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冬指了指隔壁:“主子陪小主子呢。”說著,看了看賀涵元,“今天宮裏把主子叫去了,回來午膳也沒吃,熱水也沒喝幾口,一直呆在小主子身邊沒出來。”


    賀涵元皺眉,跨出門檻往隔壁去。


    小孩的廂房布置得暖融融的,奶娘在邊上候著,梁修言坐在搖籃邊溫柔地看著女兒,輕聲與她說話,手裏握著一隻彩色玩具,逗著一覺醒來精神抖擻的小娃娃。


    賀涵元走到他身後,雙手捂上他的臉頰。


    “嘶――”梁修言被她冰涼的手逗得一激靈,連忙扯開。


    “回來就回來,淨作怪!”


    賀涵元低頭去看他:“看你鬱鬱寡歡,給你一點小刺激。”


    梁修言拉下她的手一頓,甩開不理,又去逗女兒:“何以見得?我好得很。”


    賀涵元手往下,嚇得梁修言挺直了身子怒目:“女兒麵前!還有――”他掃了一圈周圍紛紛低頭的下人,更氣了。


    賀涵元的手卻停在了他的胃部:“好的很?怎麽一整日不吃不喝?這裏比女兒的小肚子還癟了。”


    梁修言這才知道她沒那個白日宣淫的意思,不過是知道了今日發生的事,握住她的手歎了一聲氣:“晚膳快好了,會吃的。”


    賀涵元拉著他起身,對奶娘說:“照顧好小主子。”


    奶娘忙應聲。


    她拉著梁修言出去:“被叫去挨罵了?”


    梁修言順從地跟著她走,嘴裏忍不住有幾分怨氣:“豈止。”


    賀涵元捏捏他的手:“讓你受委屈了。”


    兩人進了正屋,她喊來菊香:“說說進宮後你家主子都做了什麽?”


    菊香看看皇子,垂下頭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至於私底下的談話,他就不知道了。


    賀涵元看向梁修言:“站了那麽久,有沒有身子受寒?宣個太醫瞧瞧。”


    “不用了,別回頭又生出什麽事來。”


    被生父叫進宮,結果回來宣了太醫,儷夫郎又要記仇。


    賀涵元冷哼:“生事的不是我們,怕甚?正好讓世人瞧一瞧,你是怎麽被苛待的!”


    梁修言垂著眼睛沒說話,他不知道怎麽處理和父親之間的關係。他傷心,但又心底良善起不了反擊之心。


    賀涵元見狀,也不好替他做決定,沒有繼續堅持,轉而問起他們私底下的談話。


    梁修言猶豫了一下,也許他真的如爹爹所說被女人迷昏了頭,但是他的內心,尤其在有了女兒以後,的的確確完全偏向了隻認識不到兩年的賀涵元。


    賀涵元問,他便將儷夫郎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包括儷夫郎透露出來的野心。


    而賀涵元的反應,又給了他極大的安心。


    她沒有第一時間關注儷夫郎的爭儲之心,而是替他憤而起身:“這些話說得真是好笑,你也是他的兒子,他怎麽不為你考慮一絲一毫。賀家已然做了決定,讓你一個男子插手政事,他這個做爹的,想沒想過你會被我和我娘不容?”


    “當日你出嫁,不是句句教你相妻教子嗎?怎麽如今被觸及了利益,又讓你伸手到前院。你是他的兒子,還是他爭權奪利的工具?如今是他有求於賀家,卻讓賀家的女婿一進宮就在門外站半個時辰,豈有此理!”


    賀涵元罵完,立刻喊樂山:“去請太醫!就說皇子出宮病倒了!”


    梁修言被她一通話說完,心底的委屈神奇地不見了,臉上都有了一些笑影兒:“你別氣了,我都不氣了!”


    賀涵元:“你就是太好性!下次再罰站,你當場裝暈!看他還讓不讓你寒冬臘月裏站門口。”


    梁修言臉上甚至帶上了微笑,牽著她的手拉她坐下,說:“這一下午,我守著知微,心裏的不平漸漸散了,我沒有父子緣分,但以後有你有女兒,宮裏那些事,隻要我不在乎,傷不到我分毫。”


    “我爹一輩子都是這樣脾氣,心氣高,不甘示弱。但是皇夫名正言順,皇太女也是眾望所歸,我不知道母皇怎麽想的,但聽你說的,大臣們或者支持皇太女,或者中立兩不相幫,到最後,我爹和皇妹被母皇利用完了,恐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賀涵元驚訝:“你居然能看出皇上在利用三皇女一係。”


