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陸九當然是莫名其妙,全然不知江離到底在說些什麽鬼話。


    江離無奈,隻好又兌了一麵鏡子,讓陸九看到了自己的新臉。


    作為暗衛,陸九不可能錯認自家少主的模樣——然而,當自家少主五官纖毫不差出現在自己臉上時,那種感受,實在讓陸九難以形容。


    一切實在奇詭到超乎常理,陸九便是武功再高,此時也有了些真情實感的忌憚惶恐。


    “喂,你最好快點回答我,你知道怎麽‘成為’燕昱瀾吧?”


    江離言簡意賅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需要陸九頂著燕昱瀾的這張臉,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成為真正的“燕昱瀾”。


    “你也不希望今天這裏的事情真的被人發現吧?”


    耽擱了那麽一會兒,江離腦子裏的係統警報已經響成了汽笛,他微微皺眉,盯住了一言不發的陸九。


    “……唔,畢竟,那家夥馬上就要死了。”


    江離斜瞥了樹下氣息微弱的某位“關鍵劇情人物”,耐著性子循循善誘道。


    “沒有保護好主人,你們作為暗衛……日子恐怕會很艱難呢。所以,跟我合作怎麽樣?這樣一來,我們兩個接下來都會方便——”


    說話間,他不自覺地往陸九的方向走了一步,陸九當即如臨大敵似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陸九才意識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繃到了極致。


    太奇怪了。


    陸九的直覺在叫囂著危險。


    可是……


    江離現在距離陸九很近很近,近到陸九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江離臉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蒼白:“告訴我,你現在是誰?”


    陸九:“我……我……”


    江離:“嗯?”


    就在此時,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燕昱瀾,忽然發出了一聲狂怒的尖叫。


    “你……噗……你怎麽敢……”


    縱然奄奄一息,他卻無比清楚地目睹到了一切。


    當他眼睜睜看著陸九用自己的臉站在江離麵前時,他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徹底的絕望,什麽叫做五內俱焚,心如刀絞。


    “我怎麽不敢?”江離很是不耐煩地衝著燕昱瀾揮了揮手。“你都快要死了,別管那麽多啦。”說罷,他所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陸九身上,為了給自己增加一些說服力,江離萬般無奈的又召出了自己的殺魚刀,對準了陸九的頸側。


    “其實我這個人不喜歡搞那麽暴力的。”


    江離好聲好氣地衝著陸九說道。


    “所以我最後問你一遍,怎麽樣?你覺得你可以是燕昱瀾嗎?”


    “我……”


    被殺魚刀對準命脈的感受並不秒,陸九那張屬於燕昱瀾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掙紮之色。


    而偏偏就在此時,燕昱瀾破音的嘶吼刺破了漫天雪幕落在他的耳畔。


    “你敢——區區一無名燕衛,竟然敢做這等不忠不敬之事,爾等該殺——”


    陸九:“我……是燕昱瀾。”


    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江離瞬間心滿意足,頷首淺笑了起來。


    “真乖。”


    他情不自禁歎道,習慣性地拍了拍麵前男人的頭。


    而這一幕落在了真正的燕昱瀾眼中,自是讓他心神俱裂。


    “你們這對……賤……”


    燕昱瀾未能把那句撕心裂肺的辱罵說完。


    因為一把冰冷的殺魚刀,倏然間,落在了他的脖頸間,快捷明了地切去了他最後僅存的一點生機。


    在生命的最後一瞬,燕昱瀾看到的,隻有江離含著笑卻格外漠然的眼睛。


    以及……


    以及一句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呢喃。


    【“雖然智障的劇情不得不走,可你本人實在是太惡心了,我寧願換個人來演……”】


    惡心?


    什麽叫做……惡心?


    江離不是……


    比任何人……任何人都要……


    愛我嗎?


    可惜,到了這個時候,不會有任何人來替燕昱瀾解答這個問題了。


    而就在燕昱瀾死不瞑目,在絕望與不甘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同時,江離腦中的係統也發出了一聲驚疑不定的驚呼。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關鍵的角色死了,世界線反而穩定了?】


    在江離幹掉燕昱瀾的時候,係統因為過於崩潰而化作了散亂的字符,險些在他的腦內組成了一幅呐喊肖像。


    一直到這個時候,係統依然顯得有些魂不守舍,每個字都充斥著無盡的茫然。


    【嗚嗚嗚我本來會以為……我以為……我這次真的會跟著這個小世界徹底消散……哇嗚嗚嗚嗚嗚嚇死統了嗚嗚嗚……】


    “都說啦,世界線其實不在乎演戲的人是誰。”


