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涵元笑。


    轉眼便是賀知微小朋友的滿月宴,宴會舉辦人多事雜,吵鬧又亂,梁修言就把地點安排在了隔壁皇子府,到時候,賀涵元隻需要坐轎子去隔壁出席便可。


    宴會當天,還沒舉辦儀式,皇帝就派了天使過來賀喜,大內第一女官身後跟著一連串的賀禮,皇女生女也不過如此了。


    賀涵元一臉感激地行禮,心中卻在想,等到賀柳元被安排去了戶部,賀家一連串動作出來,皇帝不知道會不會暗自生怒,後悔白送這麽多禮物過來。


    不管內裏如何,此時,皇帝的賀禮讓滿月宴提前進入了高潮,等到奶娘抱著賀知微出來,小姑娘頓時被這熱鬧氣氛挑起了活力,伸著手指咯咯咯笑個不停,又活潑又大膽。


    孫學宏幾個月前剛出月子,她同樣生了一個女兒,隻比賀知微大了幾個月,看著活力十足的賀知微略微羨慕:“涵元,你女兒養得真是健壯啊。”


    賀涵元也覺得這娃是她見過最健壯的女兒了,大概在婧國也是比較突出的那種:“我也不知,生下來就看她四肢有力氣得很,可能孕期養得好吧。”


    一群女子忙上前圍觀,看到小女娃見了人都不認生,朝著眾人咧著無齒的牙床咯咯咯直笑,被她可愛得不行,誰都想要來抱一抱。


    “快讓承英抱一抱,讓承英也生一個這麽健壯的大胖女兒。”


    周承英挺著肚子伸手:“對對,快讓姨抱一抱,讓我練練手。”


    賀涵元一邊遞過去一邊笑罵:“這麽想拿我女兒練手?以後天天來我家照顧孩子。”


    周承英低頭逗娃娃,白她一眼:“虧你說得出來,讓我一個孕婦來給你照顧女兒!”


    林煥文這回幫周承英:“你快別說了,承英最近衙門裏忙得不行,又快要臨盆,日子可比你懷孕時難多了。你以為我們像你這樣好命,臨產正好升官,手底下有人做事不慌,生了孩子還能如此悠閑。”


    孫學宏也後悔:“早知道我生完孩子再入官場,衙門事情多得不行,我坐月子那一個月,大半時間都在處理公事。”


    在場的女人聽了紛紛吐起苦水。


    賀涵元聽著,突生感慨。大概生而為人都有逃不脫的責任和難事,若是女子在後宅,懷孕生育樣樣都得自己操心,而女子在外麵,雖然家裏的事完全不用操心,但不能逃避公事,養家的重擔都在她們身上。


    但是……


    “雖然衙門的事情心煩辛苦,但總比關在家裏養孩子好吧。”


    “那當然!那是男人的事情!”


    “就是,我們怎麽能做這樣爺們的事情。”


    “男人在家能有多累,我們在衙門寒冬酷暑事多責任大,才是真的難。”


    賀涵元聽著一群女人的嫌棄,失笑不已。


    正聊著天,有賀章氏的小廝過來。


    “二小姐,夫郎說儀式結束了讓小小姐去後院給夫郎們看看。”


    賀涵元立刻喊了奶娘:“已經結束了,這就過去。”


    賀章氏看到大胖孫女,高興得不得了,看著小孫女的小鼻子小眼睛,怎麽看怎麽好看。


    “長得真好,將你們二人的優點都集齊了。”從此看梁修言再沒有半點挑剔,隻覺得這個女婿很好,非常好。


    嗯,婧國有一個超越時代的科學認知――生男生女的關鍵在男人。妻主生不出女兒,那是家中夫郎太沒用。妻主生的女兒特別健康特別好,那是夫郎得力伺候得好。


    滿月宴後,賀涵元身體已經恢複完全,但是官方給的假期還有一個月,她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三不五時就去衙門逛一圈,熟悉熟悉自己未來的工作。


