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淵深處。


    陸白已經修行三個月了。


    他發現,隨著劍意品質的提升,神宮上的九根劍柱,竟然可以相互融合。


    如今,他可以將【三根】劍柱融合到一起。


    而當他再想融合第四根的時候,就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陸白沒有勉強。


    他知道,這意味著:他的劍意品質還不夠高,還需要繼續打磨。


    等到,他可以輕鬆地將九根劍柱全部合而為一的時候。就代表:他的劍意品質,達到了當下境界所能承受的極限。


    如此,渡劫契機便不遠了。


    陸白滿懷期待,繼續苦修。


    不知不覺,又是七個月過去。


    至此,陸白窩在這片區域,已經整整一年時間了。


    在這一年時間裏,周圍並非一片風平浪靜。


    雖然在閉關之前,陸白設置了‘三重’陣法,但他依然遭受了十幾次攻擊。


    還好,威脅都不算大,他輕輕鬆鬆就解決了,就當活動一下手腳。


    被解決掉的,有魔族,也有人族。


    魔族確實很邪惡,但有些人族,也好不到哪裏去。


    陸白當年陪著妖女前往藥州魔窟參加【選聖大比】的時候,就曾思考過‘人’與‘魔’的差異。


    不惡,不是魔。


    這是魔的本性。


    而人的本性則是:複雜。


    時而為魔,時而為聖。


    就看你能不能掌控住自己了。


    在魔族來襲的混亂時期,一心抗魔者眾,而對同族趁火打劫者也不少。


    他們跟真正的魔,有什麽區別?


    這些亡命之徒,不知天高地厚地在界淵附近流竄,逮住蛤蟆都能攥出尿來,偶然踏足陸白閉關的區域,以為他是軟柿子,便想捏一捏,卻沒想到,陸白比界淵底部的魔族更狠,出手連個全屍都不會留。


    除了時不時遭受一些騷擾式的攻擊之外,陸白還經常感應到一些強大的氣息,從界淵上空或者深處掠過。


    界淵阻礙視線,同時也遮蔽神魂。


    他躲在四千丈的位置,仍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強大,由此可見,對方是真的很強。


    陸白判斷,應該是魔族和人族的聖人。


    雙方或許已經交上手了。


    而還有一些,讓他倍感陌生。


    那應該是來自界淵本身。


    未必是生靈,也有可能是一些無法理解的事物。


    每當這個時候,陸白就會第一時間遁入九絕空間。


    如果九絕空間也不安全的話,他就遁入【星房】。


    目前,他隻開啟了兩間星房,分別是幽憐若對應的一號,還有冷清影對應的三號。


    兩間星房一共可以停留六分鍾。


    如果時間到了,危險還沒有解除,那就提前開啟【逆召喚】技能前往異界躲一躲。


    就這樣,在小心翼翼之下,陸白在魔族的眼皮子底下,潛修了一年。


    一年後,他終於將九根劍柱全部融合到了一起。


    九劍合一之後,形成一把巨型的闊劍。


    光看品相,就感覺很拉風。


    如果當時用這把‘闊劍’對付荒塔三號尋龍使的話,疊加【暴擊】和【必暴】,輪番轟炸,能把他娘的屎都打出來。


    陸白操控著闊劍飛來飛去,他很想找幾隻魔族試試威力。


    但轉悠幾圈後,他又強行壓製住這種衝動。


    別為了逞一時之快,把魔聖給惹出來,那就完蛋了。


    雖然他閉關一年多,實力提升巨大,但麵對聖修,仍然是蚍蜉撼大樹。


    就連身為修羅帝的緋緹姑奶奶,那麽拽的一個人,都不敢說跟聖修對抗,他就更別提了。


    修行之路:從元嬰到化神,即從低階修士邁向高階修士,乃是第一個大坎兒。


    然後,從渡劫到涅盤成聖,進行徹頭徹尾的脫胎換骨,乃是第二個大坎兒。


    天才妖孽麵對第一個大坎兒,尚能以下犯上,但麵對第二個,基本無能為力。


    除非借用一些【逆天】的手段。


    當然了,那種剛剛踏上聖途,還沒有完成一次‘涅盤劫’的偽聖,其實並不能算是真正的脫胎換骨,頂多算是脫了一層皮而已。


    陸白不知道,他對上那種存在,能不能周旋一下子。


    想來姑奶奶應該是可以的。


    當劍意被打磨到所能承受的極限後,陸白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感覺。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一直盯著他似的。


    隻要他稍不留神,那個東西就會冒出來抽他一巴掌。


    起初,陸白以為是:有人躲在暗處窺探他。


    但後來想明白了。


    那應該是:渡劫契機。


    它剛剛萌生,還遠遠未到觸發的時候,因此才會有這樣一種感覺。


    搞清楚之後,陸白立刻停止修煉。


    他怕繼續修煉下去,萬一把渡劫契機給引下來怎麽辦?