    江離聽著腦海裏係統的大哭,神色淡淡地歎息道。


    “不然,在我出現之時……這個世界就應該崩掉了。”


    他凝視著虛空中的屬於穿書局工作人員的操控麵板,意味不明地說道。


    第5章


    最開始發現bug,是某次被投放到小世界時時間點不對。


    當他的靈魂被投放到那個小世界時,他唯一能做地就是飄在光線暗淡的房間角落,看著本應該是“自己”的那個“人”全身腫脹,麵目全非,粘稠的屍水裏無數白色的蛆蟲正在蠕動不休。


    ……就,死得真的很透徹。


    然而,麵對這種情況,跟上級進行聯係之後,通訊係統另一端的穿書局領導卻告訴江離——


    【小江啊,我知道這個情況有點複雜,不過你還是盡量克服一下困難嘛。你看,隔壁組的那個小陳,都已經隻剩下骨架子了,不還是奮鬥在海x小世界的第一線嗎?我剛才看了一眼,你要用的那具殼子骨頭上那都還有點肉呢……”】


    江離當場就撂了攤子。


    他也不是真的想給通訊那頭的領導難堪,主要是他怎麽想都想不出來一具已經巨人觀的屍體在現代純愛追妻火葬場世界裏跟霸總破鏡重圓。


    總之,在江離“輕微”的抗議下,最終上司還是臉色鐵青地給江離開通了權限,讓他直接使用了係統兌換的新身體頂替了原定的苦情受角色。


    順便說,係統兌換的新身體實際上就是一具陪伴型矽膠皮仿生人。


    還是不帶人工智能的那種。


    可江離的任務卻全程絲滑,“世界”對一具仿生人跟霸道總裁談戀愛的劇情,甚至都沒有提出哪怕最基礎的可疑邏輯判定。


    於是,江離一下子意識到了……


    其實他每進入一個小世界頂替角色任務,實際上,都相當於原本的“主角”徹底消亡了。


    那些小世界的“神”所需要的,僅僅就隻是一個正常維護故事走向的“角色”而已。


    至於其他的,那些小世界並不在乎。


    *


    【就比如說現在。】


    殺魚受在腦子裏跟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差點當機的係統分析。


    【我是“江離”,對吧?劇情線要求我現在身受重傷……】


    沒錯,作為“主角受”的江離如今確實身受重傷:即便搭載著戰鬥經驗滿格的靈魂,可這個小世界裏“江離”的身體實在是過於虛弱,他之所以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幹掉燕昱瀾和那些影衛,是因為他以一種玉石俱焚的方式催動了體內的天靈血。


    付出的代價就是,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按照劇情線的走向,接下來,“燕昱瀾”就應該對我說一堆有的沒的,接著便不顧我死活地取走了我的天靈血……】


    江離一邊在腦內淡定地跟滿屏霧水的係統分析著情況,一邊利用係統規則,將目前推送給他的那一段劇情具象化為了一本冊子。


    江離把冊子遞給了陸九,不,應該說,“燕昱瀾”。


    大概是因為剛才親眼看到江離那麽簡單明了快捷高效地捅死了正版燕昱瀾,那衝擊實在是過於強烈,明明是個高大挺武功不凡的男人,在江離朝著他伸手時,陸九還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隔著一張麵具都能感覺到這名新任“燕昱瀾”表情到底有多僵硬。


    江離掩著胸口,無奈地衝著他輕笑了一下。


    “別怕嘛,我現在很虛弱的,又不會吃了你。”


    話音落下,陸九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更加惶恐了。


    江離倒也沒有太在意。


    “來,接下來你就按照這個演。”他指了指冊子上屬於燕昱瀾的那些“台詞”,非常耐心地要求道。


    “一字一句地念就好。”


    陸九戰戰兢兢接過了那本薄薄的冊子,原本他倒是想著,事已至此便老老實實按著麵前這行事詭異的魔星要求來便好,可等他看清楚江離專門指出來的那些話,額頭上的瞬間便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燕昱瀾對江離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江離,你在這裏拈酸吃醋的分分秒秒,銜玉都在生死徘徊。”】


    【“……罷了,你還想要什麽,說吧,隻要我能應的,我都應你。”】


    【“但銜玉等不了太久,無論你要什麽,你先將天靈血給我。再耽擱下去,銜玉怕是要受不住了。”】


    ……


    陸九目光自從那些冰冷冷的字句中抽離出來,不自覺落在了麵前江離的臉上。武功鬼魅,氣息凶煞的麵色慘白如紙,南山刺骨陰寒的雪光幾乎能照出他皮膚之下縱橫交泛著青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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