    餘下的時間便是和好友相聚、在家逗弄不哭鬧時的女兒,給夫郎上課。


    一個月後,她正式走馬上任。


    這時,賀柳元即將臨盆,賀必蓉在和人閑聊時,說出家中產業皆有長女繼承的話。


    這個事實倒也沒有那麽讓人驚訝,一,賀柳元是長女;二,賀涵元已經有爵位。兩個女兒,一個已經富貴有保障,另一個繼承家業再恰當不過。


    這事沒有引出什麽風波,大家聽說了知曉了也就結束了。


    最高興的大概隻有賀柳元本人,她曾經一度以為自己縱然是長女卻難以得到該有的繼承權,原來,娘親從沒有忘記自己。


    雖然賀必蓉將她喊去談話一夜,將形勢與未來打算都說給了她聽,但這依舊不妨礙她的興奮,也不妨礙那位生父侍夫的興奮。


    賀章氏冷笑連連,聽到賀必蓉再無二色的承諾才勉強不和這些人計較,但掌家權在他手裏,不折騰小的,還折騰不了小小的侍夫?


    梁修言三不五時回賀府看望老人,每回都能聽到賀章氏給他灌輸的宅鬥故事,他這脾氣是個很好的傾聽者,賀章氏越發喜歡他,說得越來越多。


    於是每回他從賀府回來,賀涵元就會聽到一些親爹對付侍夫的故事,別說,有時候聽著還挺好笑的。


    別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也別說女人眼界小隻盯著後宅一畝三分地,隻要把人放進這個圍牆啊,十年、百年、千年……是人都會這個樣。


    她摸摸梁修言的頭:“我們侯府不會有這些事,修言隻需讀書交友,多去外頭看看,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偶爾帶爹爹出去玩也好。”


    “我們家啊,你負責養女兒、做自己,我負責給你們撐起一片天。”


    梁修言抱住她:“嗯。”多謝你。


    餘下的日子又變得平穩,隻是賀涵元比以前忙多了,吏部郎中和從前小小的秘書郎不同,手下有人要管理,手頭有事要決策,不再是每日對著書籍整理校對就能完成工作了。


    而賀涵元剛回去就遇上了官員三年考核的大考之年,忙得再沒能準時下值。


    外頭壓力大,家裏的事就顧不上。好在賀府有賀章氏,侯府有梁修言,她用不著做什麽,十分安逸省心。


    十一月,全國官員考核結束,各官員的考評結果和升降職悉數公布,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發現,和儷夫郎成了姻親的賀府,長女賀柳元被調到了皇夫姨母所轄的戶部。


    第492章 白月光34


    賀涵元是吏部郎中,賀必蓉是中書侍郎,賀柳元這個賀府長女被調到戶部,說賀家諸人不知情,誰信?


    皇帝不管這些小官員的調動,直到事情塵埃落定,有人發現了這件事,言論四起時,她才知道賀府做了什麽。


    一心想要給儷夫郎一係抬轎子的皇帝自然是暗自惱怒。


    但是她找不到發作的理由,那幾日,對於賀必蓉負責的事務,她氣得極力挑刺,賀必蓉的日子不太好過。


    賀涵元也遭遇了冷待,產後還曾幾次被皇帝召見閑聊,這事一出,皇帝再也不曾見她。


    然而賀家母女安之若素,工作難做那就沉下心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非常沉穩。


    前朝奈何不了賀家,儷夫郎便想起了兒子。


    因為梁修言嫁到了一個重臣之家,成婚後儷夫郎對他的態度改善許多,過節啊重要日子啊,他都會派人和侯府走動,偶爾再召見兒子進宮聊聊天,表達他的重視。


    這份親熱梁修言過去是絕不曾體會過的。


    但是,也僅此而已了。大概這個兒子實在是過於乖巧,儷夫郎展現的疼愛依舊帶著敷衍,他覺得自己很盡心,梁修言卻進宮一次,心涼一次,反而覺得賀章氏更加親切。


    如今賀家仿佛“背叛”姻親,儷夫郎氣得怒火高熾,他不能召見重臣夫郎賀章氏,卻能找兒子算賬,當即就將梁修言宣進了宮。


    當時賀涵元已經出門上值,家中隻有梁修言和繈褓中的女兒,菊香聽到消息嚇得六神無主。


    “主子,這可怎麽辦?儷夫郎一定很生氣,你要不先去通知皇妃再進宮?”


