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自己撿的紙條上有給一些指導,靠不靠譜另說,起碼能讓自己有個方向。


    問題是,那紙上說了,不管是在同一個房間待上半小時,還是在同一層停留兩小時,對自己而言,都是相當危險的……


    不要在一個房間待著還好說,記得保持移動就是。難點就是,不要在同一層停留……


    許冥大概算了下自己被困在密室裏的時間,又悄悄看了眼腳踝上的淤痕,心髒微微一沉。


    是因為她在這層待很久的關係嗎?腳上的淤痕,似乎又變長了些……


    許冥驚疑不定地想著,正想再打聽些什麽,不遠處幾人的又一番動作,引起了她的注意。


    ——隻見出來的那幾人,在血水煎茶的指揮下,又撿起掉落在地的豬臉麵具,將它們一個一個,又掛回了門板上。


    “……蓉姐?”許冥眉心微動,試探著戳了戳旁邊人,“請問那邊又是在……”


    “哦,是在做偽裝。”杜蓉看了眼,回答道,“將豬臉先掛回去,到時躲在裏麵,門就不容易被看出來了。”


    “……?”


    許冥心頭困惑更甚,下意識問了句:“什麽叫‘躲在裏麵’?”


    “對,正要和你說這事呢。”杜蓉說著,突然停下腳步,語氣亦隨之變得嚴肅起來,“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豬臉嗎?你真的最好趕緊戴上,你別看它醜,這個是能救命的……”


    話未說完,忽聽旁邊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緊跟著,便見一人停在他們旁邊,匆匆開口:


    “屠夫快來了!大概還有十分鍾!快躲快躲了!”


    ……?!


    又一個陌生名詞出現,許冥不由蹙眉,正要發問,卻見對方又快步衝向不遠處的其他人,看上去是要挨個兒通知。


    倒是一旁的杜蓉,明顯倒吸口氣後,從旁邊隨手摘下個豬臉,就一把塞進了許冥手裏。


    “快快快,先戴上!我再帶你去找個開過的房間——你也留心看看,房門虛掩的就是我們找過的,都能進!抓緊時間!”


    她說到這兒,頓了下,臉色已然白了下來,顯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許冥望著手裏的豬臉,默了一下,卻是轉頭,再次以目光搜尋起那位“血水煎茶”的所在來。


    *


    屠夫。


    經過杜蓉三言兩語的解釋,許冥這才搞明白,這大概是個什麽東西。


    一種怪物。一種會在這場景內定時刷新的怪物。


    “它看著和成年人差不多大,同樣戴著豬麵皮,但不同的是,它有刀——一把很大的刀。”


    杜蓉一邊帶著許冥找空房間,一邊快速道:“屠夫和其它怪物不一樣,它是真的會殺人的。如果讓它看到有人在外麵亂晃,它會提著刀一直追,直到追到為止……所以它出現的時候,必須找房間躲起來。


    “而且還要確保房間不會被它看出來。”許冥沉吟著接口,突然明白為什麽其他人要把豬臉掛回門板上了。


    說完又忽然覺出些不對——什麽叫“其它怪物”?哪裏來的其它怪物?


    還有就是這些內容……


    “這些都是你們找線索發現的?”許冥試探道、


    杜蓉轉頭看她一眼,似是有些驚訝於她語氣的淡定,頓了下才搖了搖頭:“怎麽可能,都是聽血水大佬說的。他有自己獨特的情報渠道。”


    “不過這不是重點,你要聽我回頭再和你說。你留心我接下去的話,還有一點,非常非常重要——”


    終於找到一扇虛掩的門,她趕緊上前,確認裏麵沒人後,就把許冥往裏塞。


    “屠夫是能聞到人的氣味的,所以光躲在房間裏還不夠,得再戴上豬臉。不僅如此,如果你的房間不幸被它發現了,它開門進來,你千萬記得,絕對不要動——不管多害怕,都不要動。直到它離開為止。


    “屠夫一次隻會沿著牆走一圈,不會走回頭路。所以隻要撐過一次就算安全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杜蓉殷切地說著,又以目光示意了下許冥手中的豬臉。許冥卻微微蹙眉,敏銳地捕捉到她話中的另一個細節:


    “為什麽你要說,‘你’?”