    渡劫契機跟前麵所有境界的契機都不一樣。


    它伴隨著雷劫。


    雷劫是不會等人的。


    隻要它覺得時機合適,就會毫不猶豫地劈下來。


    所以,渡劫契機沒有準備時間,一旦成熟,就要原地突破。


    陸白可不想在魔族的家門口渡劫。


    萬一各種手段用盡,仍然被劈得半死不活,讓隨隨便便一隻小魔撿了便宜,那就悲催了。


    小說裏,這樣的橋段並不罕見。


    無上大能,拚了老命,得到一件至寶,或者眼看就要登上某個境界,結果卻因為各種各樣操蛋的意外,而最終功虧一簣。


    運氣差的,直接身死道消,而運氣好的,也不過是輔佐某個葉姓、林姓、蕭姓、楚姓小娃娃,從此開啟亡命天涯的生活。


    陸白可不想變成那樣。


    於是,他果斷收拾收拾,準備返回陸地。


    等到跟妃色匯合之後,再放開手腳修行,迎接渡劫契機的降臨。


    ……


    從界淵出來,陸白隱藏行跡,向陸地飛去。


    大約飛了三千裏後,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氣息,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


    陸白停住身形。


    仔細感受。


    這是,【浩然正氣】的味道?


    沒錯,就是浩然正氣。


    陸白略一思量,便想明白這裏為什麽會出現浩然正氣。


    經過‘仙路大會’的商議和安排,西域的抗魔任務,交給【琴、棋、書、畫】四大家族。


    因此,這裏的浩然正氣,應該是【洗硯池】王家設下的。


    陸白曾經去【太微學院】解除身上的詛咒,並且在【真言塔】修行過一段時間,所以對於儒家的浩然正氣,還是比較了解的。


    浩然正氣對於魔族有著很強的克製作用。


    當無極海遍地都彌漫著浩然正氣的時候,魔族想要途徑這裏往陸地滲透,便沒有那麽容易了。


    同時,魔族在隱匿、侵蝕、戰鬥等各個方麵,也都會受到影響。


    陸白繼續往前飛。


    他發現,越靠近陸地,浩然正氣的濃度便越高。


    無極海廣闊無邊,哪怕隻是西域這一帶,也不知幾萬裏。


    從深海區域就開始布置,一直覆蓋到陸地,如此大手筆,簡直令人咋舌。


    如果讓太微學院來做的話,他們即使將真言塔中儲存的所有浩然正氣全部倒出來,估計也不會讓整片天地的氣息,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


    隻有洗硯池這種仙路勢力,借助鎮族的準道器,才能完成如此壯舉。


    毫無疑問,西域搭建防護牆,必然是以王家的浩然正氣為基礎,然後再輔以另外三家的手段。


    陸白很好奇,另外三家,尤其是由樂師組成的曲家,他們的準道器,又有什麽威能?


    不管是否對魔族有克製作用,隻要達到【準道器】這個層次,那便是一方世界之巔。


    魔族顛沛流離這麽多年,消耗巨大。


    這一次,為了將那些【碎片】從虛空拉回來,嵌入到界淵之中,肯定又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如此,他們以一界之力挑戰六界,能有好下場嗎?


    陸白覺得,他們肯定不會是六界的對手。


    但六界想要徹底解決這個痼疾,也不容易。


    情況大概相當於這樣:你家門口,來了一群流浪狗,衝你吠個不停,嚴重影響你的吃喝拉撒睡等正常生活。


    你一怒之下,出來丟幾塊石頭,將它們趕走了。


    但等你返身進去之後,它們又折回來。


    如此三番,將你搞得不勝其煩。


    你下定決心,死命去追。


    哪怕打死幾隻,也無法將所有的流浪狗全部解決。


    回頭一看,它們又聚集了一群。


    如果放任不管,它們就撞你家大門,扒你家院牆,甚至溜進去大肆破壞。


    如果繼續驅趕,那就又變成之前的場麵。


    你總不能像狗一樣守在家門口吧?


