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在辦事,辦完了事自會回去。”梁檀道:“你們別妨礙我。”


    沈溪山也勸道:“敬良靈尊,注定的結局誰也無法更改,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梁檀怒道:“用不著你來指點我!我等了那麽多年才等到這一日,誰都別想阻止我!”


    宋小河往前走了兩步,雙手貼著結界,淚水盈盈的雙目看著他,顫聲說:“師父,你要丟下小河了嗎?”


    梁檀看著她,眸中滿是悲戚的動容,最終撇開頭,紅了眼眶,狠心說:“我隻要兄長。”


    宋小河聽聞,號啕大哭。


    她說:“可是我隻有師父啊,我想要師父——”


    沈溪山見狀,也不與梁檀廢話,徑直召劍而出,猛地朝結界刺去。


    金光大作,就見沈溪山的劍一下刺透了梁頌微設下的結界,縱身入了小院中。


    他道一聲得罪了,隨後去抓梁檀。


    誰知梁檀往後一躍,瞬間就躲了沈溪山的攻勢,兩手各執一張符籙,水火共出,化作兩條纏繞的巨蟒,咆哮著飛向沈溪山。


    沈溪山渾身覆上金光,長劍發出陣陣嗡鳴,劍氣瞬間散開,翻出無比強大的氣浪,一時間竹林瘋狂搖擺,天地變色。


    他所釋放的力量凶猛霸道,立即就讓梁檀感覺到了洶湧的威壓。


    旦見金劍刺來,直直迎上水火巨蟒,頃刻間就將符法擊了個粉碎,直奔梁檀而去。


    梁檀吸收了太多靈力供養日晷神儀,又顧及這竹林小院,出手時難免顧及許多,導致他對上沈溪山後不敵,節節敗退。


    他用一張張符籙抵擋沈溪山的進攻,最終意識到再這般下去耗費太多的靈力,供養日晷神儀的靈力將不足,於是祭出霧符釋放大量黑霧,擋住了沈溪山的視線,自己逃走了。


    沈溪山回頭對宋小河道:“找地方藏起來。”


    而後跑去追趕梁檀。


    黑霧在空中很快散去,宋小河站在院中,怔怔地看著師父逃走的方向。


    前兩日見到年少的師父,知道他厭惡符法,吵著鬧著要學劍。


    然而今日再一看,他卻是將符籙運用得如此嫻熟,甚至有幾招能將沈溪山擊退一二,可見這些年他沒少勤勉修煉。


    宋小河心口難受,想到沈溪山去追師父了,她捂著心口轉身要走,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沈溪山回來。


    隻是剛轉身走兩步,忽而一人在院外現身。


    宋小河腳步一頓,與他對上視線。


    是去而複返的梁頌微。


    他手中拿著幾張紙,目光淡然地看著宋小河,仿佛對這個莫名出現在院中的少女一點不感覺意外。


    宋小河卻有些緊張,像隻受驚的兔子,轉身就要跑,卻被梁頌微一抬手,用符籙將小院封住,將她困在其中。


    她害怕起來,忙說:“我隻是路過此地進來瞧瞧,馬上就走!”


    梁頌微緩步走進來,卻道:“你們在外麵守了四日。”


    宋小河大驚,愣愣道:“你怎麽知道……”


    梁頌微走到石桌旁坐下,手中的紙放在上頭,淡聲說:“我雖不知你們用什麽方法隱蔽聲息,但卻能感覺有人在附近。”


    就像沈溪山說的,靈犀牙或許能瞞住別人,但不一定能瞞住梁頌微。


    宋小河看著師伯這張冷漠的臉很是敬畏,規規矩矩地站好,摳著手指頭說:“我們並無惡意,隻是來尋人。”


    “尋子敬?”梁頌微道。


    宋小河點點頭。


    梁頌微低頭看著桌上的紙,片刻後忽然道:“你過來。”


    宋小河拿不準他的想法,但感覺他好像沒有生氣,於是往前走了幾步。


    就見梁頌微起身,一抬手,院中的所有箱子同時翻開了蓋,露出裏麵的東西。


    宋小河放眼看去,看見裏麵擺放著一塊塊石頭。


    說石頭也不太準確,應當說是品質上乘的玉石,每一塊都不小,呈現出各種形狀,上頭皆切了一小塊,露出內裏的玉質。


    梁頌微道:“你去看看這些玉,挑一塊給我。”


    宋小河滿心迷茫,不知道師伯這種要求是為何,但見他語氣認真,不像是玩笑話,於是又乖乖去挑玉。


    這些玉石每一塊都不相同,有些顏色純粹,或白或綠,有些顏色交雜,夾雜著赤色和紫色。


    宋小河不懂這些玉,也看不出好賴,走了一圈下來,在看到其中一塊玉石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驟然就明白了梁頌微的用意。


    她看到那塊玉如雪一樣純白無瑕,泛著溫潤的光,在光的照耀下更是晃眼。


    宋小河豈能認錯,這與師父經常抱著的那個雷玉葫蘆的玉料一模一樣。


    她指著這玉石道:“這個。”


