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必蓉便在同賀涵元說這件事:“這儷夫郎不知怎麽養的兒子,堂堂皇子竟然養得如小門小戶一般,要不,你們搬回家住一段時間?讓你爹教教他,好歹能撐起你們以後的家。”


    賀涵元:“您和爹爹商量過了?”


    賀必蓉點頭:“以後官場往來,他這樣的性格,怎麽出去和一幫人精夫郎打交道?”


    賀涵元笑笑,不太在意:“娘,修言的確性子很軟,但他是皇子呀,有多少人敢不敬他呢?而且皇子住在我的侯府已經是例外,我們再把人弄到賀府來,就有些太過了,太不給皇家顏麵。”


    賀必蓉沉聲:“你現在隻是秘書省一小官,所以對我的話不以為意,等以後你一步步往上走,你就知道厲害了。正夫不會處事,不長袖善舞,進了人的圈套連累你也是有可能的!”


    賀涵元卻覺得,其實是賀必蓉和賀章氏看穿了三皇子軟弱,所以想要進一步馴養三皇子成為自己理想的女婿,若是三皇子刁蠻任性,就算比現在不堪,她們也不會要求人住進賀府來管教。


    賀涵元依舊拒絕了:“您的道理女兒當然懂了,隻是,的確對皇家不夠尊重,您不是常教導我,為人臣子隻能拒絕皇上的恩賜,而不能仗著皇上恩賞而得寸進尺。”


    賀必蓉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隻能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賀涵元一臉感動地表示自己感受到了,但這法子的確不行。


    “女兒如今事情不多,會自己教導他各方麵行事,修言深居簡出,為人低調,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什麽問題,您和爹爹盡請放心。”


    賀必蓉歎了一口氣,不再堅持。


    三皇子在賀章氏那邊也聽到了類似的暗示,他有些不知所措,當真要住進賀府來嗎?


    他雖然性格軟,卻也不是個傻子,相反,他非常敏感,能敏銳感受到別人的善意惡意。


    嶽父對自己的確還算滿意,但為人十分嚴厲,他深知自己沒有達到對方的要求,每次看到嶽父他都有些自慚形穢;連襟姐夫是個很精明的人,雖然每次見麵都客客氣氣,但作為親姐夫,他沒感受到對方對自己有多麽親熱,反而和陌生人差不多,他經常下意識在姐夫麵前緊張起來,覺得對方隨時會抓自己的小辮子。


    梁修言不太願意住進來。


    回去路上,梁修言幾次看著賀涵元,欲言又止。


    他糾結要不要告訴妻主嶽父的意思,若是不說,是不是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但他日她知曉了事實,會不會生氣?若是說……她萬一覺得去賀府很好呢?他該怎麽辦……


    梁修言不是個能掩飾心事的人,賀涵元一眼看出了他的心煩意亂,主動詢問:“你在後院遇到什麽事了嗎?怎麽不太開心的模樣?若是遇到什麽事,可以直接告訴我,那是我的家人,我是你的妻主,理當我去幫你解決。”


    這幾句話給了梁修言很大的安全感,一個人嫁入一個陌生的家庭,最害怕這種溝通問題,但是賀涵元主動把這些承擔起來,讓他頓時無比安心。


    梁修言斟酌著語句,盡量客觀不帶情緒地說了事情經過,但沒表達自己的態度,隻看著賀涵元,等她的意思。


    賀涵元聽完卻笑了,在梁修言忐忑的目光下,調侃:“你不願意和我回家住,是不是?”


    梁修言一慌,連忙搖頭。


    賀涵元伸手,攬住他的肩膀:“修言,娘剛才也和我說了這件事。”


    梁修言身子僵住,他開始想,也許住過去也沒那麽差,他隻要和宮中時一樣,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不出頭不惹事,安安分分的……


    但過慣了自由的生活,再回去那種被束縛的日子,心裏哪裏能那麽甘心呢,他心底深處不可抑製地失落。


    賀涵元摸摸他的頭:“我拒絕了。”


    “啊?”梁修言驚訝地抬頭看著她。


    賀涵元笑著回視:“娘和爹想讓我們住過去,是擔心我們年紀輕,不會處理事兒,你在宮中多年,不了解外頭官員夫郎之間的關係,我爹呢,就想帶帶你,教教你。不過我覺得你是皇子,本就可以不理會這些,而且我一個小官員,也不需要夫郎外交,所以我拒絕了。”


    梁修言忍不住說:“嶽父說得在理,我該學一學這些。”


    賀涵元調侃:“那你又想住賀府了?我這就回去說?”


