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慕恍恍惚惚地走出派出所大門外,她不知道是誰保釋了她,出了外頭,卻不見人影兒。


    盛慕在原地幾分鍾愣怔,她以為保釋她的人是黎旭懷,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他。


    就在她沿著馬路邊緣要過紅綠燈的時候,身後傳來車鳴。


    盛慕轉身,便瞧見了坐在駕駛位上的人。


    是陸新澤的助理,陳策。


    她一愣,陳策已朝她揮手,示意她上車。


    盛慕開了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她與陳策並非很熟,所以在上車幾分鍾後,也沒有任何的交談,況且瞧著陳策那一臉冰霜,似乎是在生氣。盛慕也不想隨便觸黴頭。


    陳策車速開的很快,方向是通往別墅。


    到達目的後,陳策便要走人,這期間,他們真一言未發,盛慕猶豫著,在下車後,還是追著他背影問了句,“是他讓你來保釋我的嗎?”


    “……”


    陳策未回。


    盛慕又問,“他現在怎麽樣?”


    “你不是有腿麽,自己不會去看?”陳策沒什麽好氣,盛慕看著他先前的臉色,就知道自己會遭受這樣的待遇。


    她兩手捏著,有些窘迫和難堪。


    陳策上樓拿了陸新澤的一些貼身衣物,下樓看到盛慕,本想無視,臨走前又衝她道了句,“如果不是因為老大,我真懶得理你。你好自為之。”


    “……”


    盛慕呆愣在客廳裏,如同在派出所審訊室那樣行屍走肉,她甚至都不知自己下一秒要幹什麽,或者能幹什麽。


    直到剛安排好曾雅靜入睡的蘭姨,下來客廳,她瞧見呆愣在客廳中的人,還有幾分眼花,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確信地喊了聲,“盛小姐。”


    盛慕回眸,見蘭姨一臉慈愛模樣,心頭頓時委屈十分。


    “盛小姐,你可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這幾天夫人一直在念叨著你……剛剛臨睡前,還說著要見你……”蘭姨激動地拉著盛慕的手。


    盛慕慚愧,一想到曾雅靜,她卻傷害了曾雅靜心中最寶貝的小冶。


    “對不起……”盛慕哽咽,“蘭姨,我不是故意的……”


    她像是個被認為犯錯的小孩,急於澄清。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如若陸新澤當時不對她那般,她也不會激烈到拿刀搏鬥,但她真的從始至終沒想過要傷害人。


    可刀劍無眼,她又沒控製好手上的力度,最終,才導致了無法控製的局麵。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雖然和你相處還不久,但我活了大半輩子,還看不清人嗎?你性格好,又善良,怎麽可能真的去傷害我家少爺。一定又是我家少爺做了什麽激烈的事,才會讓你們走上這種境地……誒,作孽……”蘭姨邊說邊安慰她,到後邊又不禁歎氣一聲。


    “如果夫人是正常人,該有多好,她一定會告訴少爺,有些事該怎麽做,有些事不該怎麽做。少爺從來都是很聽夫人的話的……”


    “但夫人如果知道少爺現在還躺在醫院,肯定又要難過好久了……”


    蘭姨情緒上來,不禁抹了一把淚。


    “陸新澤還沒有脫離危險嗎?”盛慕想到幾天前,陸飛軻說他生死不明……


    她一顆心,忽然又忐忑起來。


    蘭姨衝她搖頭,“我要照看夫人,不能抽身去往醫院,消息全是問陳助理的,陳助理可能怕我擔憂,也不肯與我說老實話,這幾天,一直告訴我,少爺還在沉睡,但我瞧著陳助理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的模樣,我預感少爺並不隻是沉睡那麽簡單……”


    “我聽說,有的人,一直沉睡不醒,到最後,就成了植物人……”


    盛慕在聽到植物人那個詞,臉色頓時煞白,蘭姨也覺得自己的猜想嚇到人了,連忙呸了聲,“隻希望,這一切都隻是我的壞猜測。我家少爺從小福大命大,他一定會有好運的。”


