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城已經進入夏日,禦花園開了滿塘荷花,每年這時候,皇宮內外都會舉辦賞荷宴,與春季的踏青相似,是聚會也是相親,活動項目有吃有喝有玩,反正是貴族們每季舉行一次的大活動。


    賞荷宴前,皇後對皇帝提了一嘴:“該正式給阿蠻一個名分了,夏日宴馬上就到,這麽不明不白的,讓人家怎麽寫請帖,怎麽請阿蠻赴宴。”


    皇帝還是有些不甘心,皇後也不管他,自顧自剪著花盆裏的花枝,嘴裏說:“你就問問自己,你是阿彥那孩子,你會怎麽做。”


    這可真是將死了皇帝。


    他有的選嗎?


    隻好捏著鼻子答應:“定就定,你們一個個都覺得她好,朕反而做惡人,吃力不討好。”


    皇後哢嚓剪下一條枝葉:“你知道就好。”


    皇帝哽住,覺得皇後現在對自己真是不客氣了。可他偏偏犯賤,年紀大了就想和皇後呆著,兩人從小生長環境一樣,說話帶著熟悉的鄉音,一輩子在一起,抬抬手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兩日後,阿蠻正在靖王府練功,突然被宮裏急召,趕回東三殿接聖旨。


    聖旨寫得洋洋灑灑好長,先是描述了阿蠻和皇長孫的緣分,肯定了阿蠻對皇長孫的恩情,表達了皇室知恩圖報的態度……最後才說了一句,冊封阿蠻為皇長孫彥正妻,位同一品誥命。


    皇家正妻該有的禮服冊寶印鑒都一並送了過來,阿蠻的名字自此記入皇家族譜。


    這又引起一番轟動,不亞於蔣彥進入禦書房。


    正式定下名分不到七天,阿蠻就接到了平王王妃舉辦夏日宴的請帖。


    對此,阿蠻倒是不慌,因為她的師傅二皇妃也收到了請帖,並且早說過會帶著阿蠻同去。


    阿蠻更重視的是一月之期已到,她和大郡主該再打一次了。


    大郡主堅持了一天又一天,等的就是這一天,簡直是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阿蠻就相對平淡多了,無視大郡主的自信爆棚,直接問:“怎麽打?”


    大郡主興奮勁暫停了一瞬,怎麽打?


    這一個月大郡主已經見識到了阿蠻的大力,見識了阿蠻的學習速度,見識了阿蠻的腿腳力量……反正雖然她自己更有基礎,雖然兩人一塊學習,但是阿蠻的確比她強……


    大郡主轉轉眼珠,有了主意:“不許拿武器,和上次一樣,隨便打,但是你力氣大,先讓我三招!”


    阿蠻無所謂:“行啊,來吧。”


    大郡主對著她擺開招式,“哈”了一聲,對著阿蠻衝了過來。


    她第一招鎖住了阿蠻的腿,第二招抓住阿蠻的手,第三招掃腿絆倒阿蠻,想要趁勢騎上去。


    阿蠻仰身摔到,摔下的瞬間,一個打滾將大郡主扯了下來,手腳唯一用力就睜開了她的禁錮,然後不知怎麽身影一閃,兩人身影一個顛倒,阿蠻騎到了大郡主身上。


    “認不認輸?”


    大郡主:“不認!說好三招,你耍賴!”


    阿蠻:“我是你大嫂,怎麽會對你耍賴,三招讓得清清楚楚,你才學三歲小兒耍賴呢!”


    大郡主氣悶,使勁掙紮,但是完全沒用。阿蠻就跟一個石墩似的,死死壓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大郡主氣死了,原本她還想著,再和上次一樣摔打在一起,她大不了連抓帶咬地狠狠讓阿蠻痛一回。上次打架回去,她身上被阿蠻掐過的地方,看似沒痕跡,卻痛了好幾天!


    她就是想報仇!


    然而根本沒這個實力……


    大郡主又想哭了,丟臉丟哭了,也是被現實氣哭了。


    阿蠻壓著她的手在地上兩側,傾身麵對麵逼問:“認不認輸?”