    梁修言:“也不算利用吧,她大概不喜歡皇夫和皇姐,隻是輕易不能廢太女,皇夫的地位也動搖不了,宮裏能抗衡的隻有我爹和皇妹,可是皇妹年紀小,又從小嬌慣任性,和皇姐相差太多了。”


    是啊,連梁修言都不看好皇三女,皇帝不過是不甘心,想把小女兒捧起來,但最後會發現,阿鬥是扶不起來的,反而折騰得國力衰弱。


    “你能想開就好,如今隆冬臘月的,正好‘生病’閉門,你也少點應酬多些時間休養,過了年,又要忙了。”


    梁修言傾身抱住賀涵元,下巴枕在她肩頭點了點:“嗯,我知道。”


    抱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麽,起身,眼睛亮亮地看著賀涵元:“我今日被爹爹罰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裏的積雪和冰柱,突然有了靈感,作了一首詩,我記下來了,你幫我看看寫得如何?”


    賀涵元沒想到他那個時候還有心情作詩,有些好笑,倒是放心了:“好,我給夫郎磨墨,夫郎請~”


    梁修言拍了一下她“請”的手,快步往書桌去。


    第493章 白月光35


    請太醫的舉動算是不給儷夫郎留任何臉麵,太醫一來,梁修言和儷夫郎之間的關係降到最低點。


    外人看這一幕看得撲朔迷離,好端端的,怎麽賀家仿佛和儷夫郎撕開了?連帶著三皇子也仿佛不跟生父親近了。


    賀家在眾人的目光中安之若素,該做什麽做什麽。


    小知微在爹爹精心照顧下長得飛快,一天一個變化,這姑娘實在是皮實,小胳膊小腿肉嘟嘟的,力道大得很。


    梁修言喜歡抱著她逛園子,尤其賀涵元快回家的時候,他一邊抱著女兒看院子裏的花草,一邊等賀涵元回家。


    賀涵元每次靠近內院大門,就會聽到女兒咯咯咯的笑聲,有時候還會聽到梁修言給女兒念詩的聲音。


    每看到梁修言指著芍藥啊海棠啊念著應景的詩,教女兒應景的成語,賀涵元都會有種恍惚感。


    成婚快三年,梁修言變化巨大,如今這模樣,誰能認為他是當年傳言裏那個大字不識、見識粗鄙的三皇子呢?


    當爹的望女成鳳,抱著隻會流口水的娃娃教詩詞,小娃娃完全不懂這份苦心,往往他一句詩詞沒念完,她魔爪一伸,就把開得正好的花朵抓的零落淒慘。


    梁修言氣惱又無奈地輕輕捏女兒屁股肉:“你這個蠻丫頭,也不怕刺紮了手。”


    小知微哪裏懂這個,捏著手心裏的花瓣笑,夠著手遞給他看,笑聲都變成“嘎嘎”了。


    梁修言嘴裏說著:“看見了看見了……”抱著人離花枝遠了一些,怕花刺真的紮到了女兒。


    父女倆正笑鬧著,身後傳來女聲:“女兒才幾個月大,修言就教她如此深奧的詩詞,可不能怪咱們女兒大煞風景。”


    梁修言驚喜轉身:“今日這麽早?”


    賀涵元過來接過女兒:“來,讓娘抱一抱。”


    “她重著呢,你小心。”


    小丫頭把沾滿了花汁的手嘎嘎笑著糊到了賀涵元的臉上……


    梁修言噗嗤一聲,忙湊上來給她擦臉。


    賀涵元張著嘴作勢要咬這個壞東西,母女倆鬧成一團,好一會兒,她才伸著脖子讓修言擦臉,嘴裏說:“連日忙得團團轉,都沒好好陪你們,今日事情少便早點回來了。”


    梁修言嘴角上揚:“我倒是沒事,就是小丫頭睡得早,與你見得少了。”


    賀涵元抱著女兒掂了掂:“好,今日就陪咱們女兒好好玩一場。”


    賀涵元回屋換了常服,抱著女兒去了隔壁皇子府――前段時間,兩府之間的牆被她們打通了,她們生活在侯府,待客、娛樂在皇子府。


    賀涵元一邊抱著女兒逛花園,一邊和夫郎說著:“過幾日我畫個圖紙,我們給知微建幾個玩樂的地方,再讓下頭的匠人造些木馬、滑梯,等到知微會爬會走了,就能去玩了。”


    梁修言握一握女兒的小手:“好,咱們知微可真是享福了。”


    賀涵元順勢在他臉頰親了一下:“誰讓她有你這個皇子爹爹呢。”


