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阿宓。


    ——樊宓。


    許是有了前麵的經驗,這回生下女兒沒幾日荊微驪就能下床走了, 尤其喜歡看著院子裏的梨花樹發呆。準確來說, 是看雪白的花瓣下, 那些隨風搖曳的詩句。


    “我為什麽要幫你看孩子?”


    連燦滿臉不樂意,餘光瞥向那邊酣睡得正香甜的兩個:“我今日好不容易休假,做不了這種麻煩事!”


    荊微驪無奈地笑了笑, 隻得說:“就當我欠你個人情,實在不行我給樊封吹吹枕邊風,讓他幫你生個六品。”


    連燦:“……既然如此,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替你帶一晚。”


    聽見這番“委屈極了”的話, 一旁的狄舒麵無表情地朝他遞過去個眼神:“你也真好意思同王妃講條件。”


    “你管我!”狠狠瞪過去,連燦又做了個鬼臉,最後笑嘻嘻地躲開。


    沒再管他們哥倆怎麽商量帶孩子的事,荊微驪興衝衝地朝院外走去。


    原本還有些紛亂的步子再看清那道身影的刹那,緩緩慢下來。


    “我方才聽耿唐說, 連燦回來了?”樊封走近後問。


    荊微驪頷首,同他說了自己的安排。


    尤其在聽到“枕邊風”三個字時, 男人的嘴角明顯多了分玩味的弧度,連帶著望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濃稠曖昧:“我的枕邊風, 怕是沒那麽好吹。”


    荊微驪不滿地哼了聲, 撇著嘴拽他袖口:“怎麽, 除了我, 北越王殿下還想讓別人來吹?那也行, 正好讓我見識見識該怎麽吹。”


    捏了下她鼻子, 樊封故作生氣地說:“我敢找,你敢看嗎?”


    荊微驪沒回答,原本抓布料的小手也變成了去勾他的手指,就這樣拉著他朝另一個方向走。


    其實她今晚特地讓連燦看孩子,除了讓那小子能解個好奇兄妹倆的饞,主要還是因為樊封在十二闕樓定了包廂。


    他們要去看“平城第一絕色”。


    平城是江南最繁華之地,被譽為歌舞升平之最,而那位大名鼎鼎的“第一絕色”,更是被稱作天上的舞神下凡。先前傳出消息說他要來荷京演出,十二闕樓的廂房早在半個月前就被一搶而空。


    樊封對舞沒多大興致,單純就是為了陪荊微驪去看個熱鬧。


    準確來說,他是為了討剛生完孩子不久,正心乏苦悶的妻子歡心。


    路上,後者喋喋不休:“聽說那位男憐演出時都帶著一張銀麵具,瞧不見真容。”


    樊封揚眉:“既不知長相,為何又被誇讚‘絕色’?”


    停住腳步,荊微驪朝他看過來,食指指尖在他鎖骨處打轉:“那是因為‘絕色’一詞稱呼得並非長相,而是翩翩起舞的他本人。是他的舉手投足,是每一個舞姿。”


    看著她眼神裏的憧憬與期待,樊封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開始後悔了。


    十二闕樓世家子弟們戲稱為“金館”,不僅僅是因為裏麵的美人、樂曲是囊括了天下之頂,其餘更多的,還是因為取樂一晚所扔出去的金銀實在是太過昂貴。


    還有人開玩笑,說但凡家裏沒個千把兩銀錢,都不敢來此處過夜。


    荊微驪成親前隻聽過“金樓”的諢號,當時她還義憤填膺地說“好兒郎怎得耽於享樂”。


    可後來嫁給樊封,出於找樂子的心來過兩趟,便覺得這十二闕樓真真擔得起“天上宮闕”的雅稱。


    認出兩位貴人,樓內的夥計跑來引路。


    聽見荊微驪問紅綢和花雨一事,也忙不迭解釋:“都是那位‘平城第一絕色’的主意,他知我們這兒建得絕妙,便說要以正中間地這棵巨柱為舞。”


    言語間,便到了廂房。


    不敢叨擾這二位,夥計連忙退下。


    荊微驪走到欄杆處,素手才剛搭上去,整個人就被身後來的人圈在懷裏。


    “你走路怎麽悄無聲息的!”驚魂未定地回眸看了眼,她有些不爽:“這可是在外麵。”


    “怕什麽,沒人能看見。”大手順著摟上她的腰,樊封微揚下頜,指了指不遠處的紗帳。


    十二闕樓雖然不做花柳巷的生意,但幕後的東家也是個人精,特地在幾層樓、幾十間廂房地扶欄外都安了麵遮物的紗簾。


    芙蓉色為底,配著周邊色澤鮮豔的紅木裝飾。


    再多的人來,也隻能瞧見若有若無的朦朧身影,而恰恰就是因為這份心思,才讓十二闕樓的“金樓”名號更富有深意。


    臉一紅,荊微驪嘟囔道:“那你也注意點呀,萬一真被人認出來,肯定有人笑話我,說我用各種手段勾你心魂。”


    “笑話你?”樊封挑眉:“本王倒是看看誰敢。”


