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而靜謐,醉月軒二樓的燭光搖曳,映照著一張張凝重而堅定的臉龐。古天威、歐大先生、鍾國龍、猴子、安順等人圍坐一堂,正研討著堰城風雲變幻的局勢,每一句低語都似重錘,敲打著命運的鼓點。然而,這份寧靜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砰砰砰”砸門聲猛然撕裂,如同驚雷劃破夜空,將所有人的思緒瞬間拉回現實。


    那聲音急促而有力,給人一陣緊迫感。房間內,眾人麵麵相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不安,隨即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起身,身形如同鬼魅般隱入房間的各個角落。他們的動作迅捷而無聲,仿佛訓練有素的獵豹,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盒子炮,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在燭光下閃爍,透露出不容小覷的力量與決心。


    古天威,這位漕幫的掌舵人掃視了一圈後,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歐大先生行動。歐大先生,一位智謀過人的老者,立刻會意,迅速下樓而去,留下一串沉穩而堅定的腳步聲。


    不多時,樓下傳來更為急促的“咚咚咚”聲,那是腳步與樓梯木板碰撞出的急促節奏,緊接著,房門被猛地推開,一股冷風夾雜著外麵的夜色湧入,帶來的是兩張熟悉而又狼狽不堪的麵孔——虎子和毒蛇。他們的到來,讓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了幾分,但隨即,當他們那滿身塵土、眼神中透露出的絕望與悲憤映入眾人眼簾時,一種不祥的預感再次籠罩心頭。


    虎子和毒蛇,如同被狂風席卷的落葉,噗通一聲跪倒在古天威麵前,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他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古天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鐵青,嘴唇烏紫,傷痕累累,二人經過一番苦鬥,本身就消耗了巨大的體能,又在河水泡將兩個多小時,此刻,身體機能已達極限,全靠意誌砸支撐,每一次呼吸都承載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古天威的心猛地一沉,他深知,這樣的眼神背後,定有驚天動地的變故。他強忍住內心的波瀾,緩緩走向兩人,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當他站在虎子和毒蛇麵前時,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已滿是關切與詢問:“虎子,這到底是怎麽了?”


    虎子的淚水在這一刻再也無法抑製,奪眶而出,與臉上的塵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斑駁的痕跡。他猛地抬起頭,兩眼赤紅,聲音哽咽:“是日本人,他們蕩平了杭家鋪,隻有十來名兄弟逃了出來……我們兄弟是來告別的,我們要去殺日本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飽含了無盡的恨意與決絕。


    此言一出,房間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緊接著,是眾人震驚的吸氣聲。古天威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他努力穩住身形,卻仍難掩臉上的震撼之色。鍾國龍更是急不可耐地追問:“梁叔呢?梁叔怎麽樣了?”


    毒蛇聞言,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哽咽著,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砸在眾人的心上:“梁叔他……為了掩護我們二人,在水中與鬼子激戰,犧牲了……”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古天威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他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卻渾然不覺疼痛。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悲痛,隨即被熊熊燃燒的怒火所取代。


    猴子見狀,憤怒如同火山爆發,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幫主,小鬼子殺了我們這麽多弟兄,我和虎子他們一起去殺鬼子!”他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憤與決心。在漕幫中,猴子與虎子情同手足,二人對梁叔更是敬如父親,此刻聞聽噩耗,怎能不怒發衝冠?


    古天威騰地站起來,眼射精光,咬著鋼牙恨恨說道:“幹你個小鬼子,走,兄弟們,去殺小鬼子去!”這句話雖短,卻如同號角般激發了眾人的鬥誌,一時間,房間內群情激憤,喊聲震天:“走,殺鬼子去!”


    在這風起雲湧、千鈞一發的時刻,蒼穹似乎都為之色變,眾人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狂風鼓動的烈焰,即將吞噬理智的邊際。一個沉穩而堅定的聲音響起,宛如一泓清泉,緩緩注入這滾燙的熔爐之中,歐大先生,平時雖不顯山露水,但其言語間流露出的堅定與深邃,卻足以撼動人心。


    “幫主,諸位兄弟,不可輕舉妄動!”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這句話,如同冬日裏的一盆冷水,雖刺骨卻清醒,瞬間澆熄了眾人胸中那熊熊燃燒的怒火,讓他們從憤怒的迷霧中掙脫出來,重新審視眼前的局勢。