    盛慕在別墅裏,就這麽驚慌失措地過了一晚。


    隔日,她知道自己無法再這麽待下去了,她覺得她有必要去醫院一趟,她必須確認陸新澤到底是在危險期,還是平安無事。


    她要出門的時候,蘭姨還是好心地對她吩咐了句,“上午這個點,陸老爺都要去公司開會,下午的時候,估計就會去醫院探望少爺了。”


    為避免和陸飛軻的見麵,她必須在下午之前離開。


    隻是盛慕沒有料到,她來醫院的時候,正好瞧見從樓梯上下來的陸飛軻,她動作還是挺快,閃躲進了角落。


    可能真的是因為心虛吧,她傷了人家的兒子,是真的不敢麵對,隻要一想到在派出所裏,陸飛軻麵目可憎的模樣,她心頭便瘮得慌。


    盛慕等陸飛軻走遠了,她才上樓。


    她按著蘭姨說的病房號,一路尋找,當終於瞧見的時候,她便在門窗外,瞧見裏頭躺著的人。


    陸新澤果真在沉睡。


    盛慕擰開門把,悄悄進到裏頭。


    當靠近病床時,便瞧見他那一副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的模樣。她似乎從未見過他如此虛弱。在她印象裏,他向來是光鮮亮麗的,哪怕三年前在法院的大廳裏,他穿著囚服,可依然有著不服輸的氣場。


    盛慕瞧見一旁放置的棉簽,不禁伸手將棉簽沾了水,塗抹在他嘴唇上。


    她反複做了好幾遍,才見他唇角濕潤,可依舊蒼白。


    忽然,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些什麽了,目光盯著床上的人,想同他說句道歉的話,可喉嚨哽咽著,竟說不出口。


    盛慕就這麽呆愣在病房,直到長廊裏傳來走動聲,她才恍惚回神,立馬逃離般地離開病房。


    隻是,她沒有走遠,而是躲在角落裏,當看到進入病房的人,是穿著一身白大褂的人,那側臉,被她認出。


    是曾雅靜的主治醫生,馮亭亭。


    她知道陸新澤與馮亭亭之間關係不錯,這又是在同一家醫院裏,所以,馮亭亭在上班期間,順便上樓來探望陸新澤也是合情合理。


    盛慕背靠著牆壁,也不知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正猶豫不決之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驚嚇了一跳,回眸便見衝她微笑的楊鑫瑞。


    楊鑫瑞作為外科主任,正是他給陸新澤做的手術。


    盛慕瞧著他,一時愣怔。


    她呆愣著,楊鑫瑞問她道,“怎麽不進去?”


    “裏邊有人,我就不去湊忙活了。”她禮貌說道,去也沒什麽心思應付人,她轉身就要下樓。


    楊鑫瑞卻對著她背影道,“你那一刀刺可不夠專業。”


    “距離心髒還有十公分,就算刺的再深,也給人留下活命的機會。”


    “我沒想他死。”盛慕回頭,就為自己辯解。


    她知道,這事發生以後,她可能就會成為別人眼裏的壞人,就像三年前,那件醜事一樣,不管她去哪兒,都會接受別人眼神的指點。


    盛慕討厭這樣的感覺,真的討厭。如果可以,她寧願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


    楊鑫瑞卻衝她點頭,“我知道。”


    “你也沒想傷害他,隻是因為情急,所以,你們才有了爭鬥。”


    “小慕,說來,我可真佩服你,你是第一個敢拿刀刺陸哥的人。他身手那麽厲害的人,竟也會被你所傷……”


    當看到陸新澤被刀刺入胸口,滿身是血送來醫院的時候,楊鑫瑞當時是震驚的,他還以為是哪個仇家,或者黑澀會的人找上麻煩了,卻不想罪魁禍首,竟是盛慕,就一個姑娘家家的,竟有如此膽量。


    而讓他更不可置信的是,陸新澤以往以一敵十,都能輕鬆獲勝的人,怎麽就那麽沒心眼,敗在了盛慕的手裏?


