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早課的時候,我的臉色很不好,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導致眼睛裏麵滿是紅血絲。同樣的,馬文才的眼睛裏也布滿了紅血絲,估計可能是在下人房裏睡不習慣。除了我們之外,梁山伯,祝英台和秦京生也一樣眼睛通紅,都像是一夜沒睡好的模樣,荀巨伯戲稱我們幾個是“兔子軍團”,並問我們是不是半夜偷摸出去烤兔肉了,得罪了兔子仙人,現在被報複了?


    我縮在席位裏抱著肚子發呆,懶得去理那個促狹鬼。梁山伯他們那邊笑鬧了幾句,很快就上課了。因為我和馬文才就坐在最前麵的第一排,陳夫子進來的時候被我們給生生嚇了一大跳,迅速躲得遠遠的,並不停詢問我們是不是染上了什麽奇怪的病症。因為我之前一直生病才好,陳夫子的懷疑目光更多地落在了我身上,並且對於我今日區別與以往的怏怏狀態感到極度疑惑。


    我依舊懶得理他,抱著肚子在席位上發呆。陳夫子旁敲側擊地示意我有病就快去醫舍找王蘭王惠姐妹倆看病,千萬不要在這裏影響到其他人,我對他的話聽而不聞,馬文才卻聽不下去了,在旁邊提醒道:“夫子,該上課了。”


    陳夫子這才抓起書本,一邊與我們保持距離,一邊講起課來。他講的東西極度的枯燥無味,聽得人搖搖欲墜,我雖然努力打起精神聽課,卻因為昨晚睡的時間實在太短,睡眠量不足,聽著聽著就頭一歪,不知道靠到了什麽東西上,睡著了。


    這一睡就不知今夕是何夕。我是被人給搖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梁山伯和荀巨伯都在這邊叫我的名字。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一回頭,我發現講堂內已經基本沒有什麽人了,陳夫子也不見蹤影,竟是早已下學多時了。


    我這麽一動,身後馬文才就發出一聲低吟,原來是肩膀被我靠麻了。他扭頭看了我一眼,鼻子裏冷哼一聲,扶著桌子費力地站起來。荀巨伯他們本來是來約我下學後一起去蹴鞠的,蹴鞠場以前一直是馬文才的地盤,不過在我們的關係比較親近之後,馬文才就不怎麽出去射箭和蹴鞠了,除了必要的練習之外,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陪我練字和讀書,蹴鞠場也就自然免除了一人獨霸的時期,成為多數學子可以遊玩的公共之地。


    我身體不適,本來是要拒絕的,結果還沒等我開口,馬文才先冷冷地幫我擋了回去。荀巨伯看起來還是對馬文才很有意見,此刻不由得諷刺馬文才對我的事情件件那麽上心,簡直比我的書僮木槿還要稱職。馬文才卻意外地沒有生氣,反而故意伸手在我肩膀處一摟,手臂燙的我都哆嗦了一下。


    額,好熱,奇怪,怎麽會這麽燙呢?我順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並不熱,不是生病,難道是被我剛才睡覺時候給靠的?


    “葉華棠!”荀巨伯突然伸手來拉我,卻被馬文才一巴掌拍開。我還在發愣,他已經低聲吼了起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叫道:


    “葉華棠,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麽樣?你跟這個人整天這樣不明不白的,你知不知道大家在外麵私下裏都說你們……”


    “說我們什麽?”馬文才冷冷接口,我也有些莫名其妙,瞪大眼睛望向荀巨伯,荀巨伯重重跺了一下地麵,轉身就走。梁山伯歎了口氣也跟著要走,被我一把拽住衣角,詫異問道:“山伯兄,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書院裏學子們都說我什麽?”


    “說你們是斷袖!”


    梁山伯遲疑著不願開口,卻是從門外募然走進來的祝英台替他回答了這句話。馬文才聞言重重一拍桌麵,臉色驟然變黑,我則迅速從他臂彎裏鑽出來,著急地擺手解釋我不是斷袖不是斷袖。梁山伯急忙安慰我說他是相信我的,不用擔心,祝英台則用銳利的目光盯了我幾秒,見我反瞪她,突然有些別扭地低下頭,又抬起頭道:“你放心,我也相信你不是斷袖,因為,我們都一樣。”


    都一樣?難道她是在說,她猜出我也是女扮男裝來書院的姑娘家?


    我聞言一呆,祝英台和梁山伯卻早已經離開了講堂,房間內隻剩下我和馬文才二人。我們相對無言了一會兒,因為室內無人,馬文才也幹脆不急著走了,問我昨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究竟是哪裏受傷了,嚴重不嚴重,為什麽不讓他帶我去醫舍看病?我哪裏好意思告訴他是大姨媽千裏迢迢跑來看望我,試圖拿別的事情敷衍過去,但麵前的這家夥依依不饒,居然還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講,他就直接把我給抱到醫舍裏去,到時候王蘭一診脈,就什麽事都知道了,由不得我不說!


    這個該死的東西,王蘭醫術高超,她診脈可是能夠分得出病人是男是女的,我要是去主動讓她診脈,豈不是明擺著要讓人家發現我的身份,把我逐出尼山書院的麽?


    “那正好!”馬文才攬住我的肩膀,似乎想要去摸我的頭發,結果因為我今天戴了一頂藍色的帽子,所以他隻能輕輕拍了拍我的帽子頂,繼續道,“等你一離開書院,我就去寫信給我爹,讓他去你們葉家提親,搶先把你給定下來,看他什麽太原王家,琅琊王家還敢不敢來跟我馬文才搶人!”


    喂喂,太原王家也就算了,好端端的關人家琅琊王家什麽事?況且我也不能就這樣離開書院的呀,我還要好好學習,奪取品狀排行第一名,將來好給哥哥爭取個好的官職呢。不過這麽一說起來,以後在外麵的時候看來我也應該跟馬文才保持距離了,萬一真被人家認為我們是斷袖,那可就不太好了。


    馬文才聽了這話卻很不高興,表示誰敢說三道四,他就去收拾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我也不許跟他保持距離,要保持距離的人應該是梁山伯和荀巨伯才對,恩,還有那個穀心蓮。我對他的霸道很不滿,不過看在這家夥的注意力終於被從大姨媽事件上吸引走了的條件下,也就由他去了。不過說起來,剛才靠著馬文才睡了這麽半天,腹痛的狀況倒是減輕了許多。之前小腹處一直是冰冰涼涼的,現在卻溫熱的很,好像剛被什麽滾熱的東西熨燙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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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還真是奇怪呢,因為我猜想自己之所以肚子痛,可能是因為平時總是手腳冰涼的緣故,就有叫木槿下山去買手爐或者其他可以暖身的東西,但木槿明明還沒有回來,怎麽我的身體就突然能夠自行供暖了?還暖的不是別的地方,偏偏是最怕受涼的那個部位?


    管它呢,不痛了就好。今天回去以後就不看書了,跟木槿學習學習怎麽樣縫補衣服吧,昨天馬文才把他那件練劍的時候刺得破破爛爛的外裳扔給我,非得讓我給他縫補,雖然我義正言辭地斥責了他,告訴他這種事情應該去找他勤勤懇懇的貼身書僮馬統,而不是我這位同窗學子來做。不過等到馬文才氣呼呼地出門去之後,我還是把衣服偷偷摸摸地給藏了起來,並在後來馬統進來找衣服的時候騙他說我已經把那件破的外裳丟出去了。


    恩,就看在大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麽久的份兒上,勉強替你好好縫補一下吧。希望這回不會把手上紮得到處都是血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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