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我希望你離開京都。”


    “王府不安寧,


    唯有你離開京都亦或是回到宋府過你尋常的日子,阿姐才能平安。”


    宋音塵背對著許安隨,


    看似在整理畫紙,手上根本雜亂無章。


    “好!”


    宋音塵沒有回頭,


    隻是肩膀顫了顫。


    許安隨臨行之前回頭再望他一眼,


    那人站在窗邊,依舊一動不動,


    多少落寞回蕩在滿是回憶的過去,


    走不出來的,又何止他一人。


    許安隨快馬加鞭趁著雪夜靜謐,悄然離開了京都。


    對外,


    隻道是房老先生遊曆歸來,楚昱恒前去敘舊,打算在山門多住幾日,


    而許安隨則去戒山為許家亡靈請經祈福。


    許安隨並未直接去蜀州,


    而是轉頭先去了一趟皇陵。


    楚景辰所在的草廬雖然陳設簡陋,


    但好在楚昱恒事先安排人送去了過冬的一應物資,


    火炭,暖爐,棉衣,棉被,分量足夠楚景辰安然熬過苦寒的冬日。


    許安隨悄然佇立在窗外,


    已是深夜,窗內依然燭火通明。


    “殿下日日這般苦熬,小心傷了眼睛,快快早些休息吧。”


    楚景辰神色迥然,


    “時候尚早呢,五皇叔說過,學業不可廢,他給我送來的書我還有一大半沒看完呢,等他下次來看我,考我學業的時候,我若是答不上來,五皇叔會失望的。”


    “殿下明日還要早起練武呢,睡得這般晚,早上哪有精神呢。”


    楚景辰擺擺手,


    “無妨無妨,我年輕,有的是精力,


    皇叔說了,文治武功都不能落下,


    我學不到皇叔之萬一,至少也要學到些皮毛,


    若是將來有機會為國效力,最起碼也不可丟了皇叔的臉。”


    楚景辰心中萬事有數的,


    他嘴上盡管不說,對於睿宣帝的薄情和心狠難免傷心又失望。


    他如今能活下來,全靠榮王的庇護,


    楚景辰句句話中帶著對榮王的敬意和欽佩,對於親生父親,倒是半個字也不提一句。


    許安隨微微有些慶幸。


    興慶自己沒有一時衝動而選擇殺了楚景辰以絕睿宣帝子嗣。


    說起這件事,許安隨還要感謝明皇後的提點。


    明皇後識大局懂隱忍,避免了她和楚昱恒之間一場毀滅般的災難,


    楚昱恒所想,是不將百姓陷於戰火動亂的前提下,逼睿宣帝和太後禪位,扶持楚景辰登上帝王寶座。


    他從來就對皇位未曾肖想過,根本不屑那個位置,


    他的滿腹才情被責任困住太久太久,廣闊天地才是他所追求的向往。


    “你們人手還夠麽?”許安隨問。


    暗衛拱手點頭,


    “回王妃話,


    前幾次有人來刺殺小殿下咱們傷亡慘重,


    但如今譚大人偷偷將一支禁軍隊伍喬裝打扮安排在皇陵周圍。


    除非對方派大部隊前來圍剿,


    否則以咱們眼下的戰力,一般刺客殺手是無法近得了小殿下之身的。”


    自打楚景辰入了皇陵守陵,


    明相先後派人暗殺楚景辰均未成功。


    明相顯然放棄了,也知道若是再多行動,難免會激怒榮王。


    再之後的幾次刺殺行動都是北鞍人幹的,


    楚景辰一個被貶的皇子北鞍人都不願意放過,


    可見北鞍人亡我大勝之心何其險惡。


    美嬌娘當空盤旋了一圈,穩穩的落在了許安隨的肩膀。


    許安隨拆下美嬌娘腳上綁著的信件,


    一番細致閱讀下來,許安隨大喜。


    “好啊,好啊,”許安隨解氣般的大笑。


    “你殺我皇子,我殺你小可汗。冤冤相報就是不死不休,可是這一局終究是我們大勝的刺客更勝一籌,你阿骨裏縱有三頭六臂,不也還是沒保護好你們的王。


    小可汗被刺殺了,是鬼麵人幹的。


    如今北鞍隻剩下顏姬一人了。


    阿骨裏不可能放權,北鞍要內鬥了,


    如今你們分身乏術,我看你還拿什麽在我們大勝土地上興風作浪了。”