    虎子,此刻也不禁瞪大了雙眼,目光中閃爍著不解與憤慨。“怎麽?你膽怯了嗎?”他的質問,如同利劍出鞘,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歐大先生隻是輕輕搖頭,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我並非畏懼,我的心中同樣燃燒著複仇的火焰,渴望親手斬斷那侵略者的罪惡之手。然而,憤怒是盲目的,衝動更是致命的毒藥。我們肩上承載著的是整個漕幫的興衰,是無數兄弟的安危,怎能因一時的激憤而置大局於不顧?”歐大先生的言辭,溫柔而有力,他的話語如同一股溫暖的風,輕輕拂過每個人的心田,讓他們躁動的靈魂得以安寧。


    他轉向古天威,目光中滿是誠摯與期待。“幫主,您乃一幫之主,更是眾人之楷模。此時此刻,我們更需冷靜與智慧,而非盲目的熱血。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回那些失散的兄弟,他們是我們的生死與共的弟兄,是我們的漕幫的力量。若他們有所閃失,便是我們漕幫不可承受之重。”


    古天威聞言,身形微微一震,隨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片刻之後,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決絕與智慧的光芒。“歐大先生所言極是,是我過於衝動,險些誤了大事。”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自省與擔當,說道這裏,他頓了頓借助說道,其實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也是對等的,我們剛給日軍來了了大襲擊,接著反過來日軍並給我們來了個偷襲,說道這裏,他轉過身來對鍾國龍說道:“國龍,你速速返回,調遣斥候,務必找到那些失散的兄弟,並確保他們的安全。同時,動用一切資源,查清此次日寇偷襲的真相,為何我們事先毫無察覺?”


    見鍾國龍領命而去,古天威的目光再次落在歐大先生身上。“至於虎子和毒蛇的傷勢,就勞煩歐大先生親自跑一趟,請紫妹子前來診治。另外,關於梁叔的……”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不禁哽咽,但很快便恢複了冷靜,“梁叔的消息,暫且不要告訴紫萱,我怕他一時難以接受,待時機成熟,再慢慢告知於他。”


    言罷,古天威環視四周,望著那些因連日奔波而心力交瘁的兄弟們,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慨。他輕輕揮了揮手,那手勢中既有對過往的告別,也有對未來挑戰的坦然接受。“去吧,諸位兄弟,按照計劃行事,讓我們用行動證明,漕幫的兒女,永遠不會被困難所擊倒!”在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新的力量,那是希望,是堅韌,更是對勝利的無限渴望。


    從今天的清晨到現在,梁紫萱的一直心神不寧,一股心慌的情緒一直心中盤旋,白天就因為心神不寧在醫院差點開錯藥,要不是同事的提醒險些釀成事故。一整天左眼皮一直都未曾有過片刻的安寧,那跳躍的眼瞼,讓他不斷的想起堰城的古語——“左跳禍右發財”,這句堰城的老話,讓她本就敏感的心更添了幾分不安與憂慮。夜色雖已淡去,但她的心房依舊被黑暗籠罩,輾轉反側間,是對親人無盡的牽掛。


    梁紫萱的思緒在父親梁海峰與心上人古天威之間徘徊,如同風中的落葉,無處安放。她擔憂著父親的安危,那位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堅韌身影,此刻是否也遭遇了不測?又或是古天威,那位與她並肩麵對風雨的愛人,是否安好?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當淩晨四點的鍾聲悄然敲響,黑暗似乎達到了極致,卻也預示著黎明的到來。紫萱決定,再等兩個小時,便前往醉月軒,探探消息。


    正當她試圖在紛擾的思緒中尋找一絲平靜時,一陣急促而突兀的門鈴聲劃破了夜的寂靜。那聲音,帶著產生的緊迫,讓紫萱的心猛地一緊。她迅速起身,打開了房間內的燈光,那燈光似乎也在為她驅散心頭的陰霾。披上外衣,她匆匆步入院中,打開了院門。


    門外,歐大先生焦急的身影映入眼簾,那雙布滿歲月痕跡的眼中滿是急切與憂慮。他的出現,使得紫萱瞬間心中一緊。她知道歐大先生與古天威形影不離,如今,歐大先生獨自上門,心中的不由的一慌。於是強作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歐大叔叔,這麽晚了,出什麽事了嗎?”