    “我不是故意的……”盛慕又重複了這句話。這話,她已經不知道和多少人說過了,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也從沒想過,陸新澤就會那麽被她所傷,然後就這麽躺在了這裏。


    “別多想了,他其實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隻是前兩天下了床,失血過多,感染了傷口,這幾天在觀察。”楊鑫瑞安慰她道,看著她那因抽泣而一聳一聳的薄弱肩膀,他忽然忍不住上前拍了拍。


    這真是讓人心疼的姑娘。


    她那雙哭的腫紅的眼睛,就足夠讓人明白,她內心的難過與糾結。


    楊鑫瑞還想多陪她一會兒,口袋裏手機來了電,是護士打來的,說是陸新澤已經醒來,讓他去病房裏檢查。


    楊鑫瑞收了電,就上了樓。


    病房裏頭,果真瞧見陸新澤在病床上已經睜開了眼。


    “有哪裏不適麽?”


    陸新澤搖了頭,掌心忍不住捂向胸口,那裏是傷口的地方,確實有些疼。


    “早讓你別亂下床了,陸哥,你真當自己有九條命啊?”楊鑫瑞忍不住叨上兩句,本來都已經沒事了,前天一醒來,就下了床,還揚言要出院,真不知他怎麽想的,最後這一拉扯兩拉扯的,就導致失血過多,還感染,昏迷到了現在。


    楊鑫瑞想到那時候陸飛軻正好在病房裏,許是父子兩又說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所以,才導致陸新澤情緒異常。


    “不過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我這禍害哪有那麽容易走?”陸新澤還能同他開起玩笑。


    這證明是真的沒事了。


    “不說不吉利的話。”馮亭亭在一旁出聲,又從桌上拿來棉簽沾了水,想給他那幹燥的唇塗一塗。


    但手在半空中,卻被陸新澤抓住了。


    他這動作有些突兀,馮亭亭愣了下,隨即便聽他問,“你剛剛是不是也給我拿棉簽塗過?”


    “……”


    “這病房裏就亭亭一人,不是她還能有誰?”楊鑫瑞接上話,馮亭亭卻是不語。


    陸新澤蹙起的眉頭,微微鬆開,想來自己是多心了,他剛剛沉睡中,是有感受到過唇上的濕潤的,隻是他總感覺那人手上有獨特的香氣,和馮亭亭的不同……


    也許這隻是他的錯覺。


    陸新澤在說了一陣子話後,疲倦又上來,楊鑫瑞囑咐他多休息,他卻堅持和陳策通了電話。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內容,陸新澤隻字不提一句,隻聽著那端陳策的匯報,待匯報完,原本還微蹙的眉間,徹底鬆開。


    瞧著他心情比剛剛稍微愉悅的模樣,楊鑫瑞忽然猜想到這通電話內容似乎可能與盛慕有關。


    陸新澤重新睡下了,馮亭亭同楊鑫瑞一起出了病房。


    馮亭亭詢問了些關於陸新澤飲食的注意事項,才回了心理治療室。原本要回辦公室的楊鑫瑞突然原路返回,回到剛剛見到盛慕的地方。


    他預感,盛慕應該還在哪裏。


    他總覺得她是個死心眼的姑娘。


    但他走到角落的時候,果真瞧見盛慕在樓梯口蹲著身子躲在階梯上,看著她那瘦弱又孤單的背影,真是好不可憐。


    “陸哥現在已經平安無視了。”楊鑫瑞出聲。


    盛慕還在走神中,聽到他說的話,立馬抹了兩下眼睛,然後回過頭,“沒事就好。”


    她也總算在心裏放下了擔憂。不然陸新澤真要有什麽事,她可就真成了外人眼中的殺人犯了。


    “你不上去看看他嗎?”楊鑫瑞見她起身,身子不穩,伸手扶了她一把。


    盛慕猶豫,他又道,“別害怕,陸哥已經睡了。”


