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林川的敘述帶有一定的邏輯與權威性,但他的突然出現仍讓我感到警惕。他的身份、動機,以及他對阿梅的了解,都讓我心存疑慮。然而,當他說出“阿梅讓我在這裏等你”時,那些複雜的情緒似乎稍稍得到了平複。


    “那阿梅去了哪裏?”我低聲問,語氣中試探的成分明顯,希望從他的回答中挖掘出更多的線索。


    林川的神情微妙,他的目光閃爍著複雜的情感,像是有話想說卻又難以啟齒。沉默片刻後,他終於歎了一口氣:“師姐是我們中能力最為卓絕的。她現在恐怕正在以自身的氣,限製這些惡念在這個空間內的擴散。”


    “限製惡念?”我眉頭微皺,顯然對此並不完全理解。


    林川點頭,語氣更加凝重:“是的。隻要這些怨念還處於當前的散亂狀態,沒有凝聚成實體,就還有機會阻止它們失控。但這是一場極其危險的博弈。師姐在限製這些惡念的過程中,她的意誌會不斷被侵蝕。這種侵蝕不僅削弱她的力量,最終甚至可能導致她被惡念徹底奪舍。”


    “奪舍?”我重複了一遍,胸口一緊,仿佛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衝腦海。


    “沒錯,”林川的聲音更加低沉而緩慢,仿佛在闡述某種無法避免的真相,“這些惡念本質上沒有固定的形態,但它們會尋找宿主作為媒介,以穩定自身的存在。師姐強大的氣,使她不僅成為限製它們的關鍵,也成為它們最渴望奪取的目標。如果她的意誌被完全侵蝕,惡念將通過她實現實體化。”


    一股深深的緊迫感湧上心頭,我的呼吸開始加速:“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她,阻止這一切發生。”


    林川的神情越發嚴峻,語氣中透著一絲隱忍的焦慮:“不僅是找到師姐,還必須迅速定位蠱毒巫門的儀式場所。那些儀式是惡念集結的核心。如果我們能摧毀儀式,這些怨念將失去主要的凝聚力,而師姐也許還能從這場豪賭中脫身。”


    “時間還夠嗎?”我聲音低沉卻急切,努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安。


    “恐怕不多了,”林川緩緩搖頭,目光中透出一抹深沉的憂慮,“這些惡念的狀態極不穩定。它們正在尋找最後的契機實現實體化。而師姐為我們爭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紅線的光芒依舊在前方微弱地閃爍,宛如無聲的召喚,為我們指引著未知的方向。隨著每一步的邁出,空氣中的壓抑感愈發濃重,仿佛四周的黑暗正緩緩收攏,將我們推向某個無盡深淵。


    片刻後,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映入眼簾。樹林之間,殘缺不全的樹幹上懸掛著半具腐爛的屍體,在冷風中搖晃著,形成某種詭異的擺動節奏。地麵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屍骸,有的已經隻剩下白骨,骨骼因風雨侵蝕而泛著冷光;有的尚未完全腐爛,血肉模糊,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空氣仿佛凝滯,混雜著腐朽土壤與屍體腐爛的氣息,令人幾乎無法呼吸。我下意識地抬手掩住鼻口,試圖緩解這種令人作嘔的窒息感。然而,即使沒有紅線的指引,這樣的景象也足以讓我明白,我們正邁向極為黑暗的深處。


    林川的神情看起來愈發凝重,目光掃過那些屍體時帶著冷峻的審視,仿佛在分析某種不可見的痕跡。“這是怨念最典型的表現,”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沉痛,“這些人並非普通的犧牲者。他們的死亡不僅伴隨著極度的恐懼,更承載了無法言喻的罪惡。”


    我正想開口詢問更多,卻突然注意到樹林間散落著一些奇怪的物件。幾支斷裂的衝鋒槍散亂地橫陳在屍體之間,槍身上布滿了鏽跡,似乎經曆了漫長的風雨侵蝕。這些武器的出現讓我不禁皺起眉頭,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不安。


