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不想回去。


    原本族內多年來就不斷明爭暗鬥,沈溪山為嫡脈之首,仙盟的活字招牌,他的死訊一傳過去,族內少不了亂子。


    且江南離仙盟千裏,一來一回少不得要費上十天半月,實在是浪費時間。


    沈溪山回仙盟的五個月都沒閑過,他一直在挖掘那場大火的真相,但查來查去,似乎每個人身上都很幹淨,壓根看不出有誰包藏禍心。


    線索隻到這裏,斷了。


    宋小河身上與他有著同樣的封印,沈溪山隻能從另一條路上下手。


    況且當時他也在那艘靈船上,誰能保證他的魂魄齊全呢?


    沈溪山越想越覺得,這一趟他必須要去。


    但是師父已經不準他去了,他絕不能違背師命,隻能換一種方法。


    兩日後,正值日暮,宋小河在縱雲梯上蹦蹦跳跳,一邊揮舞著隨手撿的樹枝,一邊回滄海峰。


    斜陽與天山並齊,天空大片的火燒雲將天地都染上紅色,雲朵就好像在頭上,抬手就能觸碰到一樣。


    宋小河的影子落在地上,與她結伴同行。


    到了家門口,微風從櫻花樹吹過,粉嫩的花瓣紛紛揚揚,宋小河正蹦著用手抓空中飛舞的花瓣時,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她。


    “宋小河。”


    她猛地回頭,竟看見從鬼蜮出來便消失的沈策坐在櫻花樹下的秋千上。


    那是宋小河的專屬位置,他坐上去雙腳卻能踩在地上,沒有蕩。


    “沈策!”宋小河大喜過望,趕忙一路小跑過去,“你去哪裏了?我從鬼蜮出來都沒看見你,還擔心你死了呢!”


    沈溪山就麵不改色地扯謊:“受了點傷,回家休養了些日子。”


    對於沈策的不告而別,宋小河是有一點點埋怨的,但聽到他說自己受傷了,就趕緊問,“那你傷好了沒?”


    “沒好早就死了,怎麽來找你?”沈溪山說。


    一說這宋小河就奇怪起來,問道:“你是怎麽進內門的?還知道我在這裏?”


    “我考進內門來的。”沈溪山想著,不能再讓她繼續問下去了,不然還不知道要扯多少謊呢,於是掌握主權,“有一事我要問你。”


    “哇,你竟然還能考進內門?難怪我上次去外門查名次的時候,沒找到你的名字,原來你已經進內門了。”宋小河瞪圓了眼睛,又說:“什麽事,你問。”


    沈溪山:“你近來身體可有什麽不適?”


    宋小河答道:“沒有。哎你知道嗎?我現在是獵門的成員了!還是盟主親自來這裏將我收入獵門的呢,先前你說我救不出小師弟,如何?我是不是將他救出來了?你快點說你當初看輕了我,瞧不起我,是你做錯了!”


    沈溪山一頓,“我何時看不起你?”


    “你就是有!”宋小河抓著秋千的繩子,從左繞到右,越說越來氣,“你總說我會死在鬼蜮,還說我下了山還得靠著乞討吊著一口氣回來。”


    宋小河記得門清,說起來就是滿眼怒火。


    沈溪山就認真道:“我當時隻是在陳述事實。”


    “你這就是汙蔑!”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轉到宋小河的門前,沈溪山隻得認栽。


    宋小河正怒視著他,這讓沈溪山意識到,他必須說點什麽,好讓宋小河的尾巴翹起來,不然就完全進行不了正事。


    他道:“的確是我看走眼,你的能耐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沒想到你不僅去了鬼蜮,還一路克服諸多困難,當真將沈溪山給救了出來。”


    宋小河就愛聽別人奉承她,“還有呢?”


    沈溪山想了想,又說:“且你還加入了獵門,多少弟子肖想獵門而不得,你卻如此輕鬆被錄入,日後必定堪仙盟重用。”


    說完還加了一句,“還能與沈溪山一同外出任務。”


    這話真是說到宋小河心坎裏去了,她嘴角都要翹上天,被強行壓著,以至於沒有顯現出過分得意忘形的模樣來。


    大概是已經開始想象與小師弟一起出任務的場景,眼睛裏的笑意無論如何也藏不。


    漫天的火燒雲落進了眸子裏,漂亮至極。


    “你近來可有感覺到身體的不適?”沈溪山又將話題給轉回去。


    宋小河高興過了,回過神來,一想,穿行鬼國的時候沈策當時也在船上。


    她急忙道:“你是不是,身體有什麽地方開始腐爛了?”


    沈溪山的眉目變得凝重,裝得倒是有模有樣,點頭說:“前些日子便有不適,我以為是舊傷未愈便沒在意,卻不想近日身體上奇怪的症狀越來越明顯……”


    還沒說完,宋小河的爪子就往他的衣領處伸,“快讓我看看!”


    沈溪山穩準狠地扣住她的手腕,頓了一下,才道:“腐爛的部位不太方便你看。”


    宋小河不以為意,撇嘴道:“有什麽不方便的,不就是一塊爛肉嗎?”


    沈溪山眉梢一抽,“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怎能看男子的身體?”


