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隨著距離靠近,陸白察覺到,天空中那個自己,好像不是傀儡。


    傀儡有著鮮明的特征。


    首先,它是材料煉製而成的,不是天生地養。


    所以,哪怕做得再逼真,也終究會缺少一些【靈韻】。


    其次,傀儡的動力,來自靈石、靈晶,或者其它一些充滿能量的物品。


    而它的行為,則是依靠人為操控。


    因此,傀儡和主人之間存在著一種聯係,就像召喚師和召喚物的【神魂契約】一樣。


    但陸白在天空中那個自己身上,並沒有感應到任何元力和魂力。


    它的體內,除了濃鬱的劍意之外,就隻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


    那股氣息透體而出,在體表形成一層淡淡的光芒,宛如3d投影。


    陸白仔細感應一番,弄不清楚那股氣息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很確信,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


    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陸白將目光投向下方彈琴的曲鸞冰。


    隻見,曲鸞冰一邊彈奏,一邊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天空的陸白。


    她的眼神,非常值得玩味。


    像是崇拜,又像是傾慕。


    總之,都快拉絲了。


    陸白額頭不禁浮現一個問號:鸞冰會這樣看著他嗎?


    記得兩人在【金頂】分別時,鸞冰的心思,雖然因為十天的同居,而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距離現在這種狂熱的狀態,卻還相差甚遠啊。


    怎麽一段時間不見,她對自己的情感,就發酵到如此程度了呢?


    “咦?”


    這時,陸白又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曲鸞冰的身體,也披著一層淡淡的光芒,就跟天空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仔細一感受。


    曲鸞冰體內也沒有任何元力和神魂。


    隻有一股濃鬱的樂華,還有那股玄之又玄的氣息。


    難道,她也是假的?


    陸白皺起眉頭。


    他本以為,操控‘自己’的是曲鸞冰。


    但沒想到,曲鸞冰和他一樣,也在被別人操控著。


    這個背後之人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如此明目張膽地將兩大仙路勢力的神子和神女,玩弄於股掌之間,就不怕得罪陸家和曲家嗎?


    陸白帶著迷惑與憤怒,繼續向海島飛去。


    “殺你,隻需一劍!”


    天空中的陸白,仍然在重複著這句話。


    每斬出一劍,都要喊一遍,顯得特別欠揍。


    噗!


    突然有一劍,爆發出了比之前強大好幾倍的威力,直接將那名魔帝給斬得像死狗一樣翻滾出去,然後飄飄搖搖地向下墜落。


    真正的陸白戛然而止。


    這個畫麵,怎麽感覺有點熟悉啊!


    旋即,他的記憶慢慢往回翻。


    唰唰唰……最終,定格在某個節點上。


    “殺你,隻需一劍!”


    陸白手持墨淵,淩空而立,淡淡地對金玉宗聖子安布林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便用出了【必殺】技能,將安布林的神宮,各種保命手段,包括他的身體,通通摧枯拉朽地斬碎。


    霸道的自己,破碎的他,還有站在角落裏默默仰望天空的曲鸞冰。


    不就跟現在差不多嗎?


    隻是安布林換成了魔帝,曲鸞冰手中多了一架古琴而已。


    陸白:“……”


    他心中的迷惑,又濃鬱了幾分。


    嗖!


    陸白運轉飛花秘術,加速向海島飛去。


    他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眨眼之間。


    陸白就飛到了海島邊緣。


    來到跟前之後,他看清楚了戰局的全貌。


    不出所料,戰鬥規模不小。


    海島上麵矗立著很多高山,這些高山掩映之間,到處都是廝殺的身影。


    戰鬥一共分為兩個部分。


    一部分在天空,那是渡劫期的戰場。


    另一部分在地麵,交手的都是化神期。


    如此大群的魔族,在無極海並不常見,他們怎麽沒有化整為零?難道是被圍殺成團的?


    “冰靈,用【樂符之網】纏住他。”


    這時,戰場一角,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


    正在彈奏的曲鸞冰,聽到聲音之後,立刻加快彈奏速度,十根手指猶如跳動的精靈一般,在琴弦上麵輾轉騰挪。


    而彈奏出來的旋律,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隨風化開,而是變成一個個肉眼可見的音符,飄蕩在她周圍的虛空中。


    當這些音符積聚到一定數量後,便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引導下,慢慢凝結成一張大網。


    咻!


