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京兆府,周權連忙讓屬下把他舍不得喝的好茶都沏上,站在一旁不敢落座。


    楚珩笑著開口道:“我們就是湊個熱鬧,周大人該如何審就如何審,當我們不存在便好。”


    周權暗自嘀咕,這麽兩尊大佛,他能當不存在嗎?


    “那下官就……”


    楚澤點了點頭,與楚珩坐在一旁。


    周權坐在上首,驚堂木一拍,梁府的下人一個個被帶上堂來問話。


    “昨夜,我家大人去了王公子家喝酒,他們關係好,每隔幾日就會相約喝酒。昨晚我家大人出來,已經是子時。大人看夜色極好,就說不坐馬車,要走路回府。”


    “小的跟著大人一起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大人說他為夫人買的首飾忘拿了,小的便折返回去拿首飾。”


    “拿了首飾,小的一路小跑著回府,一路上也沒看見我家大人。小的回府時,問了門房,門房說大人還未回來。”


    “我家大人有時候喜歡把我們下人支開,去……去青樓……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小的就沒多想。”


    “是的,大人說月色好,他不坐馬車,讓小的駕車先回府了。大人明查啊,此事真的跟小的無關啊……”


    “大人與夫人很恩愛,雖然大人有時候去喝花酒,但從未帶什麽人回府……”


    程九鳶聽著梁府的一個個下人的證詞,覺得這樣下去也問不出什麽,悄悄湊近楚珩低聲道:“我想去看看梁泊的屍體。”


    楚珩點了點頭,二人悄然起身退了出來。


    楚澤一側頭,見座位已空,也趕緊起身跟在二人身後。


    差役把三人帶到一個房間外:“仵作正在驗屍,幾位還是別進去了。”


    “沒事,你先退下吧。”


    “是。”


    程九鳶抬腳就要進去,楚澤伸手攔住她。


    “程二姑娘,你就別進去了吧,驗屍實在不怎麽好看。”


    程九鳶看向他,她竟在他眼中看出了關心。


    “謝睿王殿下關心,但臣女不怕。”說完抬腳就走了進去。


    楚珩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抬腳跟上程九鳶。


    楚澤一把拉住楚珩:“你怎麽帶她來這樣的地方?她一個女子,看了夜裏會睡不踏實……”


    “我的未婚妻,就不勞皇兄關心了。”說完甩開楚澤的手,就往裏去。


    楚澤搖了搖頭,也進了房間。


    房間裏,仵作正在仔細查看梁泊的屍身。


    見幾位貴人進來,連忙行禮。


    “不必多禮,你繼續驗,不用理會我們。”


    程九鳶圍著屍體走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梁泊的腰間。


    她伸出手去,楚珩攔住了她。


    “我不碰,我隻想看看他的那個香囊。”


    楚珩看了梁泊腰間的香囊一眼,從袖袋中拿出一塊手帕,取下香囊,用手帕包著遞給程九鳶。


    程九鳶接過來仔細打量著香囊。


    “怎麽了?這香囊有問題?”


    程九鳶把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


    楚珩拿過香囊道:“我幫你打開。”


    “不用了,香囊裏麵裝的東西沒問題,問題出在繡香囊的繡線上。”


    楚澤從進來,目光就在程九鳶身上。


    見她臉上未有絲毫怯意,還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他勾了勾唇。


    想到在城郊第一次遇見她的場景。


    也對,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怎麽會害怕一具屍體。


    楚珩低頭看向手裏的荷包:“繡線有問題?”


    “你看,這海棠的葉子本該是綠色,現在卻變成了紅色。很多繡娘喜歡把繡線用紅綏粉泡一泡,這樣繡線不易打結還自帶花香。”


    楚珩與楚澤都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他們對女紅實在是知之甚少。


    程九鳶繼續道:“可能是我多心了,這也是很常見的做法。”


    楚珩覺得她既然提出來,那這個香囊定很重要。


    程九鳶又仔細觀察了屍體一會兒,確實是淹死的,沒有可疑。


    她轉身出了房間,楚珩自然跟在身後。


    楚珩把香囊扔給赤璋:“收好。”


    “是。”


    三人回到堂前,周權此時已經在審昨夜與梁泊喝酒的王公子了。


    “昨晚,我與梁兄一直喝到子時,以往我們比這晚的都有,最近他好像很不順心,所以喝得有些多。我勸他在我府上歇下,他說他夫人讓他一定要歸家,所以……我也沒想到,昨夜那竟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那位王公子臉上悔意,聲音有些哽咽,看上去跟梁泊的關係確實很好。


    程九鳶靠近楚珩:“問問他,昨夜喝的什麽酒,吃的什麽。”


    她突然那靠近,一股馨香隱隱傳來。


    她說完立馬坐直了身子,那香氣似乎是他的幻覺。


    楚珩看向那位王姓公子,緩緩問道:“你們喝的什麽酒,吃了什麽?越仔細越好。”


    王公子思索了一番,回道:“他跟我誌同道合,都喜歡秦淮春。昨晚他帶了好幾瓶秦淮春來我府上。至於下酒菜嘛,鬆脯、三和鮓、春子鮓、芹芽鳩肉膾、久香螺、雪域鹿茸珍……”


    楚珩看向程九鳶,見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後轉身往外走。


    “怎麽走了?”楚珩問道。


    “梁泊的死因找到了,鹿茸、酒、紅綏,這三樣分開都無毒,就算兩兩結合都不會出事,但這三樣都碰到一起,就會讓人昏睡不醒。”


    “我猜想梁泊喝完酒往回走,半道就暈了過去,這時再有人脫下他的鞋,把他扔到井裏,他是不會掙紮的。”


    “所以,這位王公子與繡那個荷包的主人嫌疑最大,那個荷包看上去很新,是有人新縫製。你把這些告知睿王,讓他去查吧,你就別沾手了。”


    “那我讓人先送你回府。”


    “不用了,你去忙吧。”說完程九鳶帶著兩個丫頭出了京兆府。


    楚珩轉身回去,找到楚澤,把梁泊的死因告知了他,把荷包一並給了他。


    “五弟,你可幫了我大忙了,改天請你喝酒。”楚澤看著那個濕透了的荷包,麵露喜色。


    “這件事我不便再插手了,就先回去了。”


    “好。”


    楚珩現在明麵上是太子的人,確實不能插手此事。


    楚澤看著手中荷包,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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