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梨霜戲謔道:“你這個忙前忙後的,哪裏像是王上,倒像是在侍候我似的。”


    滄淩一凝,眸底掠過陣陣暗湧。他咬了咬唇,忽而握住她的手,神情鄭重:“對,我就是在侍候你。”


    “丫頭,做我的妖後吧,從此以後,你就是西荒的女主人。”


    “我滄淩願傾盡一生,照顧你,憐惜你,永生永世,將你捧在心尖,不讓你受一丁點傷害!”


    他深深地凝著她,漆黑的眼瞳似湖底的碧璽,清幽碧亮,蘊著無比堅定的光芒。


    梨霜喉嚨一緊,忙把手縮回去:“你,你說笑了…”


    “我沒有!”滄淩眉頭一皺,想了想,索性單膝跪地。


    “在西荒,若男子想娶心愛的女子為妻,需以最珍貴之物聘之。我原身是龍,現在我以逆鱗作為聘禮,求你嫁給我!”


    他眸光陡銳,把手往胸口一按,將逆鱗猛地拔了出來。


    銀色龍鱗泛著凜凜灼光,尾端沾著淋漓的鮮血,紅的刺目


    梨霜心頭一跳,慌忙下地,想將他扶起來:“你快起來,你是西荒妖王,怎麽能跪我呢!”


    滄淩卻不起身,反而將龍鱗塞到她手裏。


    “丫頭,答應我!”他凝著她,深邃的眼眸蘊滿了深深的懇求與希冀。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女鵝就和銀川重逢了。


    第23章 重遇銀川


    (七十年了,他一句話也沒有嗎?)


    “我…”梨霜滿臉慌亂,手一鬆,龍鱗頹然跌落,在燭光中閃著幽冷的光澤。


    “對、對不起…”


    她瞳孔一緊,連忙去撿,卻被滄淩攔住了。他拾起鱗片,撫了撫上麵的塵土:“你走吧。”


    “嗯?”


    “離開西荒,我…不留你了。”他依舊垂著眼皮,看不見眼底的神色。


    梨霜有些意外,抿了抿唇:“對不起…”


    滄淩拳頭一緊,忽然站起身子往床上一坐,笑了笑,神態慵懶:“我滄淩拿得起放得下,用不著你道歉,隻是山高水闊,你別在我麵前了出現了,否則…我怕你又得為奴為婢伺候我七十年了…”


    他吹了吹額上的須發,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蕩樣。


    梨霜怔了怔,莞爾一笑:“好,我一定躲得遠遠的,絕對不會冒犯龍顏。”


    二人相識一笑,眸光在空氣中交匯流動,如涓涓細流,澄澈寧靜。


    片刻後,梨霜朝他行了個禮,便翩然遠去。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滄淩的拳頭越攥越緊,眼底暗流陣陣,越漸洶湧,手心裏溢出一縷殷紅的血流,在融黃的光華下,灼然刺目。


    .


    出了西荒,梨霜望著蒼茫山河,心卻似懸在半空,空落落的,蕭索寂寥。她深吸了口氣,最終飛上九重天,直奔司命府,然而白露卻告訴她昊京被貶落凡塵了。


    梨霜一驚,驀地抓住她的胳膊:“什麽!”


    白露歎了歎,眸中泛起深深的憂傷:“當年大人為了救你,曾數度去西荒,卻每次都被打傷,他自知不是西荒妖王的對手,便想用乾坤鏡救你。”


    “乾坤鏡!”梨霜眸光大震。


    “對!乾坤鏡是天機閣的至寶,可以扭轉時空,隻是天地乾坤自有秩序,牽一發而動全身,天帝命令禁止,任何人不得妄動乾坤鏡。大人不顧天帝禁令,妄圖顛倒乾坤,回到你被抓的那日,不料卻被天機閣的人發現。”


    “得知此事,天帝震怒,差點命人將他推下誅仙台。幸而天後出麵求情,才免他一死,隻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大人被天帝打下凡塵,需曆經十生十世的磨難,才能回歸仙位。”


    “按照天帝的旨意,大人每世都飽受折磨,活不過二十歲,到如今已是第五世了。”


    白露娓娓道來,雙手越攥越緊,眼底泛起氤氳的水霧。


    梨霜身子一晃,臉色煞白:“十生...十世…”


    若命不好,一世已是難熬,更何況十世…


    白露點點頭,滿臉憂傷:“其實一開始,天帝隻罰了大人五世,奈何大人不知為何非要與百花仙子過不去,用計害得她毀了容貌。”


    “百花仙子和她的相好天將莫珩當時便落井下石,挑撥得天帝將五世改成了十世。”


    “百花仙子…”梨霜喉嚨一緊,整顆心都被揪住了。


    那年她為了複活沉香樹,拿翎羽與百花仙子交換,為此受了很大的磋磨。想來昊京是心有不忿,才伺機報複,毀了百花仙子最珍視的容貌。


    念及此處,梨霜心口像是壓了塊巨石,堵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了。


    是她,都是為了她!


    豆大的淚破眶而出,梨霜再也按捺不住,朝天帝禦宮飛奔而去。不料剛到宮外,就在拐角處和一人撞了個滿懷。


    她本能地看過去,眸光一顫,頓時怔住。對麵立著的不是別人,而是銀川帝君。


    他一襲白衣,身姿挺傲,雖已過了七十年,依舊眉若清雪,不染纖塵。


    看到梨霜,他呼吸驟緊,下意識抬起手:“你…”


    剛起了個頭,不遠處傳來一個喜悅的聲音:“梨霜!你、你回來了!”