    曲鸞冰玉手一揮,大網便向墜落的那名魔帝席卷而去,瞬間將他包成一團。


    “白靈,準備補刀!”


    那道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好像是對天空中的陸白發出的指令。


    陸白飄飄而下。


    “殺你,隻需一劍!”


    還是那句話。


    說完之後,便斬出一道光刃,射向被大網包住的魔帝。


    “嗷嗚!”


    魔帝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憤怒地仰天嘶吼一聲。


    然後,兩手瘋狂地捶打自己胸口,用這種自殘的方式,逼出全身的潛能。


    一時間,魔焰滔天而起,劫力也濃鬱到不斷發出劈裏啪啦的電弧聲。


    然而,魔帝孤注一擲,釋放出來的魔氣和劫力,剛剛冒出他的身體,便被大網上附著的萬千音符給生生磨滅,那情景就像在大風中使用打火機,火焰甫一露頭,就被吹熄了。


    緊接著,陸白斬出的那道光刃襲至他身前,直接將魔帝連同大網一起劈成兩半。


    魔帝體內的魔晶炸裂開來,像火山岩漿一樣四處散射。


    天空中的陸白淡定地收起長劍。


    那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我早就說過,殺你,隻需一劍!”


    魔帝的隕落,頓時引起一陣騷亂。


    他是魔族那邊實力最高的一個,如今被強勢斬殺,那就意味著:這群魔族,可能要全軍覆沒了。


    而人族這邊的修士,則全都流露出激動之色。


    勝利在望。


    ……


    陸白將目光從天空拉下來。


    他也被剛才的場麵給吸引了,從而忘記了尋找背後之人。


    此刻,他回想起那道悅耳的聲音,便憑著記憶,往某個方向掃描過去。


    自己和曲鸞冰,在那道聲音的操控下,合力斬殺了那名魔帝。


    所以,聲音的主人,必定就是背後之人。


    “找到了。”


    陸白掃描片刻,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上,鎖定了一名端坐的美麗女子。


    她左手捧著一幅畫,右手握著一支靈筆,兩條修長的美腿自然垂落下來,偶爾踢騰兩下,顯得極為鬆弛,半點都看不出身處戰場的緊張感。


    “是她?”


    陸白有點意外。


    但旋即又覺得,一點都不意外。


    自己早就應該聯想到她身上才對。


    這名女子,便是【七彩閣】畢家的神女,畢潤。


    畢潤秀眉微蹙,聚精會神地盯著手中的畫卷。


    某一刻,她右手的靈筆一揮,便在畫卷上麵塗塗抹抹起來。


    每塗幾筆,便停頓一下,用筆杆子戳著下巴思考一會兒,然後再繼續塗抹,旁若無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隨著畢潤的塗抹,畫卷中爆發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正是陸白和曲鸞冰體內充斥的那種。


    少頃,畢潤收起靈筆,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


    接著,她伸手往天空一招,陸白和曲鸞冰便化作兩道流光,鑽進了她的畫卷中。


    陸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眯起眼睛。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畢潤手中那幅畫,應該就是她以【安布林之死】為靈感創作出來的作品。


    那幅畫曾經作為《硯彩集》的配圖,傳遍了整個人界,還被很多喜歡曲鸞冰的人偷偷收藏。


    沒想到,這幅畫中的人物,也就是他和曲鸞冰,竟然可以走出畫卷?


    而且還可以與人戰鬥?


    這特喵的是什麽手段?


    陸白不了解畫師職業,所以感覺頗為震撼。


    而震撼過後,便是一陣不爽。


    任誰被別人驅使著像個傀儡一樣打打殺殺,都不會覺得舒服。


    所以,他必須找畢潤討一個說法。


    陸白和畢潤隻有一麵之緣。


    那是在曲家的【賞音大會】上。


    當時,畢潤安心地做一名吃瓜群眾,所以兩人並沒有什麽交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一晃眼,便是五六年過去了。


    對於陸白來說,其實沒有那麽漫長。


    因為其中三年,他都是在嫦娥姐姐的【幻界】中度過的。


    而剩下的時間,也大部分都在閉關修煉。


    因此感覺,賞音大會好像就在幾個月之前似的。


    時間,對於修士和凡人來說,概念並不一樣。


    嗖!