    “就算他醒著,現在也是半吊子,傷害不了你。”


    “……”


    因為楊鑫瑞的話,盛慕還是上了樓,不過,她沒有再進病房,隻是在外頭看了眼,瞧著病床上,他安靜睡著的模樣,她便也不想再進裏頭打擾他休息。


    盛慕出了醫院後,便回了別墅。


    別墅裏,蘭姨正著急等候她探望結果。


    “已經平安無事了,就是比較虛弱。”盛慕實話相告。


    “欸,也不知道醫院裏的夥食怎麽樣,我得每天給少爺燉隻雞才行。”


    “他現在還不能吃油膩的。”盛慕想到楊鑫瑞對她說的那些注意事項,通通一並轉告蘭姨。


    “那就熬粥吧,我拿雞湯熬,必須給他補補。改明兒,你幫我送醫院去。”蘭姨說著就去廚房,吩咐廚子買隻老母雞回來。


    盛慕看著她那匆匆身影,知道蘭姨是說幹就幹的人,她沒有阻止,隻是將身子陷入了沙發內,她都不知陸新澤還願不願意見她呢,也不知明天陸新澤見了她,會給她什麽臉色。


    因為這事,盛慕幾乎又失眠了一晚。


    她總覺得在發生那樣的事之後,再與陸新澤相處,她會很尷尬。


    而且,陸新澤又是瑕疵必報的人,會不會又相處其他方式來報複她?畢竟,她那麽一刀,可是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會就這麽輕易地放過她嗎?


    盛慕胡亂猜測了一晚上。待隔日下樓,餐廳裏,蘭姨已經將煲好的粥給裝進了保溫盒裏。


    “盛小姐,你可一定要看著少爺喝完,這裏麵的食材都是大補的,他每天喝一碗,身子肯定恢複的快。”


    臨行前,蘭姨又吩咐她,盛慕點頭,轉身上了車。


    到醫院後,她在陸新澤所住病房的長廊裏,徘徊了一陣子,當終於鼓起勇氣的時候,卻在門窗外瞧見裏頭和諧的畫麵。


    陸新澤已經醒了,馮亭亭也在。並且,他們正在用餐。


    盛慕看著桌子上幾乎快要擺滿的菜色,再瞧瞧自己拎著的雞湯粥,似乎相形見絀了。


    她不知馮亭亭和陸新澤說了些什麽,隻瞧著他唇角微揚,臉色愉悅的模樣,她忽然不想進去打擾他們。


    盛慕猶豫著,當眼角餘光看到護士台時,她便想著將這粥存放在護士台上,等護士查房的時候,再給陸新澤也不遲。


    她正要這般做,身後忽然又來人。


    “怎麽在這,不進去?”


    同她說話的人,是楊鑫瑞。


    盛慕嚇了一跳,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麽事似的,在楊鑫瑞開門的那一刻,她隻想想落荒而逃。


    但楊鑫瑞還是推著她進了裏頭。


    盛慕麵色窘迫,特別是當與陸新澤互望的那幾秒。


    陸新澤漠然的眼神,讓她感覺自己全身雞皮疙瘩都快上來了。


    盛慕愣怔在原地上,不曾再動一下,她真想敲個洞,把自己給埋了,這樣也好過在這受人的注目禮。


    “亭亭,你可真有心,這都還沒到中午呢,就給陸哥來送飯了?”楊鑫瑞打趣,馮亭亭收拾著桌上的殘留物,抬眸看了他一眼,“陸哥是病人,容易早餓,反正我一個人吃飯也是孤單,正好有陸哥陪我。”


    “就沒有我的份?”


    “你帶碗筷來,自然有你的份,反正我和陸哥也吃不完。”馮亭亭示意了一旁剩下的飯菜,楊鑫瑞蹙眉,“瞧你這話說的,這是顯得我有多寒酸,才會吃你們剩下的?”