    梁修言滿臉糾結。


    賀涵元哈哈大笑,實在覺得他這模樣可愛得不行,忍不住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梁修言瞪大了眼,呆若木雞。


    賀涵元越發笑得不行,心底的那些不好意思全都散了。


    賀涵元和梁修言二人,雖然還在培養感情中,但生活基本穩定,彼此已經熟悉對方的基本性格和生活習慣,日子過得順利起來。


    賀涵元最近很受皇帝賞識,經常被叫過去讀書、聊史書,偶爾也會談論到時事,賀涵元的應對讓皇帝很滿意,有一回皇帝甚至直接問她:若是不在秘書省了,你想去哪個部門做事?


    賀涵元本人也想要往上走一步。


    梁修言是和她朝夕相處的人,偶爾間,也會從她口中聽到一二她的意向。妻主的上進讓梁修言有了一點壓力,他又想起嶽父賀章氏想培養他的本意,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覺得他不夠做賀涵元的夫郎吧。


    梁修言越發怕自己配不上優秀的賀涵元。


    越想越不安的梁修言終於下定決心,喊了劉內監進來。


    “劉叔,上回我讓你找懂熏香的人……”


    劉內監躬身:“主子,我們帶來的人裏沒這樣的高手,奴才還在外頭打聽。”


    “這個慢慢來,不著急了,我這回找你,是想讓你先給我找一個識字的。”


    劉內監疑惑:“識字的?主子您要做什麽事,要識字到哪種程度呢?”


    梁修言:“我要、學識字。”


    賀涵元並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他下值回家看到的梁修言依舊是從前那個模樣,繡花、管理後宅、打理嫁妝鋪子……


    她當過後宅女人,深知這樣的人生多麽無聊,回了家就拉著他做些培養興趣的事。


    比如他擅長的插花。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學繡技養成的審美,梁修言在插花上有不學而成的天賦,一盆花,他憑著自己的感覺擺弄,最後成品十分高雅好看。


    那本蘭花集他已經翻完了,還繡出了一座四扇的蘭花落地屏風,非常精美。


    賀涵元看到這些,總是忍不住感慨,任何一件事,不分性別、不分年齡、不分世界,隻要沉下心一門心思地去做,總會做出效果。人類的成績,的確大部分可以通過反複練習而獲得。


    轉眼進入嚴冬,又是賀涵元最不想動彈的時節。


    隻不過今年這時節,賀涵元有個非常體貼的人在身邊。


    皇帝對梁修言這個兒子的寵愛全在物質上,嫁妝裏的人和物應有盡有。梁修言翻出來一塊暖玉,直接給了賀涵元貼身戴上,又找嫁妝裏的能工巧匠做了一個極小的暖手湯婆子,為她專門做了幾件寬袖長袍,袖子裏有暗袋裝這湯婆子。


    市麵上通用的手爐、湯婆子大小對辦公有妨礙,拿在手裏太重,放在桌上阻礙做事。衙門裏頭因此不鼓勵這種行為,覺得有礙官員艱苦樸素的風氣,讓官員做事變得拖遝,沉溺享受。


    而且這種物件小到一定程度對技術的要求會增高很多,之前沒人勞心勞力去做這種改良,但梁修言什麽都沒有,就是嫁妝多,他也沒多想,想要便讓人做了。


    現在,賀涵元辦公時,借著長袍遮掩捧著湯婆子暖手,少了冬日翻書握筆挨凍的苦惱又低調不易被人發現。


    冬日來月事也讓賀涵元很難受,雖然衙門有專門的月事假,但即便休息在家,三不五時要去換一條月事帶,衣服脫了穿穿了脫,冷得不行。


    梁修言雖然不知道她這方麵的苦惱,卻在其他地方十分貼心,嚴格按照婧國的衛生常識、醫療醫理照顧賀涵元的一切。


    怎麽說呢,賀涵元吧,活了這麽久,第一次來例假仿佛成為了太上皇。


    第479章 白月光21


    過了一段時間,日子悄悄臨近年節。


    梁修言來問賀涵元,新婚成家了要給眾多親朋好友送年禮,這走動的名單是哪些。


    賀涵元把幾個關係好的朋友一一列了出來,又怕梁修言第一次做不熟悉,索性陪著他一起挑選。


    劉叔私底下和梁修言說:“嫁給賀大人這樣的妻主真是福氣。”實在是當下這現實,能這般體諒照顧夫婿的人,少之又少。梁修言這性格進了別家,至少三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才能適應當家主夫的身份。