    陸白沒有隱藏身形,直接踩著一朵碩大的飛花,出現在畢潤麵前。


    畢潤被嚇了一跳。


    但她很快鎮定下來。


    目光死死盯住陸白不動。


    陸白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她像夢囈一般喃喃道:“奇怪,我不是將他收進畫卷了嗎?怎麽還在外麵?”


    “不對,他不是他。難道,衍生出了副靈?”


    畢潤忽然睜大眼睛,激動地望著陸白。


    隨後,她伸出一根手指,試探著戳向陸白胸口。


    “啪!”


    陸白毫不猶豫地一把將其打掉,然後冷著臉說道:“畢潤姑娘是不是要給陸某一個解釋?”


    聽到這句話,畢潤臉上的激動之色瞬間定格。


    半晌,她如夢初醒般啊一聲,叫道:“你不是我的畫靈?”


    “什麽畫靈?”


    “你是,真正的陸白?”


    陸白沒好氣兒道:“不然呢?”


    畢潤身體頓時一垮,滿臉失望地嘟囔道:“我還以為衍生了副靈呢,白高興一場。”


    陸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需要一個解釋。”


    “噢!”


    畢潤意興闌珊地回道:“你想問的是……剛才的自己和曲鸞冰吧?那是畫卷孕育出來的靈,你可以將之理解為器靈、丹靈等差不多的東西。”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呀!”


    陸白再次重申一遍:“我說,我需要一個解釋。”


    畢潤仰起臉龐:“這個解釋還不夠清楚嗎?你一個劍道天才,理解能力這麽差?”


    陸白:“……”


    他知道畢潤誤會他的意思了,於是說道:“我要的解釋,不是這個解釋。”


    “那是什麽解釋?”


    陸白張張嘴,無語道:“難道你不覺得,操控別人像傀儡一樣打打殺殺,對於別人來說是一種無禮的冒犯嗎?”


    “你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或者詢問一下別人的意見?”


    畢潤:“需要嗎?”


    陸白:“不需要嗎?”


    畢潤想了想,認真回道:“這是我創作出來的畫,有幸得到了天地認可,從而誕生出一個,不,兩個畫靈,跟別人有什麽關係?”


    “但那個畫靈是我啊。”


    “不,他並不是你。”


    “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怎麽就不是我了?”


    “長得一樣就是你嗎?”


    陸白:“……”


    畢潤繼續說道:“他是我的靈感(畫作)得到天地認可之後誕生的產物,嚴格來說,他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陸白:“……”


    “我知道,他長得有點像你,所以給你造成了一些困擾。但畫師從來都不生產風景,我們隻是大自然的搬運工,天地萬物皆可入畫。了解畫師職業的人,都明白這一點,也都接受這一點,怎麽到你這裏就有意見了呢?”


    陸白:“……”


    “我看你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根本就不是想要解釋,而是想要,抹除我的畫靈吧?”


    “我告訴你,不可能。這是我修行以來第一次誕生畫靈,而且是極為罕見的雙靈,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第一次啊,你知道第一次有多寶貴嗎?我的第一次給了你,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陸白:“……”


    因為激動,畢潤的聲音越說越大,連周圍正在酣戰的人都給驚動了,紛紛轉頭望來。


    “畢潤神女怎麽和自己的畫靈起了衝突?”


    “蠢貨,那根本就不是畫靈,而是真真正正的陸家神子,有人看到他從海島外麵飛進來。”


    “啊?太好了!陸家神子降臨,這群可惡的魔族徹底完蛋了。可是,他怎麽跟畢潤神女發生了爭吵?”


    “不用問,肯定是感情糾葛。”


    “我剛才好像聽到,畢潤神女說,她把她的第一次給了陸白神子??”


    “臥槽!”


    眾人一邊戰鬥一邊關注著兩人那邊的情況,看看還有沒有更加勁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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