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猝不及防地被燙到了舌尖,忍不住拚命地吸氣。


    有船員來喊他,“小沈,來鬥地主啊!”


    沈曜飛快地把丸子全都塞進嘴裏,站起來,像其他船員們一樣拍拍屁|股後麵的褲子,然後含混不清地道:“就來——”


    “你們可不要欺負我,否則我要告訴小魚姐的。”


    他是被原諒的。他是被保護的。


    作者有話說:


    妖怪是可以克服自己的本能,去學著做一個人的。


    第101章 chapter 101


    chapter 101


    “有趣啊……”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意味深長,“最看不慣我的你,竟然默認了我的遊戲?”


    兩個人站在甲板上吹風,衣擺烈烈作響。


    饕餮指的是他和小妖蜃做的“交易”。


    在這一船的普通人類,三隻傻乎乎毛絨絨的小貓崽之外,隻有布偶先生在饕餮的認知裏勉強算是能在一個層麵對話的對手。


    那令人厭惡的敏銳,讓對方一直對他保持著警惕和排斥。


    布偶先生冷笑。


    “你總是這麽惡趣味。”


    饕餮從來都不是人,也從來沒有習慣過人類的社會。他是個無聊了太久的,惡趣味的妖怪,跟在他女兒身邊,抱著的也不過是圖新鮮的心思。


    一個上古大妖怪的好奇大多數都不是善意的,更何況饕餮。


    ——他是一貫的陰陽怪氣,冷漠自私。


    他隻會把旁人的痛苦當做樂子看。


    “我並不關心你的小遊戲。”布偶先生淡淡道:“你盡可以讓妖蜃覺醒。但我提醒你,”


    他頓了一下,聲音裏充滿警告,“小魚認為他是夥伴。”


    饕餮麵上的笑意變淡,竟有一時沒能回擊。


    那隻懵懵懂懂的小妖蜃,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強大的能力,更連如何覺醒血脈傳承都不知道。


    他隻是天然地、本能地,想要靠近熱鬧的人群,靠近趙有魚。


    ——妖蜃,隻有通人間七情六欲,才能覺醒它們傳承的上古血脈。


    否則,也不過是隻會捕獵進食的野獸而已。


    饕餮想看熱鬧,特別是某位龍神的。


    高高在上的龍神以為自己一切盡在掌握,卻不知道趙有魚身邊的每一個存在都緊緊地、警惕地防備著他。


    而他也將看到,趙有魚身邊一個個妖怪都變成人,變成她重視的夥伴。


    隻除了他。


    隻除了這永遠無情無欲的上古之神,無法靠近他的愛人。


    那將是多可愛的一幕啊!


    美妙。


    饕餮望著布偶先生轉身離開的背影輕輕吹了個口哨。


    這位護犢子的先生一向看不慣他,這一次卻不阻止他誘惑妖蜃覺醒,隻不過比起他的惡趣味來,對方更厭惡衛慈而已。


    哦,他當然不會傷害那隻天真的小妖蜃。饕餮知道布偶先生警告的意思。如果他不想和趙有魚反目成仇、徹底決裂,就不能真為了“看熱鬧”,傷害趙有魚已經認定的夥伴。


    趙有魚那隻傻白甜的貓咪,已經把這隻從海裏撈上來的上古妖蜃視作了自己的夥伴。


    納入了她的羽翼之下。


    就像這船上成群的,庸碌平常,沒什麽用處的人類一樣,被劃歸在她的保護範圍內——


    哪怕她自己的翅膀已經骨翼支離,破碎不堪。


    這貓咪就是這樣好笑的勇敢。


    如果按照饕餮先生以往的脾氣,他總不會放過玩弄這樣一顆赤誠心的樂趣。


    饕餮先生興味盎然地彈動手指,一條閃著銀光的魚從海麵高高躍出,引得孫小橘和餘躍兩隻貓兒爭先恐後地蹦起來。


    隻可惜,不隻那隻小妖蜃。


    連他自己,也在那破損的,一往無前的羽翼之下。


    和這些平凡的人類、愚蠢的妖怪、傻乎乎因為一條魚就歡蹦亂跳高興一天的毛團子一樣,成為趙有魚守護的對象。


    所以他偶爾也得心甘情願地變得無聊。


    ***


    航行的日子總歸有點無聊。


    到了九月底,趙有魚不用聯網的消消樂也已經徹底通關了。


    有會看天氣的水手指著夜幕中亮閃閃的星子確定明天會是好天氣。於是趙有魚拍板,為了這個好消息,今晚要開聯歡會!