    梨霜轉頭望去,見落梵急飛奔而來,滿臉喜色。她攥著她的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眶微濕:“梨霜,你總算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心裏有多愧疚,當初帝君若不是為了我,你也許...也許就不會被滄淩抓去了...”


    她咬著粉嫩的唇瓣,白嫩的臉頰含著深深的愧疚。


    梨霜凝了凝,不自然地把手抽回去,淺然一笑:“公主嚴重了,你是金枝玉葉,更是平亂的功臣,帝君救你是應該的。”


    “可你為了帝君差點丟了性命,我…”落梵眼眶漸紅,哽咽道:“所以,你若是怨我,也是應該的...”


    “公主說笑了,小仙怎會怨你呢?一切…都是天命…”梨霜扯了扯唇,眼底似蒙了曾淺淡的霧。


    “梨霜…”落梵下意識伸出手,梨霜卻退了一步,朝二人福了福,躬身離去。


    落梵麵上一僵,不自然地垂下手,她望向銀川,臉上滿是自責:“她…她果然怪我了…”


    銀川劍眉微蹙,隻默然望著梨霜遠去的身影,緘默不語。


    片刻後,梨霜走到禦宮前,朝天將稟明來意,對方卻不肯放她進去。她皺了皺眉頭,正想強闖時,身後傳來銀川清冷的聲音。


    “讓她進去。”


    “帝君...”天兵們很是為難。


    銀川雙眸一寒,冷聲道:“一切有本尊擔著。”


    天兵們麵麵相覷,隻好退下。


    梨霜凝了眼冷若冰霜的麵容,心底似被針紮似的,她攥緊拳頭,深吸了口氣,轉身走進大殿。


    彼時天帝正在批閱奏章,他瞥了眼梨霜,眉頭緊蹙:“出去!禦殿豈是你能來的?”


    自上次昊京為了梨霜擅闖天後禦宮,他對這梨霜的印象就不好,再加之昊京又為了她鬧出乾坤鏡的事,他對她的觀感更降到了極點,對她自然就沒有好臉色。


    梨霜脊背一緊,噗通跪在地上:“天帝恕罪,小仙此來是為了司命大人,他都是為了我才鑄成大錯,天帝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求您饒恕司命大人吧!”


    天帝臉一垮,將奏章猛地扔出去,正好砸在梨霜額上。她眉頭一顫,涓細的血流順著眉心流下,殷紅刺目。


    “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將天界搞的烏煙瘴氣!司命為了你目無法紀,就連銀川也為了你枉顧君命,跑到西荒,甚至因此耽誤了大事,你當真是個禍害!”


    梨霜眸底顫了顫,胸口似被撞了一下,百味陳雜。


    銀川果真為了她枉顧君命嗎?可他終究還是為了別的女子,棄她而去了...


    至於那往後的七十年,他又可曾去找過她?抑或是去了,因為結界就放棄了?


    想著想著,她的心似被潮水淹沒,酸楚憋悶,有些喘不過氣。


    天帝鼻中發出一聲冷哼,揮手怒喝:“來人!把她給朕拖到天刑台,受三天雷刑,再貶去天墟界守陵!”


    梨霜身上一緊,死死攥著拳頭。


    就在此際,銀川和落梵先後從外麵走了進來。


    “天帝,梨霜是從我重華宮出去的,她若有錯,也錯在微臣,求天帝寬恕她。”銀川瞥了眼梨霜,語聲微冷。


    天帝雙眸一狹,冷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本君?”


    “微臣不敢。”


    淡漠的神情刺的天帝眸中一寒,他攥緊拳頭,冷笑:“你不敢?當初東海妖魔作亂,朕命你前去平亂,你卻私自去了西荒,致使妖魔毀壞東海泉眼,死傷無數水族。就連落梵,也為了填你捅下的窟窿,差點死在東海!”


    “你可是天界的戰神,是紫萸女神女唯一的弟子,你如此枉顧職責,你對得起朕,對得起你師傅嗎!”


    銀川雙臂頓緊,眸光卻依舊清冷:“我本孽種,為三界所棄,若非因為師傅,天帝以為我還會留在天界嗎?”


    “孽子!”天帝唰地站起來,臉色鐵青,一拳打下去,將禦案砸成兩半。


    梨霜打了個哆嗦,怔怔地望著銀川。


    眾人周知,銀川是僅存的上古神邸,他怎會是孽種,還被三界所棄?


    聽他方才的口氣,他以前受了很多罪嗎...


    想到這些,她心頭不由自主地揪起來,頓了頓,又露出自嘲的神色。


    銀川身份尊貴,哪裏輪得到她來憐惜了?


    旁邊,落梵也是一驚,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


    “父帝息怒!”她連忙跪在地上,滿臉懇求:“帝君為了三界流血流汗,勞苦功高,此言隻一時氣話,求父帝寬恕他。”


    “嗬!他可是天界的戰神,連朕都不放在眼裏,哪裏需要朕來寬恕!”


    “父帝...”


    一時間,禦殿裏的氣氛凝固到極點,大有一觸即發的架勢。


    殿外的仙侍們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梨霜看了看天帝,又看了眼銀川,歎了歎,伏身懇求:“求天帝息怒,一切罪責都在小仙,小仙甘願去天刑台受罰,求天帝勿要遷怒帝君。”


    “哼!”天帝大袖一揮,怒喝:“來人,把她給朕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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