    短短幾個字,卻很是恣雎張狂。


    是了,誰又敢置喙他樊封的人,沒人有這個膽子。


    又過去一炷香,那位傳聞中的“平城第一絕色”登台了。


    雖是男子,卻著紅衣,漂移的袖稠宛若話本中的仙術,伴著他的一舉一動剛剛飛舞。


    饒揮時氣勢淩厲,可畫圈時又變得婉轉動人。


    忽的,舞者腳下用力,一躍而上。


    竟然是這樣踩著柱身逐步落在了每一間包廂的扶欄處,舞姿未停,頓時引起陣陣喧嘩。


    看著不聽飛躍的紅色身影,樊封淡淡道:“輕功不錯。”


    “你都能誇不錯了,那想來是很厲害了。”荊微驪笑吟吟地接話,手裏還捏著塊青梅果脯。


    視線轉到她的臉上,樊封嘴角扯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我好。”


    荊微驪咯咯笑出聲,好像連耳垂上的小痣也跟著晃:“是是是,我夫君最最厲害了,誰都比不過。”


    話音剛落,盈著花香的紅綢就飄來了眼前。


    那塊鮮豔的紅隔得極盡,幾乎是從荊微驪的鼻梁上掃過去的,濃鬱卻不俗氣的花香也緊跟而上,幾乎是在瞬間的功夫,就讓荊微驪的視線緊緊黏住他。


    很快,紅色的身影不見了,可房中卻留下了十幾瓣嬌豔的花瓣。


    還沒從呆滯中緩過來,樊封眯了眯眼睛,輕咳一聲:“阿驪。”


    猛地回神,荊微驪提著一口氣去看男人的臉色,果然陰沉又青白。


    四個大字從她腦海中劃過——


    他生氣了。


    糟,怎麽有點像……偷男人被抓了。


    果然,下一刻便聽見一句涼嗖嗖的話:“既然阿驪喜歡看,不如本王讓人去吩咐一聲?”


    頓時後悔,荊微驪手忙腳亂地靠近他坐過去,一把牽住那隻大手,昂著小臉:“我真的隻是在看他跳舞,半點歪心思都沒有!”


    樊封挑眉,冷哼一聲,故意順著她的話說道:“我知道,我相信阿驪,可我覺得跟我口中的事並無衝突。”


    荊微驪忍住咬後槽牙的衝動,幹脆直接坐到了男人腿上,扯著他胸口的滑溜料子,凶巴巴地說:“我真是沒有別的心思,隻是多看了兩眼而已,都是衣服顏色的錯!這樣,你也穿紅色,我保證眼裏隻有一個人!”


    “哦?”樊封笑意更濃,但冷意也不遑多讓:“所以阿驪的意思是,我平時並不是唯一能入你眼的?”


    “……”荊微驪已經想給自己一拳了。


    怎麽還多說多錯呀!


    小心翼翼地又打量了下男人冷峻的眉宇,她哼哼唧唧地湊上去,語調發嗲:“阿湫哥哥你別生氣呀,都是我的錯,我同你道歉好不好?”


    樊封依舊麵無表情,甚至率先用額頭抵住她的眉心,阻斷了懷裏人妄想給點頭糊弄過去的心思。


    荊微驪的臉色也開始不好看了:“不許不說話!”


    說完,她心一橫,說道:“而且!我不相信你平時沒多看過兩眼年輕貌美的小娘子,畢竟你當初可就是因為我生得好看才動心的!”


    樊封歎了口氣,糾正道:“阿驪,管不住眼睛和一見鍾情不是一回事。”


    “更何況,我的確沒在意過旁的女子,我心眼太小,早就被你塞滿了,讓我如何關顧到旁人。”


    眨眨眼,荊微驪有些不知所措。


    剛欲再說些什麽,卻看到男人的麵孔悄然放大。


    他們本就坐近,想要更親密些甚至都不需要太大的動作,隻要傾傾身,唇瓣便能貼在一起。


    正是因為如此,荊微驪以為這人被自己哄好了要吻她,便下意識閉上眼睛。


    可以為的觸覺沒有襲過來,反倒是肩頭被輕飄飄地碰了一下。


    再睜開眼,她果然看見男人的指腹間捏了瓣軟花。


    還是沒忍住,荊微驪緊緊咬住後槽牙。


    顯然,樊封也發現了她方才的不自覺,嘴角的弧度終於變得自然:“阿驪方才,是以為我想親你嗎?”


    啪嗒一聲,腦袋裏的弦徹底斷開了。


    荊微驪一把將人推開,又唰得站起來,惡狠狠道:“我沒有!”


    差點被她推得沒坐穩,樊封啞然:“阿驪不承認也無妨,左右現在是準備親的。”


    “誰要跟你親了!”


    意識到自己被耍,荊微驪氣極了,轉身就要走:“最討厭樊封了!”


    作者有話說:


    最後一周了,還差一萬字就正式完結了,看一章少一章!


    順便來宣一下之後會寫的文,可以來專欄瞅瞅/比心心


    《聽說小侯爺又夢到我了》


    釣係黑蓮花x溫柔戀愛腦


    又名《我可會裝深情了》


    宋光意出身南陽伯府,明豔動人,是闌京數一數二的美人。


    眾人皆知,她有個貴為太師之子的未婚夫,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羨煞京中不少貴胄千金。


    直到那日金明池邊馬球會上,眾人親眼瞧見她被未婚夫退婚,後者還拉著心上人站她麵前卿卿我我。


    宋光意垂著腦袋積攢良久,剛欲罵兩句,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彌,到我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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