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涵元摸摸鼻子:“強扭的瓜不甜。”


    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問三皇子的事:“皇夫為何主動提起賜婚的事?他當真為三皇子考慮?”


    賀必蓉對女兒這隻愛風雅不理俗事的性子很是無奈:“你覺得,現在三皇子嫁人是結親還是結仇?皇子如此尊貴,挑選的妻主必然門第顯赫,但是高門娶夫郎,眼光高著呢,這個三皇子當得起高門主夫之責?”


    賀涵元沒想到賀必蓉了解這麽多,照理深宮中的皇子在外形象都是刻板正麵的,比如賢德、溫婉等等:“三皇子竟然這麽無能?娘,您從哪兒探到如此多消息?”


    賀必蓉挑眉:“既然你也在候選之列,我這個當娘的當然要好好打聽查探。”


    賀必蓉說得如此篤定,賀涵元便確定了,那個三皇子的確和前世印象裏一樣,是個被親爹養廢了的男子,所以現在賀必蓉才想幫女兒橫刀奪愛定下葉杏陽。但前世,賀家顯然沒有成功。


    然而得知母親曾為原主的婚事努力過,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收獲吧,前世的誤解在今晚消解了。


    “娘,我若是不定親,能避開皇上的賜婚嗎?”


    賀必蓉:“你和三皇子同齡,都已經十九了。看看身邊同齡人,大多已經定親成婚,當年本是想讓你取得功名再議婚事,誰想到……”


    賀涵元不想娶三皇子,也不想娶任何一個倉促定下的未婚夫:“娘,若是我出門遠遊……”


    “你官職不要了?”賀必蓉沉下臉,“就算你掛冠而去,陛下賜婚,還需要你在場?少想這些沒用的招數。”


    賀涵元被親娘噴了一臉,虛心求教:“那您說,我該怎麽辦呢?倉促訂婚,我怕娶來的夫郎我不喜歡。”


    賀必蓉心說,緊急關頭你還挑喜不喜歡?總比那個什麽都不會的三皇子好吧?


    但到底是寵愛多年的女兒,女兒一心想要個稱心如意的夫郎,她這個做娘的也想要滿足她。


    “過幾日將人選交給你,你自己去挑,如果實在沒有喜歡的,聽娘的話,選個賢惠寬容的,以後看到喜歡的男子,納進來就是。”


    賀涵元臉紅了紅,這個世界,她這個身份地位,的確可以擁有好多夫郎哦……


    下一秒,她趕緊搖了搖頭,不能有這樣危險的想法。


    賀涵元對三皇子的印象不好不差。聽賀必蓉的話,這個少年是個可憐人,他因母親對父親的寵愛而誕生,因此直接被皇夫排斥在外,卻又由於是個男兒身,被親生父親忽視冷待。


    按照前世記憶,這個三皇子的確沒什麽特長,葉杏陽若是明珠,三皇子就是砂礫,客觀事實。


    如果有的選,她不想娶三皇子,總不能真如賀必蓉所說,不喜正夫後再納侍夫吧。她還是想挑一個自己審美以內的,可以培養感情的。


    她的審美是什麽樣呢?


    婧國的男女大防太重,她還沒見過同齡男子都是什麽模樣,於是,她先去見了見這個身子的父親。


    賀正夫是個英俊溫和的中年男子,他個子不高,身材纖細,年輕時臉上有淺淺的酒窩,一笑就特別少年可愛,到了如今,酒窩淡去,可愛自然也不會有了,但含笑說話時,溫文儒雅。


    他娘家姓章,人稱侍郎夫人賀章氏。


    幾日不見女兒,賀章氏拉著賀涵元好一番噓寒問暖,將她的生活起居、工作娛樂全都問了一個遍。


    從前都說男人大老粗,在賀章氏這裏,賀涵元感受到一個男人能多麽細心體貼,關懷入微。


    賀章氏人已中年,打扮十分莊重,這邊的男子似乎也會簪花打扮,不過和記憶裏的後宅女子不同,婧國男子簪花更像魏晉時期風流人士那般,□□敷麵但不會過於誇張,賀涵元今日便觀察到她爹是化了妝的,但有點像裸妝,修飾了容貌卻沒什麽痕跡,十分自然。


    “你娘和你說了吧,你的正夫要相看起來了,有什麽想法要求嗎?和爹說說?爹挑人的時候好照著你的想法挑。”


    賀涵元看看爹,低頭想了想,摸摸鼻子:“要聰慧有才的,要相貌俊朗不過於嬌弱的,要善良有主見,不能唯唯諾諾但也不能太霸道……唉,爹,說這麽多,其實還是要我自己相處得來才行。”


    賀章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女兒要求高,邊聽邊讚同點頭:“是該這樣,我記下了,爹啊,一定給你挑個十全十美的好夫郎。隻要人足夠出挑,性子足夠好,還怕相處不來?”