    大郡主:“……”感覺自己像被強搶的民女,氣氛微妙。


    阿蠻:“不認輸也行,你叫我嫂子,我就不和你計較咯。”


    大郡主緊緊閉著嘴,不甘心認輸。


    阿蠻哼哼,換了個姿勢,將她雙手用右手直接控製住,左手對著大郡主某個穴道掐下去。


    大郡主太知道那裏當初有多痛,還沒等阿蠻用力立刻喊:“大嫂!”


    阿蠻哈哈笑起來:“叫我幹嘛?”


    大郡主憋屈,甕聲:“我這次認輸。”著重強調這次!


    阿蠻:“以後叫我什麽?”


    大郡主煩死了:“大嫂大嫂大嫂!”


    阿蠻:“誒!真乖!”說著,笑嘻嘻捏了捏大郡主的臉頰,翻身站了起來。


    大郡主瞪圓了眼睛捂著臉,躺在那好一會兒沒回神。


    第406章 娘子的殺豬刀28


    平王是皇帝的侄子,二皇子等人的堂兄,他年輕時也曾上過戰場,後來天下平定,他就做起了富貴閑王,什麽事都不管,隻掛著不大不小不輕不重的職位,專心在京城內外買園子,種花修園子。


    平王的清漣園在京城郊外,園子顧名思義,主題便是蓮。這裏的蓮塘聞名京城,是全城花開最早,花期最久,品相最好,規模最大的。


    每當賞蓮最佳之期一到,平王妃就會邀請各王妃郡主夫人小姐,辦一場賞花宴,平王則邀請皇子皇孫官員公子,辦一場文會。


    男子在蓮花池的東邊,女子在蓮花池的西邊,如今男女大防並不嚴苛,男男女女隔著“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模模糊糊聽著看著對岸的情景,聽著少女嬌俏的笑聲,聽著少年公子文采斐然的詩句,朦朧而又美好。


    阿蠻和蔣彥坐在車上,聽著蔣彥給她說這個宴會的背景,最後聽到蔣彥囑咐:“到了那邊,你就跟著二嬸,別讓自己受委屈。”


    阿蠻笑:“要是我讓你丟臉了怎麽辦?”


    蔣彥:“不怕,日子還長著呢,我們可以慢慢找回來。”


    說著話,車子不知不覺就到了清漣園,蔣彥先下車,伸手扶阿蠻。


    如今的阿蠻已經學會了就算自己一蹦就能蹦下來,但也要矜持一步步走下車,蔣彥來扶,那更要伸手扶著。


    腳剛沾地,二皇妃的車輦也到了,二皇妃伸手對著阿蠻招了招:“上我這來。”


    阿蠻清脆地誒了一聲,對著蔣彥揮揮手,提著裙子上了二皇妃那。


    蔣彥站在原地看著,直到人進去了,對著二皇妃行禮拜托:“麻煩二嬸了。”


    二皇妃失笑,多少年了,第一次在皇室見到這樣牽腸掛肚妻子的男兒,這眼巴巴的模樣,仿佛阿蠻要去什麽龍潭虎穴。


    “放心吧,一定把人給你全須全尾地帶出來。”


    蔣彥尷尬地笑,連忙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阿蠻探出頭,對著他揮手:“放心放心,你快去赴宴吧。”


    蔣彥笑起來,嗯嗯應著,卻依舊站在那,等著她們車輦先走。


    二皇妃實在看不下去,伸手抵住阿蠻的腦門把人摁回來,對車夫說:“走吧。”


    總算結束了這莫名的十八相送。


    二皇妃和阿蠻的地位較高,來的算是比較晚的,進了西苑就看到許多人已經在座了。


    除了皇室裏的人,外人從來沒見過阿蠻這個長孫正妻是什麽模樣,隻知道她是屠戶出身,大字不識,為人彪悍粗魯。


    二皇妃帶著阿蠻徑直走向平王妃,打招呼:“嫂子。”


    平王妃聞聲扭頭,立刻笑起來:“齡娘,你可來了,許久不見你出門,都在家做什麽呢?”


    二皇妃在平王妃身邊坐下,拉了阿蠻近前:“收了個徒弟,在家教徒弟和文秀,才第一個月,脫不開身。”


    平王妃目光落到阿蠻身上,她自然聽說了二皇妃收阿蠻為徒這個消息,也對阿蠻的性格有初步的了解,但因此反而比其他人更為驚訝。


    相比較認親宴那天真正半點禮儀不懂的阿蠻,今天的阿蠻安安靜靜站在那,和周圍的大家閨秀分不出任何區別。


    才過了幾個月?