    “……”


    “哦,對了,盛慕也是來送飯的吧?”楊鑫瑞忽然轉身,衝依然還站在門口的盛慕說道。


    盛慕點頭,可當眼角的餘光瞄到陸新澤無視的模樣,她忽然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她感覺此刻的自己,好像很多餘。


    她想放下那粥,就走人的,偏偏楊鑫瑞好心,拿過她手上的粥,就對陸新澤道,“陸哥,既然你都已經吃飽了,那我就吃盛慕的那份吧,反正倒了也是浪費。”


    “……”


    “嗯,好香的粥啊,這是雞湯熬的嗎?”楊鑫瑞表情略為誇張。


    “是蘭姨做的。”盛慕回。


    雖然她也會做,但手藝不精。蘭姨對陸新澤的事,向來親力親為,並不放心把這事交給她。


    “蘭姨可好手藝,下次我去陸哥那,也一定要她給我做一碗。”


    盛慕微微一笑,又從包裏拿出調羹盒遞給他。


    她這一舉動,在人看來格外貼心,在某大少眼裏,簡直就是紮心。


    嗬!他不生氣!


    陸新澤沒什麽好氣地就放下手上的文件,然後讓馮亭亭給他放平床位,他這是要休息的意思了。


    “我們出去吃吧。他要休息了。”盛慕伸手扯了扯楊鑫瑞的衣袖。


    這小動作本來就尋常,可在陸新澤瞧來,怎麽就那麽扭捏呢?


    他不禁蹙眉,忽然又有些怒火攻心,偏偏楊鑫瑞還與他道,“陸哥,你好好休息。”


    話落,病房裏的三人,一同走到了外邊。


    馮亭亭一直瞧著盛慕,似乎是有話要對她說,但瞧著楊鑫瑞在,便又沒開口,轉身回了自己的心理室。


    盛慕想直接離開醫院了,可楊鑫瑞非拉著她去辦公室坐了一會兒,美名其曰,“我和你說說陸哥的病情。”


    “……”


    盛慕一聽他這般嚴肅的語氣,還以為陸新澤身體垮了呢。


    進了辦公室,盛慕便正襟危坐,她看著陸新澤的病例檔案,並未發現異常。


    她琢磨著,楊鑫瑞喝完了粥,才衝她笑,“別那麽緊張。我隻是不想你白跑一趟。”


    “???”


    盛慕有些懵,可後來她和楊鑫瑞還沒聊上一會兒,她手機便響了,不是電話,而是一條來自她熟悉號碼的短信。


    她點開,裏頭隻有短短幾個字,但依然是她所熟悉的語氣——“給我滾進來!”


    盛慕抬眸,當瞧見楊鑫瑞略有八卦的目光,她忽然明白了他剛剛那句話的含義。


    “去吧,你要是再磨蹭,某人可又得生氣了。”楊鑫瑞放下保溫盒,與她道。


    他似乎看穿了一切。


    盛慕起身,猶豫忐忑地走到病房門口。


    剛剛陸新澤還無視她的,這會兒,又讓她單獨進病房,真不知道他又要對她發什麽瘋了。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要麵對的,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


    盛慕緊張地手心都快出了一層汗,在心裏給自己打了一把氣,才推開病房門。


    她看著重新從床上坐起的男人,心思一沉,轉身關好門後,才走向他。


    盛慕一直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思來想去,還是和別人那般,問候了句,“你還好吧?”


    她這話,在陸新澤看來,著實敷衍,著實沒有深度,虧他還找人托關係,瞞著父親把她保釋出來呢,可她對他連最真誠的關心都沒有。


    當下,他便有些氣惱,沒什麽好語氣地就衝她道,“你沒長眼睛麽?”


    “……”


    盛慕沉默。她想同他說一聲抱歉,可又怕被諷刺。


    思來想去,她到底也是委屈的。如果那天不是他那樣對她,她又怎麽會……


    盛慕哽咽著紅了眼。當眼角餘光瞧見果盤上的那把水果刀時,毫不猶豫地就拿過來,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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