    宋小河說:“前兩日我就看謝歸的了。”


    沈溪山還想說前兩日謝歸脫衣裳的時候你還捂著眼睛呢,怎麽這會兒倒是主動上手扒衣裳了?


    他道:“總之就是身體開始腐爛,泛著黑氣,我特來問問你有沒有相似的症狀。”


    “我暫時還沒有。”宋小河晃了晃秋千的繩子,將他從秋千上趕了起來,自己坐上去。


    她的雙腳挨不著地,身子一動秋千就跟著微微擺起來。


    “盟主說,這是陰陽鬼幡攝取了精魄的症狀,是我們經過的那座鬼國搞的鬼,她前兩日喊了我過去,要我跟隨仙盟的隊伍再去一趟,回收陰陽鬼幡。”宋小河問他,“你去嗎?”


    這一問正中沈溪山下懷,他說了那麽多話,可不就是為了這一句?


    “自然要去,否則我的精魄怎麽辦?我這身體已經開始腐爛,撐不了多久了。”沈溪山道。


    “那就一起去唄,你去跟仙盟說一聲,讓他們帶上你。”宋小河道。


    “我人微言輕,說的話也沒人在意。”沈溪山不動聲色道:“左不過是多一個人,你走的時候叫上我,我混在隊伍裏,不會有人發現的。”


    宋小河當初就是偷溜下山,也不是什麽遵守法規戒律之人,況且她以前靈力弱,總是被人瞧不起,比誰都懂得“人微言輕”的狀況,於是立馬點頭,“好啊!”


    沈溪山見她豪爽答應,眉眼染上微微笑意,“那就這麽說定了,你走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


    說著,他給了宋小河一張符籙,道:“要出發的時候,你就把這符籙燒毀或是撕掉,我就來找你。”


    宋小河接下了符籙,信誓旦旦地衝他笑道:“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我一定叫上你!”


    沈溪山來前,沒想到事情會那麽容易。


    但誰知道花的時間最多的地方,竟然是等貪玩的宋小河回家。


    沈策走後,宋小河又在秋千上蕩了一會兒,直到梁檀抱著一筐菜回來,她才跳到地上跑去迎接,“師父,今晚吃什麽?”


    梁檀邊往裏走邊扒拉著籮筐,拿出兩個白蘿卜說:“人參燉仙鵝。”


    “還有呢?”


    他又抓了一把豆芽,“炒靈芽兒。”


    “有湯嗎?”宋小河問。


    他便拿出一整塊豆腐,“仙磚湯。”


    梁檀再來一句總結,“咱們吃的可都是神仙吃的東西!”


    宋小河已經開始流口水,“太好了。”


    走到膳房門口,梁檀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看宋小河,疑問道:“今日是不是有客人來了?”


    宋小河不明所以,點頭道:“是我先前在去鬼蜮的路上遇到的朋友。”


    “你把東西拿出來我瞧瞧。”梁檀道。


    “什麽東西?”宋小河一開始還不明白。


    梁檀說:“他給你的。”


    宋小河瞪大眼睛,一邊摸出符籙一邊驚詫道:“師父怎麽知道?”


    “何物能逃過你師父的法眼?”梁檀得意一笑,將符籙接過去細看。


    符籙畫得龍飛鳳舞,上麵附了靈,隱隱泛著一股純淨而張揚的靈氣。


    梁檀一摸,就能探出這股靈力來自沈溪山。


    他根本就沒有掩飾,也就隻有宋小河這種完全不會辨別靈力的人,才會察覺不出來。


    梁檀將符籙沒收了,說道:“私相授受有辱斯文,你是姑娘家,更不該亂收其他男子的東西,此物我代為保管,改日送還給他。”


    “但是……”宋小河想解釋。


    “沒有但是,還想不想吃人參燉仙鵝了?”梁檀嚴厲地看著她,精準拿捏宋小河命脈。


    她在兩者之間隻猶豫了一下,立馬選擇了仙鵝。


    那符籙,她可以在臨走前從師父那裏偷回來,但是仙鵝就在當下,要是拒絕就當真沒有了。


    宋小河說:“師父說得對,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梁檀見狀,才滿意地去做飯。


    沈溪山回去之後,便時刻將符籙帶在身上,隻要宋小河撕毀,他就能立馬感應到。


    為此他隨時準備著利用回江南的理由出仙盟。


    本想著這次行動必須盡快,三日之內必定會出發,誰曾想一連七日,宋小河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靈符也沒有半點動靜。


    他不止一次暗怨督門行動遲緩,這次的任務明擺著耽擱不得,越快出發越好,他們還如此慢,喪盡先機。


    這日沈溪山去了師父的住處,與青璃對坐飲茶。


    還是舊事。


    青璃話裏話外都是勸他回江南一趟,沈溪山早就決定以此事做他去鬼國的掩護,是以現在並不鬆口,隻說他正鑽研新的劍招,不可半途而廢。


    師徒倆正溫溫柔柔地打著太極,忽而左曄求見。


    青璃宣他進殿,隻見他走進來後虛行一禮,而後道:“盟主,收幡小隊已經行至永州,但已有一整日無法沒收到飛信傳回,無法與他們取得聯係,特來請示盟主可要增派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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