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地道錯綜複雜,百年來早就毀了六七成,想要不驚動地麵打通暗道難度非常大,去年夏天,李正言拿到了底下暗道的簡略圖紙,接到命令暗中探查宮中防衛,地上地下互相配合。


    蕭柳自然也看到了圖紙,甚至還幫忙給對方出了一個主意,指點李正言在圖紙上畫了可打通、可放棄的注解,可謂是一份詳盡的遞到修複方案。


    蕭柳熟知宮中地形,一番分析的話語借李正言之口傳到宮外,提出的建議很快獲得了對方的信任並采納。


    宮外的人已經做了百年的平民百姓,並不知道宮裏到底什麽情況,李正言一個公主侍衛又如何有能耐憑借一己之力幫他們擺平地麵的一切問題?他們隻當宮裏內應,一切順理成章。


    如今地道打通,宮外振奮不已,開始商量刺殺大計。


    蕭柳對李正言說:“如今魏國虎視眈眈,兩國議和還沒談下來,如果你師傅和主子這次刺殺成功,大遼動蕩,魏國必然南下,你問問他們,他們有信心擋住魏國鐵騎嗎?”


    李家自然是沒有信心的,若是他們有千軍萬馬,能指揮動千軍萬馬,又何必通過暗道來刺殺皇帝?


    於是,宮外又被安撫下來,想等兩國議和局勢平穩以後,再伺機刺殺。


    李正言穩住宮外後,再忍不住,拉著蕭柳單獨談話:“你到底在謀劃什麽?”


    蕭柳笑:“謀劃去過我們說好的日子啊。”


    李正言震驚:“你……真的不做公主了?”


    蕭柳扯了扯嘴角:“你原來一直覺得我是哄你騙你的?”


    李正言連忙說:“沒有!我信你的話,隻是沒想到這麽突然……”


    蕭柳想到昨天傳來使臣回京的消息,搖搖頭:“不突然,時間不多了。”


    十天後,前去議和的使臣回到了京城,帶回了魏國議和的條件。


    金銀鹽鐵且不必說,獅子大開口幾乎想掏光大遼的國庫,還有一個條件,要大遼送公主和親魏國以示誠意。


    大遼的公主如今隻剩下已有婚約的蕭柳。


    容妃驚慌之餘自我安慰,既然訂了婚約就不可能讓蕭柳去,魏國想要公主,但沒說必須是皇帝的親女兒啊!


    然而隔了一夜,又有消息傳出來,說魏國指定要皇家血脈,不允許大遼魚目混珠。


    容妃在宮中破口大罵。


    蕭柳進門,正好看到她氣得砸了手邊向來珍愛的茶碗。


    “母妃。”


    容妃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兒眼眶立刻紅了:“小五……”


    蕭柳走上前,牽著她的手繞開瓷片在另一邊坐下:“母妃怎麽氣成這樣?”


    容妃:“還不是――”話到一半想起女兒可能還不知情,硬生生吞了下去。


    蕭柳說:“是為了親女和親的事?”


    容妃便知道女兒原來已經知道了,又氣又恨,罵魏國狼子野心。


    蕭柳很平靜,甚至嘴角還帶了一絲笑,是嘲諷的笑:“母妃,您真的以為是魏國提出這個要求的嗎?”


    容妃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母妃,這次的使臣團,禮部侍郎周大人也在其中,還是二把手。周家與外祖家向來不和,朝堂之上針鋒相對至少十年了。”


    容妃心驚,擊掌:“是了!定是周家搞的鬼!”


    上輩子原主不知道怎麽就偏要她這個有婚約的親女去和親,這輩子蕭柳在使臣名單定下時就了解了一番,愚蠢的袁家人不願意千裏奔波去前線議和,任由敵人攬下了這個苦差事,最後栽在了敵人手上。


    容妃立刻說:“我這就給你外祖家送信,決不能讓周家得逞。”


    蕭柳拉住她的手:“母妃,沒用的。父皇急著平定戰亂求和,使臣團既然說了親女和親,必然是魏國那邊的確提出了要求,外祖父家……定會斷尾求生。”


    而我們母女,便是那尾啊!


    容妃震在原地,很快又搖搖頭不肯相信:“傻孩子,你想多了,你外祖父從小最疼我,你們這些小輩中,他也最疼你,怎麽會舍得讓你去和親?而且你已經有了婚約,誰去也不該是你去!”


    蕭柳沒有多說,事實會讓容妃不再自欺欺人。


    這輩子,皇帝的猶豫多了好多天。許是蕭柳不曾得罪過新昭容的關係,這次,那位炙手可熱的寵妃也沒有給蕭柳挖坑,並沒有在和親一事上吹枕頭風。


    這樣一來,到底要不要讓蕭柳去和親這件事,皇帝遲遲下不了決定。


    疼愛幼女的心不是假的,但凡有一絲可能,他挑哪個和親都行,蕭柳他舍不得,而且蕭柳還是有了婚約的。


    但是,魏國虎視眈眈,皇帝也是真心不想打仗了。


    他想回到戰爭前打獵、悠閑、有美人相伴的君王日子。


    打破這個局麵的人,誰也想不到,竟然是袁家。


    容妃的親父,五公主的親外祖父,親自進宮請求皇帝退掉袁家和五公主的婚約,說是袁家那位準駙馬突發惡疾,身體太差,不敢尚公主。


    簡直是無比貼心地給了皇帝一個做下決定的台階。


    容妃在宮裏聽到消息,當場昏了過去。


    蕭柳提著裙子衝進內殿,就看到她昏迷中臉色蒼白牙關緊咬,無意識的情況下,情緒依舊十分激烈不安穩。


    容妃醒來就看到了床邊一臉擔憂的女兒,瞬間淚如雨下。


    “小五……”