    “這些武器是怨念的泄憤之物嗎?”我試探性地問道,聲音低沉,試圖壓下內心隱隱的恐懼。


    林川的目光掃過那些散落的武器,眉頭微微蹙起:“這些武器也許隻是衝突遺留下的殘骸,但它們同樣可能是某種力量介入的痕跡。這片土地不僅是惡念滋生的溫床,或許還是不同勢力爭鬥的交匯點。”


    他的回答讓我陷入沉思,而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紅線的路徑與屍體分布的方向截然不同。紅線的微光筆直地指向更遠處一座豪華的大廈,而那些屍體的排列則明顯延伸向另一條路徑,通往不遠處的一座山丘。


    那並不是一座普通的山丘。即使隔著樹林,我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山丘表麵布滿了奇異的痕跡。那些裂痕深淺不一,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強行撕裂。有些痕跡看似是人工挖掘留下的,但也有一些線條呈現出某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仿佛是超自然力量的直接產物。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現象?”我喃喃自語,目光在紅線的方向與屍體的路徑之間徘徊。


    林川察覺到我的異樣,目光微微眯起:“你發現了什麽?”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警覺。


    “屍體和……不,沒什麽。”我迅速掩飾住自己的疑慮,低聲回應。


    林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山丘看起來像是一處儀式場所,尤其是散發出的惡念氣息極其濃重。蠱毒巫門可能在那裏進行某種重要的儀式。”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問道,目光依然警惕地注視著他的表情。


    “我們必須前進,”林川的回答毫不猶豫,“沒有時間浪費了。”


    穿過樹林,我們一步步靠近那座山丘。空氣中的壓迫感逐漸加劇,仿佛連風都在這片土地上失去了生氣。四周的樹木逐漸變得稀疏,地麵上的裂痕則越發密集,仿佛某種無形的力量撕裂了整片大地。


    盡管腳下的路清晰可見,但我的內心疑慮卻不斷加深。紅線的存在始終微弱卻堅定地引導著我,而林川顯然對它毫無察覺。這一發現讓我不得不保持警惕。我下定決心,將紅線的存在暫時隱瞞下來,直到確定林川的真正立場。


    當我們終於踏上山丘的邊緣時,眼前的景象讓我不禁感到惡心和壓抑。這片土地已不再具備任何自然的特征,而是徹底變成了一片地獄般的景象。山丘的中心是一片巨大的凹陷區域,仿佛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從內部掏空。


    周圍的地麵滿是扭曲的紋路,那些紋路若隱若現地構成某種詭異的圖案,散發著微弱的熒光。這些紋路之間錯落著一圈圈破敗的小屋,像是匆忙搭建的違建建築,牆體殘破,透出濃重的黴味和腐敗氣息。


    更令人震撼的是,山丘四周布滿了一圈圈鐵籠,每個籠子裏都關押著人。這些人被鐵鏈固定在地上,脖子上套著粗重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連著山丘中心那根高聳的石柱。籠子內的光線昏暗,鐵鏽斑斑的金屬表麵似乎訴說著長期未被修繕的曆史。


    籠中的人狀態各異:有些人麵色慘白,皮膚貼在骨頭上,宛如一具具行走的骷髏;有些人則目光渙散,仿佛靈魂已經被抽離,隻剩下空洞的軀殼。他們跪在地上,身軀微微晃動,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壓垮了一切反抗的意誌。


    從籠子裏傳來的,是微弱的呻吟聲、斷斷續續的咳嗽,以及某種無法名狀的壓抑氣氛。偶爾有一兩個人試圖抬起頭,卻很快被周圍的看守狠狠踢回原地。守衛者穿著統一的暗紅色長袍,臉上帶著冰冷的漠然,仿佛這些被關押的人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牲畜。


    “這些人……”我啞聲說道,胸口一陣沉悶,視線無法從那一幕中移開。


    “他們是被詐騙園區篩選下來的的淘汰者,”林川的聲音低沉而帶著無法掩飾的憤怒。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些籠子,雙拳緊握,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抑情緒,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燃燒的怒火,“詐騙園區為了獲得神的祝福,每個月都要給出活祭。而蠱毒巫門直接用這些人的生命來滋養惡念。他們的行徑,已經徹底超越了人性底線。”


    他說到這裏,身體微微顫抖。我注意到,他的周圍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黑氣,像是某種外泄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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