    聽上去就好像一副要把小孩單獨扔在托兒所的語氣。


    “因為我不能和你待在一起。”杜蓉無奈歎氣,“一個房間最好是隻待一個人。如果要待兩人或以上的話,其中必須有一個人,不能戴豬臉——別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但規則就是這樣的。


    “而一旦屠夫進入房間,它肯定會優先攻擊那個沒戴臉的人。”


    換言之,如果多人躲在一個房間裏,其中必有一人要比其他人承擔更多的風險。


    這種事顯然放在誰身上都不公平。而在這種危險麵前,孤身一人,反倒不是很難接受的選項了。


    所以他們每到這種時候,基本都是獨自待著的——所有被檢查過的房間,房門都會虛掩著,門口還會放上標記,方便他們在屠夫即將來臨時各自尋找躲入。至於之後的事,就是各安天命了。


    許冥恍然大悟:“那你現在——”


    “這個房間是為你找的。我得去找我自己的房間了。”杜蓉無奈說著,轉身便要離開。許冥心中卻是一動,趕緊將人拉住,往屋裏一拖,自己卻趁勢往外走了幾步,直接轉到了房間外。


    “沒事,那你待在這兒好了。我正好之前還有注意到一個空房間,我可以去那裏!”


    許冥說著,不等杜蓉拒絕便往後退去,順手還幫她帶上了門。知道門內能聽見自己的話,又特意壓低身體,對著門縫喊了句不要擔心,說完便快步往外走去。


    剩下杜蓉一人,原地連叫幾聲都沒再得到回應,終是一聲歎氣。


    應該不要緊吧……她不太確定地想著,轉頭看了眼空蕩蕩的四周,又忍不住皺起了眉,抬手搓搓胳膊。


    “好多人啊。”


    她發自內心地發出一聲歎息,跟著便找了個角落,悄悄縮了起來。


    臉上的豬臉麵具隱沒在昏暗的光線中,幾乎與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


    同一時間。另一頭。


    憑著之前的記憶,許冥沒費什麽勁,就順利找到了血水煎茶此刻的所在。


    也幸虧這家夥還沒關門——掛滿豬臉的房門虛掩著,從門外探頭進去,可以看見男人忙碌的背影,直到這會兒,都還忙著在牆上翻找。


    許冥試著將門更推開些,對方依舊沒什麽反應。於是許冥也不再客氣,直接順著門縫鑽了進去。


    進門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屋內男人的注意。他詫異轉頭,對上許冥的雙眼,更是明顯一怔。


    “你來這兒做什麽?”他說著,語氣一下急躁起來,“杜蓉沒和你說清楚規則嗎?這種時候找我沒用——犯什麽傻呢,想活命就趕緊出去!”


    “……”許冥望著他,卻沒說話。隻默默活動了下背在身後的手。


    她在來之前順道做了些準備——她的包裏有一些來自邱雨菲的東西,都不太常用,但這會兒正好能派上用場。所以她提前取了些出來。


    左手是一瓶小型的防身噴霧,右手是一枚卡通指虎。此外還額外拿了把折疊刀和一支多功能小手電,這會兒全都藏在口袋裏。


    她知道自己這樣直接找上來可能是有點莽了,但沒辦法。她不能在同一個樓層耽擱太久,她得設法速通。


    默默將裝配的武器又盤算了遍,許冥這才幽幽開口。


    “我不是來求救的。”她道,“我隻是有問題要問你。”


    “哈???”房間的另一頭,男人語氣困惑更甚,“不是,你非要挑這種時候……”


    “就是因為這種時候,所以才有機會問你。”許冥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知道你的時限是多久,但我是真的沒法在同一房間待很久,所以我還是直接一點——”


    戴著指虎的右手緩緩抬起,啪地將門徹底關死。昏暗的房間內,唯有冰冷的金屬製品在折射些微的光。


    同樣冰冷的,則是許冥倏然沉下的語氣:


    “我們已經注意這個論壇很久了,也查過血水煎茶的資料。他隻是個高中生。


    “你根本就不是血水煎茶。你到底是誰?”


