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頓的想像力並不豐富,卻有點緊張起來。


    "朱洛更先生,"他問道,還不斷撫摸著那隻貓。"你為什麽不搞掉它,花二十美元獸醫就可以毒死它。"朱洛更說:"葬禮在六月一日舉行,我把卡洛琳埋在我們家的墓地裏,緊挨著我姐姐,這是她一直要求的。六月三日我把蓋奇叫到這裏,交給他一個柳條籃,有點象野餐的籃子,你明白我要幹什麽嗎?"


    哈斯頓點點頭。


    "我告訴他把貓裝到籃子裏,帶到在彌爾弗德鎮的獸醫那裏,讓人把它麻翻了。他說: 好的,老爺 ,拿了籃子出去了。我很器重他,但那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在收費公路出了事故。林肯車以每小時六十多英裏的速度撞上橋墩。蓋奇當場死了,交警發現他的臉上有抓痕。"


    哈斯頓又在默默地想著事故是如何發生的。屋裏靜悄悄的,除了爐火微微的嗶叭聲和膝上貓安祥的呼呼聲。在爐火前的他和貓構成愛德加·戈斯特詩中的意境,詩中寫到:膝上蜷貓,爐中焰高……是否尋覓,幸福男子。


    蓋奇開著林肯車從收費公路到彌爾弗德鎮,車速可能比限製速度還快五英裏,那個有點象野餐籃子的柳條籃放在旁邊,他正注意著路況,也許正超越一輛小貨車,並沒注意那隻陰陽臉的貓從朝著他那一向的籃子邊上探出頭。他沒注意到它,因為他正在超越一輛拖鬥貨車,此時,這隻貓跳到他臉上又咬又抓,它的爪子抓向他的一隻眼睛,刺進去,血流了出來,什麽也看不見了。林肯車強大的馬力還在嗡鳴。車以六十英裏每小時的速度在飛馳,貓的另一隻爪子鉤住了他的鼻樑,刺入肉中,使他疼痛異常。車開始偏向右邊開進了貨車道,喇叭發出刺耳的鳴聲,但他聽不到因為貓在咆哮著,貓張開的身體蓋住了他的臉,象隻巨大的黑毛蜘蛛,它的耳朵向後倒,綠眼發光,向從地獄裏射出來似的,後退狂亂地抓著老頭的脖子上的肉。它前後瘋狂地撲甩著。橋墩迎麵而來,貓跳了下來,林肯車象個黑亮的魚雷,撞到那水泥墩上,象炮彈般炸開。


    哈斯頓艱難地咽了一下,聽到喉中幹涸的聲音。"那貓跑回來了?"


    朱洛更點點頭。"一星期後,蓋奇下葬的那天,它真的跑回來了,就象那首老歌唱的:貓兒回來了。"


    "它能在每小時六十英裏的高速撞擊下安然無事?很難相信?"


    "人們都說貓有九條命,它回來時我就開始懷疑它或許不是……"


    "是巫貓?"


    "說得好聽點,就是。也許是魔鬼派來的。"


    "懲罰你的。"


    "我不知道。可我感到害怕,我養著它,準確地說是過來替我做事的婦女餵它。她也不喜歡它,她說這貓臉就是上帝的咒語。當然這是當地的說法。"老頭想笑卻無法笑出來。"我要你殺了它,我已經忍受四個月了,它隱匿在黑暗中,觀察我,似乎在等待,每晚我都把房門鎖上,而我仍擔心是否有天清早醒來發現它打著呼嚕伏在我胸上。"


    屋外的風孤獨第嗚咽著,吹得石砌的煙囪嗚嗚作響。


    "最後我找到紹爾o洛基亞,他推薦你,說你是單幹的。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是單幹,就是自己幹。"


    "是的,他說你從未失手,甚至從未被懷疑,象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完成任務。


    看著坐在輪椅黑色的老頭,哈斯頓有力的手,長長的手指在貓的脖子上遊動。


    "如果你要,我可以現在就幹掉它。"他輕輕地說。"我掐住它的脖子,它毫無察覺。"


    "不,"朱洛更叫了起來。他長長地,有力地吸了口氣,蒼白的臉頰出現了紅暈。"不,不在這裏,帶走。"


    哈斯頓冷冷地笑了笑。又非常輕柔地撫摸著睡著的貓的頭肩背。"好吧。"他說,"我接了你這一單,你要屍體嗎?"


    "不,殺了,埋了,"他頓了下,象隻老禿鷲般伏向前,"把尾巴給我帶回來,"他說,"這樣我可以把它扔到火裏,看它燃燒。"


    哈斯頓開著1973年產的樸萊茅斯車,車的引擎是颶風破壞者引擎,車底盤被加高並加了蓋,車蓋向下傾斜二十度。差速器和車後部都是他自己改造的,掛檔是pensy公司的,傳動裝置是hearst公司的,車身坐落在巨大的鮑比·尤塞排寬紋輪胎上,最高時速是一百六十多英裏。


    他九點半多些離開朱洛更家,一彎陰冷的新月透過稀疏的秋雲懸在天空上。他把車窗全打開,因為朱洛更衰老、恐怖的惡臭似乎仍然粘在他的衣服上,他感到難受。寒氣刺骨,直到讓他感到麻木,而他就要這樣,讓寒氣把惡臭吹掉。它在普雷色的戈蘭鎮下了高速公路,以相當快的三十五英裏速度穿過安靜的這城鎮,在那隻有一盞的交通燈在交叉路口公路,他把車開得快些,讓它自己跑。那引擎協調的呼呼聲正如晚上早些時候那隻貓在他膝上的呼嚕聲。想到這個比喻,哈斯頓不由咧嘴一笑。他們以七十多英裏的速度在結著白霜,鋪滿了作物秸杆的秋天的田野上行使。


    貓被裝在雙層的購物袋裏,頂上綁了個大大的結。袋子放在客座上。哈斯頓把它放到袋子裏時,他正睡得呼呼響。一路上,它都在呼呼大睡。也許它感到哈斯頓喜歡它,就象呆在自己家裏一樣。象哈斯頓一樣,那隻貓也是單幹的。


    這是個奇特的任務,哈斯頓想,而且還驚奇地發現自己把它當真了。也許最奇特之處是他實際上殺的是一隻貓,一隻和自己相似的貓。如果它確實弄死了那三個老廢物,那它還有更大的魔力。特別是對蓋奇,曾把他帶到彌爾弗德鎮的獸醫那裏,那留著平頭的獸醫可能會非常高興地接下這生意,把它捆了塞入隻有微波爐大小的陶瓷嵌邊的氣室裏,雖然對它有親切感,但並不願因此而不殺它。他願意幹淨利索地幹掉它。他可以停下車,在這秋日的荒野中把它從袋子中取出,撫摸它然後把它掐死,用隨身帶的小刀切下它的尾巴。他想要把它的身體體麵地埋好,不讓食腐肉的動物吃它的肉,雖不能避免蟲蟻的侵食,但可以避免蛆蟲的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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