    梁修言眼裏染了情意,嘴角揚起。


    年底事忙,賀涵元很少回賀府,臘八節,她索性攜夫郎帶節禮,雙雙回家,打算在家住兩天再走。


    住在賀府,白天她去衙門,梁修言留在家中。


    雖然貴為皇子,但是梁修言自成婚起就沒皇子的架子,相反,他麵對重臣之家的賀府,反而自覺底氣不足,對賀章氏向來恭敬有加。


    這樣的態度很難讓賀章氏產生不滿,而賀涵元又從中周旋緩解彼此關係,幾個月過去,賀章氏對這個親女婿好感上升了七八成。


    梁修言想低調守著院子等賀涵元回家,賀章氏卻是想趁機會把人叫過來教導教導,而且親女兒的夫婿,他是半點不藏私,家裏過年過節大小事處理,直接讓梁修言坐在一旁旁聽。


    賀柳元的夫郎李氏,嫁進來好幾年了,議事廳的大門都沒進去過。


    梁修言不知道這裏頭的故事,嶽父喊他他便老老實實去了,坐了一會兒感受到嶽父的好意,就在那瞪著眼睛認認真真地聽學,半天下來,腦子暈暈乎乎,隻覺得嶽父大人實在是精明能幹,自己果真差得太遠了。


    中午用了午膳,離賀章氏定的時間還早,梁修言呆在自己院子裏休息,菊香還在和他聊天說:“您不是說累得慌嗎?怎麽看著很期待再去呢!”


    梁修言笑:“雖然很累,但我努力記下了嶽父的處事方法,回來仔細琢磨,感覺能漲不少見識,我想趁著機會多學一點。”


    “賀夫郎竟然如此厲害嗎?比我們儷夫郎還厲害?”


    梁修言笑容微微收了收:“爹爹……和嶽父大人不一樣……”雖然是自己親父,但是他如今嫁了人接觸過管家理事,已經知道爹爹和皇夫的差異在哪裏,爹爹再受寵,這些正夫要做的事情一樣都沒做過。


    出嫁前,爹爹對自己說:“嫁人後隻要一心一意服侍妻主就可以了,籠絡住妻主的心,順從守德,以妻主為天,日子就不會差。”事實上呢,這個家的裏裏外外都要他打理,做得不好就是失職。


    早上,嶽父還對自己說:手下人能幹,當主子的可以放權卻要有明察秋毫的本事,若不然,被人欺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誰是主誰是仆了。


    這話就說到了他心口,他現在不就是樣樣仰仗劉叔,自己對各處事務一知半解。


    兩人正說著話,又侍從過來通報:“大房夫郎來了。”


    梁修言忙起身:“快請姐夫進來。”


    李氏笑嗬嗬地進門,往屋內掃了一圈,讚歎:“妹妹妹夫這屋,果然雅靜,不像我們那邊,都是俗人,怎麽收拾都沒這麽精致高雅。”


    梁修言淺笑請人入座:“都是妻主隨手擺的,我們不常來,很多舊物都沒收拾呢。”


    李氏沒坐,站在屋中看,笑問:“第一次來妹妹院子,素來聽聞二妹才名,妹夫今日帶我轉轉?”


    梁修言笑著說好,陪著他看了廂房正屋,書房隻站了一站,怕弄壞了賀涵元的東西,然後又回了正屋。


    李氏掃了一眼梁修言的梳妝台,驚訝拿起一支發簪:“這上麵整塊的寶石竟不是拚湊成的麽?”


    梁修言走過來看,“哦”了一聲,又拿出與之一套的其他幾個飾品給他看:“聽說是一塊玉石切割出來的,量很大,做了這一套首飾,有男有女,都是一對的。”


    李氏放下簪子咋舌:“果然是皇子殿下,這樣的首飾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呢。”成雙成對係出同源,寓意極佳。


    梁修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東西放了回去。


    李氏走到多寶閣邊,參觀上頭的擺件,嘴裏說:“妹夫今日去議事廳可還適應?我們嶽父是個嘴硬心軟的人,若有什麽你聽了不愉快的,莫放在心上,爹爹都是為了我們小輩著想。”


    梁修言點點頭:“妻主也與我說過,我知道的。”


    李氏笑:“那就好,你剛嫁進來不久,又一直住在外頭,我怕你不適應所以來看看你。咱們家啊,看似規矩嚴,但都是很好的人,進了賀府是我們男子的福氣。”


    梁修言沒想到他來是這個目的,將信將疑,但還是感激地表達了感謝。


    李氏見他聽進去了就不再多說,拿了一個玉兔擺件賞玩:“這個玉雕好生可愛,頭回看到雙腳離地直立的兔子哈哈,你瞧。”


    梁修言聽他一說便知道是哪個,走過來看,笑著說:“這是我從嫁妝裏翻出來的,妻主把很多東西都搬去了侯府,這裏多寶閣都空置了,我就拿了些擺件過來,好歹不會顯得空蕩蕩的。姐夫喜歡麽?若是喜歡的話帶回去把玩吧,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李氏拿在手裏玩了許久,似的確很喜歡,不太好意思地說:“那,多謝妹夫了。”說完,就開心地挽住了梁修言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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