    梁修言睨她一眼,不像以前那樣害羞了:“是我們有你在。”


    賀涵元微笑,還未說出下一句調戲夫郎的話,樂山跑過來通報:“小姐,向小姐求見。”


    賀涵元將女兒遞給梁修言:“我去看看,晚亭剛中了進士入了官場,可能遇到什麽事了。”


    女兒抓著娘親的衣帶不肯放,梁修言一邊哄著一邊讓她去:“我逛一逛也回去了,留向小姐在府裏用晚膳吧,我讓廚房給你們送到前頭去。”


    賀涵元摸摸他的臉頰:“麻煩了。”


    “說這些做什麽?”他一笑,推了她一把,趕她快走。


    賀涵元是笑著來到前院見到向晚亭的,卻見向晚亭憂心忡忡。


    “晚亭,怎麽了?怎麽這幅模樣?”


    向晚亭看到她頓時如同見到了主心骨,焦慮的心情安定大半:“賀姐姐!”


    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遞過來:“這個事情我實在不知道找誰,原本想去求見族伯母,可是她如今在東南邊境鞭長莫及。袁家伯母和袁世姊常年在邊境,京中根基薄弱;我家裏也沒什麽說得上話的人,隻能來問一問賀姐姐的意見了。”


    賀涵元接過信件展開,率先看了開頭與落款。


    開頭是:慧榕弟弟;落款是:葉杏陽。


    “葉公子寫給你弟弟的信?”


    向晚亭解釋:“你看了信的內容便知道了。去年道路結冰前,袁世卉已經發現苗頭不對,曾經寫信來京詢問,但不是碰壁就是讓她稍安勿躁,覺得是她想多了。後來天氣冷了,大雪封路,她們熬過了冬日,袁世卉又上報兵器短缺,但朝廷依舊杳無信息。葉家弟弟試著用自己的閨中人脈打聽,郡子回複說衛尉寺換了人,無能為力。他沒有辦法,這才寫信給我弟弟,實在是無人可求了。”


    賀涵元凝眉仔細看了信件,信中葉杏陽的確說了自去年到今日發生的種種。袁世卉所在的邊境,戰事不斷,兵器損耗非常大,往年,朝廷年底就會運送足量的軍器糧草過去,今年糧草差了不少不說,軍器不僅數量銳減還是次品,軍器是士兵戰場上拚命的武器,這樣的軍器補給簡直是不把前線士兵的性命放在眼裏。


    然而軍營上奏實情,朝廷卻毫無回應;袁世卉是那邊家世最深厚的,她寫信給世交好友詢問,隻知道衛尉寺官員調動、儷夫郎姐姐上任,卻幫不上忙。


    葉杏陽見狀,先找了郡子尋求幫助,然而郡子是異姓王府的人,王女一直低調做人,不摻和皇家的事情,一看是儷夫郎一係的官司就說無能為力。


    無法,葉杏陽隻能給向慧榕寫信,詢問向慧榕有沒有辦法。


    賀涵元看完便知道了,葉杏陽表麵求助向慧榕,但明知道她和向晚亭的關係,其實是想向她求助,希望她這個儷夫郎的兒媳在其中居中調節,或者查探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算她和儷夫郎那邊不和,她還是中書侍郎的女兒,的確是葉杏陽能求助的最實權人脈了。


    賀涵元合上信件,看向向晚亭。


    “我不知道衛尉寺竟然拿軍器開玩笑,這事得等我去調查一番才能和你說結果,現在邊境什麽情況?袁世卉那邊還有信件過來嗎?”


    向晚亭理解,滿是感激:“麻煩賀姐姐了,我隻收到了這封信,隻覺得邊境將士出生入死,朝廷送這樣次品的軍器過去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奈何我人微言輕,不過一個小小書生,再悲憤也無能為力。”


    賀涵元拍拍她的肩膀:“你且放鬆些,一切等我消息,如果邊疆還有新的消息,及時告訴我。你在京城想必知道,我和儷夫郎一係關係並不親近,我家皇子也被……所以事情還需慢慢調查。”


    向晚亭忙說:“我懂,賀姐姐夾在中間的確不好做,我會給族伯母寫信,看看將軍府能不能幫上忙,邊境戰事多,我隻憂心這些守衛疆土的士兵。”


    賀涵元攬住她的肩膀用力握了握,向晚亭是一片赤忱的書生報國心。


    “留下吃飯吧,你姐夫準備了晚膳。”


    向晚亭不好意思地擺手:“我還要回家去,出門時太過匆忙,和夫郎說了回家吃飯。”


    去年年底她終於成婚了,如今正在蜜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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