著與他交流。


    笑容落在沈溪山的眼裏, 相當於給他心頭的火添了幾捧油。


    他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兩步, 用身子一下就把宋小河的視線給擋住, 看向鍾潯元, 扯著嘴角道:“鍾家的事這麽快就忙完了?”


    鍾潯元知道他笑裏藏刀, 並不畏懼,也笑著回應,“鍾家的事不是被沈獵師給處理好了嗎?還能有什麽事忙?你當日的八柄巨劍, 可把我們長老嚇壞了, 回去後日日夢魘,消瘦不少呢。”


    沈溪山神色平淡, “過獎,隻可惜當時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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