    梁修言苦笑:“通知妻主又有何用,她也不能進後宮。”


    他倒是有了沉穩的氣勢,起身囑咐奶娘照顧好小知微,又叫來劉叔安排府裏諸事,出門前對凝冬說:“若我下午還沒回來,你就叫人去衙門通知妻主。”


    凝冬被菊香恐慌的模樣嚇到,連忙答應。


    這一次入宮,梁修言縱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也依舊覺得心中發涼。


    儷夫郎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之前的親熱和溫和收得一幹二淨,進了宮門,內侍讓他在廊下等了小半個時辰,寒冬臘月,站得他兩腿僵硬,眼前發花,這才被允許進門。


    進了門,人還沒在下首的小凳子上坐穩,就聽到上頭開口詢問賀涵元這些日子在做什麽?賀必蓉在做什麽?賀家有什麽動靜?


    梁修言聽得心跳加快,暗道爹爹是因為在他麵前毫不掩飾還是當真徹底敞開野心了?


    他隻能低著頭弱弱回答:“兒子不懂前頭的事,不知妻主在做什麽,隻知道她新官上任很忙。”


    儷夫郎聽到這話氣得一拍桌子:“新官上任!她知不知道這個新官怎麽來的!”


    梁修言垂下頭什麽話都不敢說。


    儷夫郎看他這個懦弱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沒用的東西!連女人都管不住!你妻主不幫小舅子去幫外人,你還有什麽臉出門見人!”


    梁修言低聲說:“妻主做了什麽嗎?”


    儷夫郎氣得:“你連她做了什麽都不知道!”


    梁修言弱弱地說:“家裏女兒剛出生,孩子太小,兒子又沒經驗,最近忙得日夜顛倒,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


    他第一次欺騙爹爹,心虛得厲害,隻能死死低著頭不要泄露臉上的神色。


    但這幅模樣更符合他一貫的懦弱了。


    其實說到養育女兒,但凡疼愛兒子的爹爹,此時都會覺得虧心,這本該親爹教導兒子、幫助兒子的事情,儷夫郎半點不曾做過。


    但儷夫郎不虧心,甚至撇開眼睛,實在看不下去這麽一個沒用的兒子:“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種,怎麽如此軟弱無用!”


    梁修言一下子紅了眼睛,是真的被傷到了。


    他這一生,出生時就被打上儷夫郎之子的標簽,從此皇夫不待見,其他兄弟姐妹目光異樣,而儷夫郎對他卻愛答不理根本不在意。多少年過去,儷夫郎卻懷疑他是誰生的。


    儷夫郎並不在乎他的情緒,他二十年來也從沒在意過,隻語速極快地表達自己的態度:“你看看自己這模樣,要不是我,你能嫁到賀家?”


    “我讓你嫁進去,是讓你關門養女兒的嗎?家裏下人那麽多,誰不能養?”


    “若不是你有個皇妹,你能有如今的好妻家,能有出嫁時的盛大嫁妝?若不是你皇妹,你爹我能長盛不衰?你能有現在的好日子?”


    “當初怎麽和你說的?籠絡賀涵元的心,給你妹妹鋪路,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心裏去?”


    “你妹妹若是沒了前途,你以為你在賀家能有好日子過?”


    “你和老三同胞兄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妹妹步步高升,你在賀家才有地位。若不然,你以為賀涵元會因為你是皇子就不納侍夫?不找小的?你有什麽,就你這個姿色,這個懦弱無趣的性子?”


    簡直將梁修言貶到了泥地裏。


    梁修言不敢說話,垂著頭聽爹爹責罵,聽到後來精神恍惚。


    儷夫郎罵夠了,見他這樣都沒力氣說了,發狠威脅:“去問清楚賀家到底想做什麽!要是賀家不仁,那你就別怪我這個爹不疼兒子!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你隻要女人不要娘家,以後被磋磨、受委屈,別來我這裏哭!”


    梁修言踉蹌地回去了。


    縱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直麵親生父親的貶低與責罵,口口聲聲都是妹妹並且讓他為妹妹謀劃奉獻,絲毫不顧及他在妻子麵前會遭遇什麽……梁修言依舊被傷到了。


    上午被宣召入宮,中午才被放回來,回到侯府用膳的時間都過了,儷夫郎根本沒想過兒子會不會餓肚子。


    劉叔急忙安排熱水熱飯,梁修言卻吃不下東西,隻換了一身衣裳去了身上的寒氣,去了女兒的房間看女兒。


    賀涵元下值回家已是傍晚,走進正院卻發現氣氛有些低沉。


    她沒找下人打聽,直接進了正屋,結果正屋空蕩蕩的沒人,回身掀開門簾看到凝冬皺著眉站在廊下,把人叫了過來。


    “你們主子呢?怎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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