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 之 潛伏


    1948年1月31日。


    鄭春燕奉命帶著摩步團的空卡車、以及騎兵團的大車來到了太元,在金專員、王副處長的幫助下,汽油、柴油、煤油等緊俏物資,足夠編練三個旅的軍用裝備、武器彈藥,都可以啟運了。


    馬晉寧將閻司令用過印的物資調配單交給鄭春燕,讓他帶人去各個倉庫提貨,然後直接運回泉陽軍用倉庫。


    馬晉寧帶著太元唐凰公司經理去拜訪金專員,一個沉甸甸的硬木匣內全是金條,金專員看了一眼就蓋上了蓋子,然後告訴經理,以後需要什麽物資、隻管跟他提,經理自然是千恩萬謝一番。


    晚上,馬晉寧宴請了王副處長,一個僅有給金專員那個木匣三分之一大的木盒內、也裝滿了金條,按說武器彈藥比金專員給的軍用物資值錢多了,但這東西不能賣,所以王副處長比金專員還要高興,要是晉省所有部隊都像馬晉寧這麽“懂人事”,那他早就發大財了,事實上,其他部隊主官能逢年過節送些“土特產”給王副處長,那就算“很懂人事”了。


    馬晉寧回到家,驚訝的發現、趙平陸很緊張坐在客廳裏,按照組織原則,馬晉寧、唐博雅是趙平陸唯二的上線,他可以通過蒼鷺情報組、通過電報與他們聯係,現在突然出現在自己家,唐博雅也一臉愁容、一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趙平陸帶來了魏世忠秘密計劃的完整詳細內容:


    沒有具體計劃!


    前天,保密局泉陽站站長以全站聚餐的理由、將所有人都召回了站裏,說是害怕有人酒後鬧事兒,讓大家都把槍械、彈藥交回武器庫,大家各自回到科裏等待中午聚餐。


    這時候,意外出現了,站裏的文職人員一個個的持槍守在了保密局門口、走廊等處,說是奉站長之命、任何人不得離開保密局,也不準與外界聯係。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慌亂的不知所措,趙平陸試圖偷偷打個電話給童弘海他們,用暗語告訴他們保密局一定有重大事情要發生,但他發現、電話線應該是被人為掐斷了。


    站長開始一個一個的單獨與大家談話,趙平陸是行動隊副隊長,算是比較早被叫去談話的,內容很簡單:


    晉省保密局從現在就全麵開始像抗戰期間那樣、轉為秘密開展工作,也就是說,大部分保密局的人,即日起就要開始進行潛伏準備,行動隊、別動隊、情報科的所有人都要潛伏下來。


    但是。


    魏世忠的潛伏計劃、根本沒有具體方案,要求保密局特工自由組合、自行潛伏,不願與別人組成諜報組的,也可以成為孤狼。


    每個諜報組、潛伏者自己選擇潛伏地,離開晉省都不限製,隻要約定好聯絡方式、電台呼號、潛伏地點、掩護身份,簽一份永遠效忠黨國的文件,就能領到一大筆金圓券和數量不等的金條、銀元,趙平陸除了金圓券,還領到了一根小黃魚、150塊大洋。


    每個潛伏人員的新身份,都是由晉省特種警憲指揮部偽造的,因為用的全部都是真的證件,辨偽的難度相當大,掩護身份又是潛伏人員自己選的,肯定是最能欺騙人的身份,識別起來也一樣難。


    魏世忠這個看似沒有計劃的計劃,其實非常歹毒,晉省那麽多保密局的人,分散到全省各地、甚至可能是解放區,有了新身份的特務、找個理由回家,你怎麽懷疑他?


    最可怕的是,站長告訴趙平陸,肯定在與其他特務談話時、也會這麽說:


    解放軍主力南下國統區,正在積極擴軍,凡是願意打入解放軍內部的,才會額外先給一根小黃魚,將來送出重要情報、“黨國不吝高官重賞”。


    這讓馬晉寧想起來了“青銅鏡”、“青銅卣”、“青銅豆”,“青銅豆”差點兒協助日軍偽造出真假難辨的“邊幣”, “青銅卣”更是差點提前泄露“百團大戰”的預備令!


    魏世忠這個潛伏計劃太歹毒了!


    “晉寧!平陸同誌還反映了一個情況,你再跟他詳細說一下。”唐博雅見馬晉寧一直不吭聲,於是焦急的說道。


    “泉陽站的人、我有完整名冊,他們的照片找起來也不難,所以保密局泉陽站的潛伏特工、不會構成什麽威脅,最多是找起來麻煩些。


    那些東西我已經交給唐同誌了。


    現在的問題在於編外人員。


    行動隊、別動隊、情報科都有不少眼線,這些編外人員隻有唯一的上線、在站裏隻有一個代號,雖然有冒領月費、賞金的情況,但總有一些是真實存在的,這些為了錢什麽敢做的人、也在這次潛伏人員中,我就有一真、兩假三名眼線,站長讓我給他們一筆錢、作為我的下線。


    情報科長一個人就有11名這樣的下線,我想至少一半是真實存在的,這些人毫無線索,是將來的一個巨大隱患。


    還有一個情況,我是聽給我們送證件的人說的,我們的新身份、完全不怕查,會有相應的檔案、資料存進當地警署的,就算調查,僅從文件、資料上是絕對無法辨別真偽的。”趙平陸依舊有些緊張的說道。


    “晉省保密局雖然被特種警憲指揮處壓製,但畢竟是份吃皇糧的差事,魏世忠沒有大力發展的情況下、依舊有近兩千人,就算隻有一半特工潛伏在晉省各地,那對解放後的建設、也是個巨大的隱患。


    晉寧!