    梁頌微催動符籙,那玉石就輕飄飄地浮起來,自個飛到了梁頌微的手中。


    他低頭看了看,也不評價玉石的好壞,挽起袖子,動手就開始修理。


    宋小河走過去,一眼看見桌上的那幾張被攤開的紙,上麵畫的正是雷雨葫蘆,幾張紙上分別畫了幾個麵。


    她心中波濤洶湧,思緒雜亂。


    原來那個雷玉葫蘆,竟是師伯做的。


    難怪師父如此寶貝玉葫蘆,每回喝多了,都會寶貝地捧著這玉葫蘆,拉著宋小河吹噓它的厲害之處,如何如何撼天動地。


    先前他騙宋小河說這是自己做的,如今看來,他每一次驕傲地吹噓,都是在吹捧自己的兄長,而非他自己。


    弟弟不願意學符法,無法學習他的風雷咒,於是梁頌微就做了這個玉葫蘆,用它來收入九天雷法給弟弟用。


    他雖看起來冷漠,極少將情緒外泄,話也少,卻總是將愛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以至於很多年後才被發現。


    宋小河心中一片潮濕,被厚重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


    就聽梁頌微冷不丁開口:“他後來學會風雷咒了嗎?”


    “什麽?”宋小河猝不及防被問得一愣,緊接著就聽天上響起了隱隱雷聲,宛若巨龍的低吼,更像是一種警告。


    梁頌微的手停了停,又道:“他可有娶妻?可有生子?現在不願學符法,想必以後也不願意,那劍練得如何?”


    “我不在的日子裏,他過得好嗎?”


    話音落下,一道巨雷劈響,震耳欲聾。


    宋小河下意識想捂耳朵,卻察覺自己的耳朵被一股溫和的靈力覆住了,驚愕地看著梁頌微。


    梁頌微抬頭看了看天,感知到了天道對他的警告。


    他未入玄道,身為過去之人則不可探聽將來之事。


    梁頌微放棄了詢問那些,轉頭又對宋小河說:“你叫什麽名字?是子敬的什麽人?”


    “徒弟。”宋小河說,“我叫宋小河。”


    梁頌微眸光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將宋小河仔細打量,雖然什麽話都沒說,但從神色中看去有幾分滿意。


    “你知道……”宋小河主動問起:“我們來自哪裏?”


    梁頌微表情淡然,道:“早年就聽說過有一種神器能夠逆轉時空,你們應當是通過日晷神儀來到此處,是他將你們帶來的?”


    宋小河點點頭。


    梁頌微道:“他竟有能耐開啟神器,也算是漲不少本事。”


    宋小河抿唇,沒有回答。


    正說著,沈溪山持劍現身,是因為聽到了方才的雷聲才快速趕回來,落在宋小河的身邊。


    他看了梁頌微一眼,立即明白現狀,將劍收了後向梁頌微揖禮,“在下仙盟弟子沈溪山。”


    梁頌微看著他,黑眸隱隱發亮,忽而站起身,走到他麵前。


    沈溪山這時候的年歲比梁頌微要大,是以身量比他高了半個頭,梁頌微仰頭看了好一會兒,問道:“仙盟弟子?”


    梁頌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伸出手,拍了拍沈溪山的肩膀,說了一句,“天道壓人界七千多年,若是再無飛升凡人,人族氣運將耗盡,屆時天災人禍,戰亂紛擾,人族將逐漸走向滅亡,所以天道才孕育了我們。”


    宋小河靜靜聽著。


    她想起師父所說,這種天縱奇才,乃是人間孕育百年千年而生,是被天道選中的人。


    所以他們生來便與眾不同,更是背負著常人所無法企及的責任。


    梁頌微又說:“我沒做到,重擔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自珍重。”


    他的語氣淡然,像是很輕描淡寫一般說出這句話。


    落在宋小河的耳朵裏,與方才那聲驚雷差不了多少。


    細細一想,就明白了師伯這話的意思。


    他好像什麽都知道。


    他知道宋小河與沈溪山守在院子邊,知道兩日前出現在雨中的梁檀,是來自幾十年後的弟弟,也知道這場逆轉時空是為他而來。


    梁頌微已然猜到自己飛升失敗,甚至死亡,所以才引發了這一切。


    他的麵上沒有絲毫變化,像是無比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帶著一絲歉意,將重擔托付給下一個天道孕育的奇才。


    沈溪山看著他,片刻後才說道:“我自然會全力以赴,隻是當務之急,須得找到敬良靈尊,結束這場時空逆轉,否則他本身也會被日晷神儀耗盡靈力。”


    梁頌微點頭,“且等他回來。”


    說完他又看了宋小河一眼,然後重新坐下來,繼續擺弄那塊玉石。


    看起來就像是與路邊的人隨意嘮了兩句閑話一樣嗎,明明才十七八的年紀,他沉穩得像一座大山,仿佛不管什麽事都能坦然承擔下來。


    即便是自己的結局。


    沈溪山帶著宋小河從院中離開,回到他們這兩日睡的地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梁檀再次現身。


    隻要梁頌微還在這裏,他就一定會回來。


    也不知宋小河與梁頌微說了什麽,她的情緒平靜下來,坐在幹淨的毯子上發呆。


    沈溪山時不時朝她看一眼,知道這場時空之行對宋小河來說也是場折磨,心中想著,梁檀再回來的時候一定一舉將他抓住。


    想著想著,宋小河就困了,她晃晃悠悠地,像是要倒下來,沈溪山出手將她接住,動作輕柔地像是怕把一團棉花捏變形,將她攬在自己的肩膀上,讓她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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