    陸白估計,魔族的進攻,應該不是那種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式的,而是像野狗一樣騷擾,等到把六界搞得快崩潰了,或者找到一個絕佳的機會,再發動致命一擊。


    而對於人族來說,他們可能希望找到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即,把那些【碎片】送回虛空。


    這需要六界齊心合力才能完成。


    看看局勢會演變成什麽樣子吧。


    陸白停頓片刻之後,繼續往陸地方向飛行。


    兩日後。


    就在他即將離開深海區域,進入近海區域時,忽然感應到右前方的一座海島上,傳來一陣激烈的戰鬥波動。


    波動中,包含著濃鬱的魔氣。


    很顯然,有魔族出手。


    而他們的對手,無疑是人族。


    從聲勢上看,參戰人數應該不少。


    但其中卻沒有聖人。


    陸白感應到的最高修為是:渡劫。


    他的身形一滯。


    往海島方向打量了幾眼後,便搖搖頭,準備繼續趕路。


    陸白向來不是一個喜歡行俠仗義的人。


    隻有熟悉的人、在乎的人,他才會施以援手。而陌生人,基本不會多管閑事。


    哪怕現在處於人魔交戰的特殊時期,他也沒有身為人族,一定要守望相助的心態。


    陸白冷漠地飄過。


    但他剛飛出幾百丈,眼角餘光就瞥見海島上空升起一道人影,看著極為眼熟。


    於是,他再次停住身形,將目光投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整個人愣在原地。


    那道身影,怎麽有點像……我自己啊?


    陸白略一沉吟,腳踩飛花秘術,往海島方向靠近了兩千丈。


    如此,看得更清楚了。


    隻見那道身影,挺拔修長,有著一張俊秀的臉龐,滿頭飄逸的長發,還有深邃而又銳利的眼神,就連瞳孔裏麵生殺予奪的霸氣和冷漠,都展露的淋漓盡致,完全就是他平常裝逼……不,戰鬥時的瀟灑模樣。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道身影手中握著一把長劍,通體墨綠,樣式獨特,分明就是他的墨淵劍。


    陸白怪叫一聲:“臥槽!誰把老子製成傀儡了?”


    “細節還他媽的這麽到位。”


    驚訝過後,陸白心中升起憤怒的情緒。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不可原諒的冒犯。


    他一定要將背後之人,吊起來打。


    此時,隻聽海島上空的【傀儡陸白】淡淡地衝著對麵一尊魔帝吐出一言:“殺你,隻需一劍!”


    真人陸白聽得嘴角抽搐。


    尼瑪,比老子還像老子!


    咻!


    傀儡陸白長劍一揮,便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刃,射向對麵那名魔帝。


    魔帝冷哼一聲:“狂妄!”


    然後便激發漫天魔氣,其中夾雜著駭人的劫力,摧枯拉朽一般將射來的光刃擊碎。


    傀儡陸白見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繼續淡淡說道:“殺你,隻需一劍!”


    話落,又斬出一道光刃。


    “狂妄!”


    “殺你,隻需一劍!”


    “狂妄!”


    “殺你,隻需一劍!”


    “狂……狂你他媽的能不能換一句?”


    “殺你,隻需一劍!”


    “……”


    真人陸白跟那名魔帝一樣,都被這句話給搞無語了。


    踏馬的混蛋,不但照著老子的模樣煉製傀儡,還踏馬的煉製的這麽傻比。


    傻比也就罷了,還踏馬的這麽菜。


    一劍,一劍,一劍……你踏馬的都幾劍了???


    陸白驟然加速往海島飛去,他要把背後之人找出來,然後好好修理一頓。


    就在這時,他又看見一道熟悉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


    她抱著一架古琴,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傀儡陸白,然後將古琴架在身前,素手翻飛之間,悠悠地彈奏起來。


    “鸞冰?”


    陸白瞪大雙眼。


    隨即,他的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難道背後之人是鸞冰?


    她得不到我的真人,於是就以我為原型,煉製一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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