    歐大先生見狀,連忙上前幾步,用他那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拍紫萱的肩膀,試圖給予她一絲安慰:“紫萱姑娘,你別急,是虎子和毒蛇,他們今晚不幸與鬼子遭遇了,受了些傷。我這才急忙趕來,想請你過去幫忙看看。”


    虎子與毒蛇,聽到這兩個名字,她暗自鬆了一口氣,但想到虎子與毒蛇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到大的發小,平時對他關愛有加,她也早已把二人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一般。現在一聽二人受傷,頓時大急,她連忙急切地問道:“他們怎麽受傷的?傷得怎麽樣?嚴不嚴重?我們快去看看!”言罷,她已轉身鎖上了院門,與歐大先生一同向醉月軒趕去。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看著梁紫萱的身影,歐大先生幾次欲言又止,那難以啟齒的沉重如同巨石般壓在他的心頭。他深知,梁海峰遇害的消息對於紫萱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他害怕,這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女孩,會因此而崩潰。於是,他隻能將那份痛苦深埋心底,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在夜空中消散。


    梁紫萱隨著歐大先生步入醉月軒,古天威的身影,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焦灼,他緊鎖的眉頭仿佛承載了千鈞之重,見梁紫萱踏入,那份擔憂中不禁摻雜了幾分疼惜。


    “紫萱妹子,辛苦你了,這麽晚還讓你跑這一趟。”他的聲音溫柔而略帶沙啞,努力擠出一抹笑意,試圖掩飾內心的苦澀。然而,那抹笑,更像是深秋落葉上最後的一抹陽光,雖溫暖卻難掩淒涼。他的心中,正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梁叔的犧牲的消息,讓他猶豫再三,是否該在此時此刻,將這個殘酷的消息告訴梁紫萱。


    梁紫萱的腳步急促而堅定,她的心中裝滿了對朋友安危的牽掛,她未曾留意到古天威那複雜多變的表情,隻是焦急地詢問:“天威哥,他們人呢?傷的重不重?”話語間,她已不由自主地邁向樓梯,每一步都踏著對朋友的深切關懷,腳步雖輕,卻承載著重若千斤的情誼。


    隨著樓梯的每一級躍動,梁紫萱的心跳也隨之加速,那份緊張與不安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在她的世界裏,朋友與家人的安全,永遠是最柔軟也最堅硬的防線,不容絲毫侵犯。推開那扇通往希望與擔憂並存的房門,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心猛地一緊——虎子和毒蛇,兩位曾與她並肩作戰的夥伴,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他們的眼神空洞而遙遠,仿佛被夜色吞噬了所有的光芒,眼角殘留的淚痕,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淒楚。


    “紫萱妹子來了。”猴子聞聲而起,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卻也努力透出幾分暖意,試圖為這冰冷的房間增添一絲溫度。梁紫萱無暇顧及禮節,直截了當地詢問起兩人的狀況,那份急切,如同寒風中的烈火,熾熱而迫切。猴子哥,他們二人怎麽樣了,受的什麽傷,梁紫萱顧不上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道。


    猴子轉身,目光中滿是複雜,他緩緩開口:“虎子和毒蛇,他們與敵人殊死搏鬥後,借著夜色跳入冰冷的河水中,以圖逃脫。體力與意誌的雙重考驗下,他們雖成功脫身,卻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此刻,他們正被嚴寒侵襲,渾身顫抖,是體能極限與低溫環境的雙重折磨。我剛剛給他們喂了些薑茶,情況好些了些”


    聽到這裏,梁紫萱心中的大石稍稍落地,但隨即又被深深的憂慮所取代。她走近床邊,仔細查看著兩人的傷勢,那雙明亮的眼眸中透露出堅定與溫柔。“暫時來看,他們並無大礙,隻是體能透支,加之在水中散熱失溫,才會表現出寒顫的症狀。”她的話語中帶著安撫的力量,仿佛是為兩人驅散寒意的春風。“待天亮,我會從醫院帶來一些藥物,幫助他們恢複體力,溫暖身體。”


    古天威默默站在一旁,看著梁紫萱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一邊痛惜梁海峰的犧牲,一邊又心疼心上人。他深知這一消息對於梁紫萱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他擔憂梁紫萱那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心靈能否承受這份重量。他渴望上前,用溫暖的話語為她拂去心頭的陰霾,但每當他試圖開口,卻發現所有的安慰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仿佛任何言語都無法填補那份失去。於是,深歎一口氣,還是決定待到合適的時機,在告訴她父親犧牲的消息。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她的安全,因為,梁紫萱就是他的天。


    想到這裏他強作笑顏的說道:紫萱妹子,他們二人暫時沒事了,有猴子照顧,你等下還要去醫院上班,現在去隔壁休息一下吧,正好有些話我要對你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仇人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繹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繹然並收藏仇人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