    蕭柳忙為她拭淚,卻越擦越多,心裏跟著發酸:“母妃,沒事的,你還有我呢,我會把所有事情都解決的。到時候,我們誰也不理,一起去過逍遙日子。”


    容妃哪裏會聽進這些話,她太知道這後宮的生存守則了,如今被娘家拋棄的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扳回一局的可能了。


    皇帝?


    當了這麽多年容妃她還不明白嗎?皇帝心裏其實早就有答案了,她爹這一出悔婚做得妙啊,算準了皇帝的心思,在劣勢中挽回大半局麵。


    唯一丟失的就是她和蕭柳這對母女。


    容妃從沒想到,娘家會這麽果斷的拋棄自己……


    蕭柳握緊她的手,卻無法再多勸。這麽多年來,容妃和娘家一直是相互依存的關係,除了女兒,娘家是容妃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現在,這幾乎長在靈魂裏的親情直接被硬生生撕離了。


    撕離的方式還是犧牲她最重要的女兒。


    容妃的天塌了。


    蕭柳一直陪著容妃,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和她說話,她不願意說話了就陪她一起沉默,從白天到黑夜。


    太醫開了安神藥,容妃勉強服用了一些,昏昏沉沉睡過去。


    李正言原本在大殿外,天黑後不顧阻攔,直接進了內殿。


    他將手搭在蕭柳肩上,輕輕捏了捏。


    蕭柳沒有回頭,放鬆了後背,緩緩靠在他身上,合眼休息。


    李正言扶著她的肩膀,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邊上伺候容妃的宮人全都瞪著眼睛傻了。


    五公主和這侍衛的曖昧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讓人神經都錯亂了。


    蕭柳同李正言說:“和親這事,恐怕板上釘釘了。”


    李正言站在她身後,自上而下隻能看到她的發頂,抬起拇指摸了摸她的側臉:“你去哪我就去哪。”


    蕭柳露出一抹笑,不再多說。


    容妃大受打擊,滿宮都在看她們母女的笑話,昔日後宮姐妹前來探病,嘴裏說著勸慰的話,卻句句都是讓她們母女認命、乖乖和親。


    半天過去,容妃臉色越來越差,蕭柳直接不許人前來探病,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都攔在門外!


    袁家這麽上道,照理說,作為最貼心的的女兒,蕭柳應當同樣上道一些,主動去找皇帝請求和親。聰明人知道,如此才能給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


    蕭柳知道,卻根本不想做。


    她開始每日捧著書坐在容妃身邊給她念遊記,和她說宮外的風景、生活……偶爾和李正言聊天,問他從前在宮外的日子。


    李正言明白她的心思,配合著說宮外美好的一麵。


    容妃自然而然注意到李正言寸步不離地陪著蕭柳,對話親昵不分你我,從前她會覺得距離太近了,但如今卻覺得正好,免得女兒被人欺負。


    蕭柳和她聊遊記風景,她珍惜女兒的孝心,會努力收攏心神去聽,聽著聽著,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眼看著,心情恢複了幾分,病情也慢慢好轉了,自欺欺人地想著,皇帝不下旨說不定還有一絲機會,自己應該振作起來為女兒爭取一下……


    一直猶豫不決的皇帝麵色凝重地踏入了容妃的寢宮。


    蕭柳從床邊起身,一如往常般行禮問安。


    容妃看到皇帝卻仿佛看到了催命鬼,從未如此害怕眼前的男人,恨不得他一輩子都不要來自己宮裏。


    皇帝對蕭柳招了招手:“朕與你母妃說說話,小五你先自己去玩。”


    蕭柳回頭看了一眼容妃,帶著李正言退下。


    第139章 桃花約16


    蕭柳沒有離開,就坐在隔壁廂房,要了一壺熱水,自顧自泡茶。


    李正言站在她身邊,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


    蕭柳選擇了最繁複的泡茶之法,也不管手頭的茶葉合不合適,隻氣定神閑地一道一道工序做下來,最後將第一杯茶遞給了李正言。


    李正言接過,一飲而盡。


    蕭柳說他:“牛嚼牡丹。”


    李正言放下茶杯,神色坦然:“我不懂茶,喝進嘴裏都是茶水味,沒區別。”


    蕭柳翻了一個大茶杯,給他滿滿倒了一碗:“以後我教你。”


    李正言接過,挑眉:“我盡量學。”說著,仰起頭咕咚咕咚,又把整杯茶都喝完了。


    蕭柳被他逗得不行:“這麽渴嗎?你慢點喝。”


    李正言放下茶杯看向她:“你泡的茶好喝。”


    蕭柳哈哈笑出聲:“阿正,你現在越來越會哄人了!”


    李正言神色認真,唯有眼裏的笑意出賣了他:“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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