    “爹,你想得也太好了,世上哪有這樣的男子等著我去挑呢?”


    賀章氏不以為意:“我家女兒就是如此出挑,怎麽會找不到相配的男子呢?你等著,爹肯定替你找來!”


    賀涵元無奈地笑,心裏卻有個預感,她爹不會如願。


    婚嫁之事自有父母操心,賀涵元想做些什麽卻沒有插手的餘地。原主前世今生都不曾關注過哪家公子俊朗哪家公子賢惠,現在的她自然也是兩眼一抹黑。


    休沐一過,又回去秘書省工作,婧國官員的工作時間是一旬休兩天,但是每天的工作時長不長,午飯後一個時辰就能回去。


    再次休沐的時候,賀涵元已經熟悉了秘書郎的工作,也收到了她爹送過來的厚厚一疊花名冊。


    賀涵元連夜看完了所有人選,發現賀必蓉說的果真不差。


    像她們這樣的高門,選夫要求真不低。花名冊上的人上到王爺家的公子,下到四品官的少爺,單獨拎出誰,都會覺得這是很不錯的人選。但在花名冊上,每人畫像右側寫著他們的掌家理事、為人性情、識文斷字……各方麵能力,評價犀利,對於“偏科”的公子,基本都隻給了一個“及格”的評價。


    不止如此,對於這些男子的生長環境也有調查,若是家中侍夫養育孩子或者正夫本身風評不好,賀章氏對於這類長輩養出來的公子評價都很低,擔心他們“難登大雅之堂”,不懂人情往來,行事作風小家子氣。


    賀涵元把花名冊放到一邊,突然就有些厭倦。


    這樣仿佛挑物件一般的挑選不僅難以讓她對哪位公子產生興趣,反而對娶夫這件事都失去了興致。為了避開三皇子而倉促選擇的人,和三皇子似乎沒什麽區別。


    賀涵元歎了一口氣,更衣歇下。


    來了就是19歲,大家公子都藏在後宅,她短時間內怎麽結識未婚男子並且找到兩情相悅的人?若沒有賜婚,19歲雖然在這裏是大齡但也不急,女尊國,女子年齡焦慮不高。偏偏不久之後就會有賜婚,這一進幻境就急著找對象……找個鬼啊!


    賀涵元被子一蓋,直接睡覺!


    第二天,心情憤懣的賀涵元拒絕了賀章氏一起挑選夫婿的邀請,如約找向晚亭玩去了。


    兩人約在別院見麵,賀涵元到的時候就看到向晚亭等在大門口,她還沒下馬車,向晚亭就笑著迎了上來。


    “賀姐姐!”


    “向妹妹,等候多時了?”


    “不久不久,我也是剛出來。”向晚亭臉上依舊帶著一絲絲迷妹的憧憬,看到賀涵元便熱情無比。


    不過兩人走了幾步,她就有些欲言又止了。


    賀涵元見狀便說:“向妹妹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向晚亭微赧:“賀姐姐,是這樣的……上回我不是和你說,我家中有個弟弟,十分喜歡您的詩詞……”


    賀涵元挑眉,微笑點頭等她說下去。


    向晚亭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他聽說今日你我相約在此……嗯……也約了朋友來玩了……”


    賀涵元問:“約了葉家公子?”


    向晚亭紅著臉“嗯”了一聲:“抱歉啊向姐姐,我家弟弟性子跳脫,不過他們在後院,和我們沒甚衝突的。”


    賀涵元眉頭跳了跳,嘴角笑意不變:“無妨,我會注意少走動,以免唐突二位公子。”


    “沒事沒事,我們在前院不必拘束。”向晚亭忙說。


    賀涵元隻笑沒再說什麽。向家公子的行為實在大膽,但是葉杏陽居然也跟著過來了,不知他們是什麽心思?


    不管什麽心思想法,她靜觀其變便是。


    既然別院來了男眷,賀涵元和向晚亭便隻在前頭桂花林賞花,說是賞花,不如說休息。賀涵元讓人在假山亭子安置了兩把躺椅,和向晚亭一人一個,閉著眼睛躺在躺椅上,啥也不幹,一邊吹風一邊聞花香,偶爾喝口茶吃口點心水果,逍遙極了。


    內院,向慧榕問了仆人,得知姐姐和那位賀小姐在假山上,便拉著葉杏陽登上了臨風閣。


    此處乃別院最高建築,打開南邊的窗,便能看到桂花林中的假山亭子。


    第463章 白月光5


    “杏陽,你瞧她們在做什麽?”向慧榕將窗戶大開,探身往假山上看,看了好一會兒,驚訝回頭,“竟是躺著?”


