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高二的那一年,我們班有一個女生,長相平平的那一種,跟我說她很喜歡老狼的《同桌的你》。那是一個既善良又有點自卑的女生,和我聊天的時候會在言談之中流露出對於我的羨慕,說我長得好又學習好,還有很多男生喜歡我。


    聽了她的話,我就在想:我受困於貧窮與流言,她卻沒有我的困擾。如果讓我爸知道我在學校裏的這些事,以我對我爸的了解,我懷疑他會打斷我的腿。我的父母讓我上學,原本是指望著我出息了能夠替他們翻牌的,我卻陷入與男生的各種流言之中,我自己都沒有覺得那是什麽好事,那個女生卻困擾於羨慕我所擁有的我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麽喜歡的那些東西。


    這可真是人間悲喜,參差不齊呀!


    有一天早上晨讀期間,我和那個女生坐在一起,想起來她說過的很喜歡老狼的《同桌的你》那句話,於是我就在早上晨讀的時候給她唱了那首歌。我覺得這件事於我而言是一件很小的事,卻把那個女生感動了,她那天很開心,向我連聲致謝。


    那個女生有一個哥哥,和她的長相非常接近。她的哥哥有一副乒乓球拍。我當年因為家裏窮,自己什麽都沒有,但是我當年很熱衷於打乒乓球,又因為水平很菜,平時都沒有人願意和我玩。有一次假期學校補課,我回到學校的時間有點早,恰好學校的乒乓球案板沒人在用。遇到那個男生,那個男生用他的乒乓球拍子陪著我這個菜鳥打了半天乒乓球。走的時候我很開心,那個男生看起來也很開心。


    男生表達自己對於某個女生的喜歡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的。


    我們班有一個男生,初三的時候就和我一個班。人長得黑黑的,瘦瘦的,但是眼睛很亮。那樣的一對眼睛,給人的感覺是那個人非常非常聰明。但是實際上,那個男生也是個學渣,我也不明白為什麽看起來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他的聰明卻偏偏在讀書這個領域體現不出來。


    有一次,學校假期結束的時候,我正走在去學校的路上。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我身後跟了一個人。我嚐試著走得快了一點兒,後麵的人於是也加快了腳步;我又嚐試著放慢了腳步,後麵的人也跟著慢了下來。


    從我家到學校的路就是我們那兒的正街。遇見這樣的事,按說應該不會有什麽樣的危險。但是問題是,我明顯能夠感覺到在後麵跟著的人是一個男性。


    大街上那麽多人,萬一被熟人看到,再傳出點什麽風言風語,對女生的名聲也不好。


    如果我和那個男生就那樣一前一後地進學校,被我的那些同學看見,指不定又要傳出一些什麽樣的緋聞。


    想到這一點,我直接在大街上停了下來,並且轉過身看了那個男生一眼。


    我冷冷地注視著他,也不說話。


    那個男生大約感覺到尷尬了,於是越過我之後他自己先走了。等他走了幾分鍾之後,我才邁開步子往學校走。


    那天的事情搞得我有點心驚肉跳,事後又覺得自己處理得不夠冷酷,覺得應該扮個鬼臉嚇一下他,再順便損他幾句,仿佛這樣才能顯出我的本事。但是說到底,那天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很突然,我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最好的處理方式應該是什麽樣的。


    有一段時間,我坐在我們班最中間那一組的第一排。那個男生每次上課前和下課後從我的座位前經過的時候都會故意撞一下我的課桌,被我凶了很多次,總是死性不改。氣得我每天都要翻無數個白眼。


    另外一個男生,我覺得他長得很猥瑣,也是每次上課前和下課後都要故意撞一下我的課桌,別提多煩人了。


    那一年,和我同班的還有一個姓王的女生。她的眼睛長得很像蒙娜麗莎,眼睫毛又長又黑,我覺得她長得非常好看。那個女生有一段時間好像也同時喜歡了好幾個男生,她跟那幾個男生每人都坐了幾天同桌。後來她跟我做同桌的時候,我就趴在桌子上看她的臉,讚歎她的那雙迷人的眼睛。她問我敢不敢和全班每個男生都做一下同桌。我說:這樣的膽子我肯定有,可我肯定不會這麽幹。她的眼睛笑得彎彎地,問我為啥。我說:有幾個男生是我極其討厭的人。我不招惹他們的時候他們都要時常過來撞一下我的桌子,要是我和每個人都做同桌,勢必有一段時間要自己為難自己。


    有幾個同桌倒是挺有意思的。


    有一個同桌長得很平常但是脾氣好。跟他做同桌是我看上了他旁邊的位置之後自己換過去的。我在那個男生旁邊坐下的時候,其他男生就對著他哄笑。那個男生應付別人的哄笑時的表現很成熟,我們兩個就相處地很輕鬆。隻是每天午睡的時候要留意一下,不要臉對臉,防止被別人嘲笑。


    另外一個同桌是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男生。在他和我做同桌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了,但是我不敢和他說話。後來,姓王的女生從我旁邊搬走了,去和別人做同桌了,他就過來和我打招呼,說是想搬到我旁邊的位置。我當然一下子就同意了。


    那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男生是我高中時期的最後一個同桌。他在和我做了同桌之後,每次都會在看到我上課打瞌睡的時候用他手裏的筆把我戳醒。我醒了之後不久再次睡著,他就再次把我戳醒,如此循環往複。做作業的時候我就抄他的作業,他也好脾氣地讓著我。


    這個男生剛剛搬到我旁邊的時候,還有人在旁邊笑我們兩個,後來就沒人笑了。


    我的這個同桌家離我家也不太遠,我還去過他家,他爸和他媽對我都很客氣。


    有一年,我去我們那邊的浴池洗澡,走的時候身上裝了四塊五毛錢,想著洗個淋浴三塊錢,身上的錢也夠了。誰知道那天浴池不開淋浴,隻能開盆池。開盆池要五塊錢。我懶得回去拿錢,恰好我同桌家就在旁邊,他爸開了個小賣部。我就跑去找他爸借了五毛錢。


    後來我去還錢,六小姐非要跟著,拗不過,隻好帶著她。當時正在過年,老頭見了我也很開心,收了五毛錢之後立刻就給六小姐發了五塊錢壓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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