    許安隨又仔細檢查了皇陵周邊的一應部署,


    自覺得沒什麽大問題,楚景辰的性命當是足夠安全的。


    許安隨不敢停留,


    帶上麵紗,冒著風雪疾風奔馳。


    直至跑了三天三夜實在人困馬乏了,這才找個客棧,簡簡單單換了一身衣裳,添足了幹糧,足足的睡上一覺,第二日天不亮便又一路向蜀州方向疾馳而去。


    越往南走,氣溫越暖,


    植被越發的濃密,空氣中的濕度也在增加。


    褪去了厚冬衣,許安隨整個人都覺得輕鬆許多。


    這一路狂襲她每隔三日就要換一匹馬,


    被她跑過的馬幾乎都廢掉了,


    有幾匹甚至累得吐了血,


    她扔了不少銀子給驛站馬廄,


    她不許那些官衙將馬殺了吃肉,


    在銀子的驅使下,那些人按照許安隨的意思,將立下汗馬功勞的馬挖個坑好生掩埋了。


    許安隨日日啃著饃,顧不上吃喝,


    整個人瘦了一圈,


    可那些她都不理,


    一想北鞍七律那一幫人的毒計,許安隨隻想著多耽誤一秒,楚昱恒便會多一分危險。


    楚昱恒戰場上無敵,


    可卻無法防患下三濫陰損之計。


    許安隨正靠在樹上,邊啃著饃邊想,


    “若非冷冷剛剛成親,此行她非要拉著冷冷一同前來不可。”


    正想著,


    一團火焰倒立著出現在她眼前,


    距離之近,險些讓她看對了眼兒。


    “你......”


    許安隨嚇了一跳,


    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讓她本能的待在了原地,直覺準確的告訴她,來者並不危險。


    “你什麽你,見鬼了你。”


    冷冷從樹上一躍而下,拍了拍手掌,一把奪過許安隨的饃齜牙咧嘴的啃咬起來。


    “你不必太感動,也不必謝我。


    不是我想來的,是我夫君讓我來保護你的。”


    許安隨愣了半晌,噗嗤一聲笑了。


    許安隨無奈搖頭,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冷冷慣不擅說假話的。


    到底是不是她自己想來,許安隨一看她那張花貓般的臉便知道了。


    “行行行,好好好,


    來了就好好跟著唄,幹嘛現在才現身。”


    冷冷高昂著頭,像隻驕傲的母雞。


    “我才懶得跟你一路同行呢,隻不過我出來的急,銀子沒帶夠,


    我現在身上沒錢了,今日一頓飯還沒吃上呢,”


    冷冷伸手,


    “給我錢,我餓了,我要吃大餐。”


    許安隨順著她手的力道,絲滑般的一躍而起。


    冷冷立馬嫌棄的甩開了手,別過臉去,就算偷著笑,也絕不能讓許安隨瞧見。


    “走,今日我們就歇歇腳,咱們找家鋪子好好吃上一頓,


    明日開始,咱們比賽,


    誰先到蜀州城下誰贏,


    輸的人要管贏的人叫一年的師姐可好。”


    冷冷又激動又興奮,


    “比就比,誰怕誰啊。這個師姐我當定了。”


    許安隨忍不住大笑,


    冷冷不知道她在笑什麽,隻覺得被許安隨喊師姐,一定是十分有麵子的事情。


    可她隻是腦袋一熱,就全然忘記了一個重點。


    她冷冷本來就是素心師父的大徒弟,


    她本來就是師姐,


    大師姐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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