    阿蠻掛起招牌笑容,緩步上前給平王妃請安:“見過堂嬸嬸。”


    平王妃立刻展開笑容,拉起阿蠻:“好孩子,真是越來越出挑了,還是你二嬸會養人。”


    二皇妃喝了一口茶,平淡說:“我哪裏會養人,才一個月而已,就算真養了,也隻會把人養糙。”


    平王妃笑著去拍她:“你少來。”


    二皇妃笑笑不說話,心裏卻想起自己那個直愣愣的大女兒,如果自己真的會養人,不至於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還比不上阿蠻這個一個月的徒弟。


    二皇妃和平王妃都上了年紀,聊的話題不是年輕人感興趣的。二皇妃抬眼看了一圈,看到自家外甥女剛好進門,就喚了她:“玉姍。”


    楊玉姍生得和二皇妃六分相似,性格似乎也很像,聽到二皇妃叫她,爽利地對周圍人說了幾句,笑吟吟走上來:“見過王妃,見過姑母,姑母來得好早。”


    二皇妃對這個外甥女顯然也很喜愛,難得臉上露出笑影,問了幾句家裏情況。


    楊玉姍說都好,祖父祖母都好,爹爹二叔他們也都很好。說話脆生生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二皇妃笑意更甚,說:“你帶阿蠻去找年輕人玩去,她頭回來,你年紀長,幫姑母看顧著些。”


    楊玉姍笑吟吟地看向阿蠻,直接伸手拉住她:“你就是皇長孫妃?我可聽了你好多故事了,就是不知道真假,今日你好好同我講講?”


    阿蠻爽朗地笑:“我有什麽故事啊。”


    楊玉姍向兩位長輩告退,一邊帶阿蠻去外邊亭子一邊說:“有啊,比如狀元跨馬遊街時,你真的給皇長孫投了一朵大紅花嗎?”


    阿蠻哈哈一笑:“這你怎麽知道的?對呀,我怕我家阿彥已婚沒人送花,所以我特意扮做未嫁姑娘給他撐麵子去的。”


    楊玉姍聽了咯咯直笑,卻不是嘲笑,而是當真覺得阿蠻說得有趣,對著她直豎大拇指。


    阿蠻一邊說一邊觀察這位已經嫁了人的楊家姑娘,見她問的問題既緩解彼此陌生的尷尬,又避開了那些殺豬、落魄時的事情,說話藝術很高,活躍氣氛也很厲害,為人真誠不使暗手段,便明白二皇妃的確是信任楊玉姍,才把自己交給了她。


    楊玉姍在貴婦圈子裏很吃得開,帶著阿蠻回去後,三兩句介紹就將阿蠻帶入了圈子裏。


    昨日下課前,二皇妃針對今日的宴會,給了阿蠻幾句話,其中一句是:“宴會、交際中,對於自己不感興趣、不甚明白、不曾了解的話題,隻需要閉上嘴帶耳朵就行了。”


    阿蠻現在就是貫徹這一條,大家聊天,她微笑,笑累了低頭喝一口茶,喝完茶再順著眾人的表情對某人說的事表示一臉驚奇、驚訝、矜持笑、憤慨……


    一刻鍾下來,一邊聊天一邊觀察阿蠻的眾人全都對她改了印象。


    這人半點看不出屠戶出身啊,外頭那些傳言果然是離譜不可信,怪不得皇上會認下這個長孫長媳。


    大家的氣氛越來越好,有人還主動和阿蠻說起話來,和她分享自己的胭脂水粉使用心得。


    阿蠻又想起二皇妃教導的另一句話:“與這些後宅女子談論胭脂水粉、首飾衣裳絕不會出錯,你也不需要多懂,隻需附和她的觀點,偶爾請教一二,間或重複幾句她說過的話,這時間就過去大半了。”


    阿蠻謹守金玉良言,一臉興奮地和不知哪家的年輕夫人聊起什麽什麽樓最新出的什麽翠什麽玉的首飾。


    楊玉姍看得又驚歎又有種莫名奇異的熟悉感,隻是應酬多,甩甩頭就拋在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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