    這個消息頓時讓大家歡呼雀躍。


    日複一日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上航行,這艘船簡直像座與世隔絕的孤島,家鄉的傳說都已經講了無數遍,撲克牌也已經打爛了三副,沒有任何新鮮事,大家日趨疲倦的精神實在需要一點刺激。


    吃著趙有魚準備的新菜式,大夥又找了新玩法,國王遊戲。


    紙牌裏的k是國王牌,抽到的人可以任意命令其他號碼做任何事情。


    最先抽到國王的是餘躍。他挑了2號,要求是“爬到桅杆上唱首歌”。


    拿了2號牌的饕餮先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挽起袖子,把自己的金絲邊眼鏡遞給趙有魚,然後真的三兩下爬上了桅杆!


    船員們都被他這舉動鎮住,過了幾秒鍾才發出震天般的叫好聲。


    誰能想到平時文質彬彬,頗有幾分的端架子的“陶先生”竟然有這樣利索的身手!


    趙有魚也是一愣,然後跟著笑起來。


    饕餮先生還真的在桅杆上唱了一首歌,聽不懂歌詞。


    坐在趙有魚旁邊的布偶先生對她解釋,那是北歐海盜的歌,關於古老的冰海、鯨魚、劫掠和寶藏。


    饕餮從桅杆上滑下來,慢條斯理地把袖子放下來,然後輕輕巧巧地把眼鏡從趙有魚的手裏取回。


    趙有魚瞧著他戴回眼鏡,忍不住撇撇嘴。


    切,讓他給裝到了。


    “好聽麽?”饕餮先生無視了布偶爹投來的目光,徑直擠開餘躍,坐到了趙有魚旁邊。


    趙有魚敷衍地點頭。


    男人在鏡片後的眼睛彎了彎。


    在桅杆上,他可看見這隻布偶在甲板上跟著大家笑了。露出一整排小白牙。


    “我曾經在那艘船上。”他道。


    趙有魚迷惑地眨眨眼睛。


    “歌裏的那艘船。”饕餮先生補充道。


    他看到趙有魚好奇的眼睛像桅杆上的燈一樣,“唰”地亮起來。


    在第二輪抽到國王的孫小橘驕傲地指揮一名船員學大猩猩的時候,饕餮先生繪聲繪色地給某隻好奇的布偶貓講故事。


    《幾百年前我在北歐當海盜的那些事兒》。


    趙有魚聽得津津有味,兩眼放光。


    連圍坐在篝火邊的船員中多了一個人都沒注意。


    “那個家夥回來了——”


    餘躍捅了捅孫小橘,使個眼色。


    孫小橘在人群中看見平靜坐著的衛慈,頓時像屁股下麵放了釘子一樣就要往起蹦。


    “真是不要臉——!”


    餘躍一把拉住她,她不解地掙紮起來,“我可受夠了,今天一定要和他講講道理不可!”


    這個家夥是不是得了不告而別的毛病?!


    他玩一趟失蹤,小魚千辛萬苦地出海找他,為了他險些被地心之火燒死!


    他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句話不說當謎語人,一副無心無情的狗屁神祗模樣,什麽生來守護天地,最後卻是小魚舍生忘死淨化了那些已經瘋狂的生物,挽救了整船,乃至更多人的性命!


    現在又賴在他們的船上不走,還天天端著一副死人臉,沒看小魚都不待見他了嗎,一聲不吭就走了,又一聲不吭地回來,他也好意思?!


    當個啞巴就這麽優越嗎?!


    他就是天底下最虛偽、最該臉紅的神!


    但餘躍卻在她耳邊悄悄說:“小魚姐已經不在意他了。”


    孫小橘仍然是炸毛狀態,卻沒再往上衝。


    “什麽意思?”她狐疑地問。


    餘躍撓了撓頭,“我的直覺。”


    他說:“我姐姐不喜歡他了。因為他不是我姐姐以為的那個人。”


    孫小橘恨恨道:“他就是一個沒有心肝的壞神!”


    餘躍趕緊點頭,“就是!”他小聲道:“姐姐既然不在意他,那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壞蛋。一個跟我們沒關係的壞蛋。我們最多就是盼著他倒黴而已。”


    孫小橘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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