    不是每個地方的保密局、都有我們的自己人,就算有,能未雨綢繆搞到花名冊的、恐怕也未必有那個機會,怎麽辦?”唐博雅緊張的問道。


    “你馬上將這個情況匯報給第一兵團社會部,我們暫時聯係不上晉省地下黨組織,隻好讓胡部長代為轉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各地保密局的花名冊搞到手,解放後,使用宣傳戰、心理戰逼迫他們自首。


    你趕緊去發電吧。”馬晉寧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破解之道,隻能先把壓力轉交給組織上。


    “好。”唐博雅說完就急匆匆的上二樓去了。


    “蒼鷺同誌,我必須連夜乘車去臨汾,明早我必須在臨汾電報局給泉陽發一封平安電,三天後再在平陸縣城發一封電報,超過時間、可能會引起他們懷疑。”趙平陸站起來說道。


    “魏世忠的計劃裏,就沒有設一個總指揮、以及各級管理和指揮人員麽?”馬晉寧問道。


    “沒有,我們所有人、潛伏小組都是自己選定將來的聯絡方式,今後來喚醒我們的、就是我們的新上線,至於他的上線或是總指揮,我們不可能知道。”趙平陸認真的答道。


    “也就是說,來人喚醒你後,他還可以將其他人的喚醒方式交給你,這樣,你就能很快組織起一個潛伏諜報網,你們都沒有帶武器和電台麽?”馬晉寧問道,魏世忠可是從南京搞來了不少小型電報機和各種武器的。


    “站長說為了安全起見,這些東西將在啟用我們的時候,由喚醒我們的人、轉交給我們,我們隻需要用郵寄信件、報紙上刊登啟事、電台點歌、火車站告示欄貼尋物啟事……特工最容易被用到的、各種聯絡手段都可以用,我們的新身份隻有保密局知道,基本上隻要他們想找我、我是躲不開的。”趙平陸說道。


    “之前關曉峰給各地送物資和錢,你到現在也沒查到一點兒線索麽?”馬晉寧掏出一支煙、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我接到童弘海轉來的命令,就一直在查,但那批東西壓根兒沒運到保密局,站長的親信、情報科長那些天一直不在站裏,我懷疑那些特工器材、武器彈藥都被分散隱藏了起來。”趙平陸答道。


    “情報科長潛伏到了哪裏?”馬晉寧雖然知道很難得到準確答複、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


    除了情報科長自己,隻有製定‘若蟲計劃’的人、才可能知道。


    我在填寫潛伏目的地、聯絡方式的時候,站長回避了,若蟲計劃潛伏人員應該都是這樣,填好後、自己裝進寫有偽裝身份名字的檔案袋,然後用火漆封好、再交給站長,站長根本不接、讓投進一個箱子裏。”趙平陸認真的答道。


    魏世忠的計劃太縝密了,除了保密局潛伏特工自己,還有“若蟲計劃”製定者的魏世忠,其他人就算知道這個計劃的存在、也很難將“若蟲”全部挖出來,這麽多“若蟲”、怎麽才能全部清除,決不能真的將希望寄托在他們幡然悔悟上。


    馬晉寧駕車將趙平陸送到火車站,告訴他、會馬上讓盧三春去平陸,通過當地黨組織、給予他暗中幫助,至於今後的任務、那就由組織上另外安排人與他聯係了。


    馬晉寧與趙平陸緊緊握手道別,再見、革命勝利後再見!


    【注釋】若蟲:


    昆蟲的一生,外部形態與內部器官都會經曆幾次大的變化,叫做“變態”。


    大多數昆蟲,如蝶、蚊、蠅、蜂、甲蟲等都要經過卵、幼蟲、蛹、成蟲四個時期,這種昆蟲叫做“完全變態”。


    還有一種是“不完全變態”,例如:螳螂、蝗蟲、蟋蟀、蟬、木虱、蚜蟲、介殼蟲等,一生中隻有卵、若蟲、成蟲三個時期,沒有蛹期。


    幼蟲與成蟲的形態和生活習性基本相似,隻是體型較小,性器官未發育成熟,僅有翅芽,不能飛,隻能跳,稱為跳蝻,這樣的幼蟲稱為“若蟲”。


    “若蟲”逐漸長大,經過幾次蛻皮後,直接發育成有翅能飛的成蟲。


    魏世忠將潛伏人員稱為“若蟲”,就是想讓他們偽裝成弱小、無害的樣子,悄然融入社會、等待被啟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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