    葉杏陽跟著走過來,朝著那個方向看,看完抿唇笑:“倒是會享受。”


    向慧榕大大的眼睛十分機靈,亮晶晶地看著葉杏陽:“我還以為她們會聯詩作畫,上次姐姐拿了賀小姐的畫給我看,京城雙玉真是名不虛傳,我求了姐姐好久,她都不肯將畫送給我。”


    葉杏陽收回視線,安慰兄弟:“向小姐是為了你好,我們未婚之身,不好拿外女的物品,萬一壞了名聲就不好了。”


    向慧榕大大歎了一口氣:“我們男子真是好慘,想去哪兒都被管束,想做什麽都可能影響名聲,要是和一個女子並肩站一會兒,這輩子的清白都沒了。”


    葉杏陽麵色溫和,走到桌邊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幾個隨意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風度翩翩:“所以要找一個大度寬容的妻主,寧可家世不高,也要婚後活得自在。”


    向慧榕點點頭:“杏陽說的是,你是不用操心了,袁小姐年少有為,英姿颯爽,還是京城雙玉之一,她對你又好,以後成了婚,定不會欺負你去。”


    葉杏陽聽到未婚妻,麵上飛過粉色,嘴上卻不承認:“還沒定的事,你再胡嚷嚷,萬一有了變數……”


    “哎呀,杏陽,你就是太謹慎了。”向慧榕打斷他,“這裏隻有你我,說一說又沒事,但凡有第三人在場,我就不會說了。”


    葉杏陽一想也是,低頭微微一笑:“是我拘謹了……邊疆變數多,也不知道她能否準時回來……”


    向慧榕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三年都過來了,不是說,已經大勝了嗎?”


    葉杏陽點頭,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你今天拉著我來,隻是為了遠遠看一眼賀小姐?”


    這回換向慧榕不好意思了:“是……是啊,以前我們隻讀過賀涵元的詩詞,從沒見過她的容貌呢,我就想看看,京城雙玉,到底有多好看。”


    葉杏陽看他一眼,視線轉到窗外假山那:“最近京城各家小姐都急著訂婚,賀小姐和向姐姐關係親近,你既然有所向往,不如爭取一下?”


    向慧榕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杏陽。


    葉杏陽輕碰臉頰:“為何如此盯著我?”


    向慧榕語氣十分驚訝:“我從來不知道杏陽你這麽大膽,剛才你還不肯提袁小姐呢,現在居然我讓去爭取賀涵元?”


    葉杏陽垂下眼睛,指尖摩挲著茶杯:“你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所以我才拋掉教條和你說掏心窩的話,要是你聽著不入耳,就當我沒說吧。”


    向慧榕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說:“不是不是,我沒有這樣的意思。我就是驚訝,單純驚訝而已。”


    葉杏陽扯起嘴角笑了一聲,抬眼看過來:“有何可驚訝的?我們是男子,不是隨人擺弄的玩器,終身大事當然要自己費心,若不然,所嫁非人就是一輩子的災難。”


    向慧榕佩服地看著葉杏陽:“杏陽,我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我以為你是最循規蹈矩的。”


    葉杏陽:“循規蹈矩……不過識時務而已……”


    向慧榕聽到這話突然傷感,托著腮看著愜意躺在亭子裏的兩人,心中羨慕起來。若是他也能和她們一樣,自由自在,來去無拘,就好了……


    “賀小姐是玉器,我是瓦礫,我怎麽配得上她呢?”


    葉杏陽:“你才情容貌皆有,不過家世低了一些,但娶夫娶低,如今又是特殊時候――”


    “什麽特殊時候?”向慧榕終於注意到了這句話。


    葉杏陽壓低聲音指了指皇宮方向,比了一個三:“要選皇子妃了,京城適齡的小姐都急著定親。”


    向慧榕也沒聽說過三皇子的事跡,驚訝:“這麽嫌棄?”


    葉杏陽點頭。


    向慧榕趴在窗台看著亭子:“那也輪不到我。”


    葉杏陽輕輕拍他的肩膀,一笑:“試試?”


    向慧榕兩頰緋紅,沒有反對。


    賀涵元和向晚亭在亭子裏躺得愜意,有腳步聲從下方傳來,睜開眼看去,是一個中年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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