    “……”


    回應她的,是對麵男人瞬間僵直的身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一時間。


    另一間掛滿豬臉的房間內。


    同樣戴著豬臉的酥脆小心蹲在案板的下麵, 兀自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太過緊張,背上早覆了一層冷汗,本該寬鬆的睡衣都被汗粘在了身上。頭上套著的豬臉粘得更緊, 滑滑的一層,幾乎緊貼著皮膚, 莫名給人種快要融為一體的錯覺。


    或許是因為貼得太緊了, 皮膚還有些癢。酥脆隔著頭套,徒勞地抓了兩下, 指尖蹭到豬臉表麵的黏液, 又被惡心地趕緊放了下來。


    經過這麽一碰, 麵上戴著的豬臉也被碰歪了一些,酥脆登時更難受了——這種頭套的視野本就很小,戴在頭上時, 視野就像是被削去了兩圈似的,必須得轉動整個腦袋,才能確保自己看到位於左右的東西。


    現在豬臉變歪, 眼眶的位置也跟著移動, 導致酥脆的可視範圍直接少掉一半。他不得不忍著惡心,趕緊抬手,再次調整起豬臉五官的位置。好不容易調整好,方眼一看四周,又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隻見孔洞般的視野內,此刻正遍布人影。


    都是戴著豬頭的人,沉默地盤腿坐在周圍, 模糊的輪廓、半透明的身體、深深垂下的腦袋, 不言不語,像是假人, 又仿佛一群寂靜無聲的幽靈。


    ……好多人啊。


    酥脆在心裏感歎著,將自己更用力地蜷縮起來。


    酥脆知道自己該習慣的。戴上豬臉後,本身就是會看到些多餘的東西,有時是線索,比如藏在某個豬嘴裏的小紙條;有時則是這種奇怪的影子……


    話雖如此,但看到時還是避免不了地會感到害怕,怕到骨髓深處都在發涼。


    還好,那些影子並未在他的視野中停留太久。再一眨眼,所有人影便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然而酥脆並未因此而感到放鬆。因為幾乎就在這些人影消失的刹那,他的耳邊,忽然捕捉到了一陣似曾相識的腳步聲——


    沉重、緩慢的腳步聲,伴隨著彌散的腥臭味,一點點從順著門縫往房裏鑽。


    是屠夫。屠夫來了。


    意識到這點,酥脆的心中登時又是一涼。


    而很快,更讓他心髒的動靜出現了。


    一步一步的,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至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酥脆不確定它是否是停在了自己的門前,但他確信,隔著門板,自己清晰地聽到了某種刺耳的喘息聲——聽著像是有人在打呼,打呼的同時,喉嚨裏還滾著濃痰。


    再下一秒,房門被從外麵打開。一個巨大的身影晃了進來——幾乎是同一時間,衝天的腥臭味從門外湧入,熏得酥脆幾欲作嘔。


    腳步聲開始在屋內回蕩,環繞著酥脆響個沒完。他用力掐著雙手,竭力抑製住尖叫與逃跑的衝動,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屠夫的模樣。


    可即使不看,他也能大概想象出對方的樣子——臃腫的、小山般的體型,穿著發白的藍色牛仔背帶褲;頂著一張肥頭大耳的豬臉,臉頰和鼻子上卻長滿了白色的顆粒狀突起,仿佛一塊行走的米豬肉,這些顆粒會像青春痘一樣逐漸成熟,成熟後會從裏麵爬出細細的白色小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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