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穿著睡衣的女孩子踩著她的毛絨拖鞋,站在衛生間中央,突然就把自己加熱成了一顆番茄。


    衛慈隻是淡淡看了他的小番茄一眼,轉身出去的時候,脖頸處似也有些可疑的紅色。


    趙有魚機械地刷牙洗臉,途中不小心吞了一大口牙膏。


    她感覺自己在衛慈麵前,重新回到了那種說一句話就會臉紅,被他注視就忍不住同手同腳的狀態。


    蹲在馬桶上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趙有魚終於從衛生間裏探出一個頭。


    然後看見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裏微含笑意,卻是與趙有魚窺探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出來。”


    衛慈的聲音平靜,但趙有魚最害怕他這種命令式的祈使句,隻能磨磨蹭蹭地踢踏著她的毛絨拖鞋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距離沙發還有兩米她就站住了。


    衛慈穿著白襯衫,扣子一直係到最頂上那一顆,讓人感覺冷肅而嚴厲。


    他深黑色的眼睛望著趙有魚,語氣終於有些無奈,“坐這。”


    趙有魚像個機器人一樣再度服從男人簡短的指令,走過去坐下,特地挑了衛慈旁邊的沙發,眼觀鼻鼻觀心,大寫的乖巧。


    她似乎聽見衛慈歎了口氣。


    “對不起。”


    趙有魚一下子抬起頭來,驚訝全寫在臉上。


    她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然後便在男人臉上,難得地、前所未有地捕捉到了一絲絲近似於“不自然”的神色。


    衛慈停了停,問,“很疼嗎?”


    趙有魚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跳起來,卻是張口結舌,一時大腦當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龍性yin,我本該克製,是我太大意了……”


    趙有魚愣了一愣,從他語氣中果真聽出自責和厭憎來,她嚇了一跳,去看衛慈漆黑的眸子。


    有一瞬間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讓她想起曾經單純得有些蠢萌的“大鯉魚”先生。


    衛慈繼續道:“我不該傷到你,你說不要了……”


    那種無辜而自責的語氣,讓趙有魚都有些茫然了。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浴缸裏甩著尾巴的鯉魚先生曾單純地問“我可以吃你嗎”的場景。


    趙有魚的臉再次以光速充血,“沒,沒有……”


    她聲音細如蚊訥,“那不是真話……”


    說完她就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甚至都不敢再看衛慈的神情了。


    天!啊!他們為什麽要在一個荒唐的夢境之後,如此嚴肅認真而且直白地探討這種問題?!


    然後立刻聽見衛慈鬆了口氣,甚至有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小孩子一樣雀躍的歡喜。


    她的心也便跟著,小孩子一樣快樂地蹦跳起來。


    趙有魚意識到自己都咧開嘴笑了,不禁趕緊把那沒心沒肺的笑容收起來,趕忙道:“就是個夢而已啊……”


    然後便見衛慈抬眼看她,深黑的眼瞳中先是委屈,然後便似有流光一閃,男人反問道:“你仍以為那是個夢?”


    趙有魚:……


    她在嚴肅地思考現在、立刻、馬上,變回原形逃走,然後在床底下待到地老天荒這個選擇的可能性。


    衛慈道:“你該知道,控製夢境是件危險的事情。”


    “你為自己編織的夢,隨時都可能被旁人入侵,甚至將原本該是虛妄的夢境,轉變為真實。”


    “以後不要輕易用造夢術,知道了嗎?”


    此刻的衛慈又變得嚴肅了,他一如往常的禁欲又高冷,但聲音裏帶著告誡和擔憂。


    看來造夢術的確是個很厲害又很容易被找到漏洞的法術,否則,僅僅是掌控夢境,並不會讓衛教授如此重視。


    ——哼,重視還在夢境裏欺負她!趙有魚不忿地想。


    夢境裏的那個衛慈剛開始還高冷如謫仙人,後來就……後來……就是個無恥的流氓!她簡直要懷疑那個衛慈是鬼上身!


    但是剛剛才被“鯉魚先生”的道歉和無辜騙得原諒了衛慈,她還能說什麽?!


    趙有魚喝了幾口水,自以為掩飾了剛剛的尷尬,說實話,她還有點接受不了從“單蠢大鯉魚”到嚴師這個太迅速的轉變過程。


    她怔怔地看著衛慈,然後點點頭。


    男人便笑,唇角彎起的弧度,和夢境裏對她說“真乖”的時候,一模一樣。


    讓她生出強烈的危機感。


    大腦裏的某個部分瘋狂地想起警報,“危險!危險!”


    然而整個人卻像被施了石化咒,一動不動地迎上那個過分華麗的笑容。


    衛慈站起身,剛邁出步子,趙有魚便“噌”地一下縮進了沙發裏。


    男人的手落在她發頂,在那一對覆蓋著細軟絨毛的薄薄貓耳上捏了捏。


    “真乖。”


    趙有魚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耳朵,就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此刻她就像個患有斯德哥爾摩的小可憐兒,明明在猛獸危險的巨口之下瑟瑟發抖,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絲詭異的依戀與興奮。


    她也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竟還能胡思亂想,思緒瘋狂亂飄,發散得厲害。


    ……想象自己是一顆草莓味的果凍,心形的,粉紅色的,軟得一塌糊塗,流出甜蜜的汁液來。


    察覺了她的走神,衛慈卻並無任何不悅。


    他隻是在女孩子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仿佛不帶任何欲念的吻,然後道:“聽話,晚上回來,我唱歌給你聽。”


    趙有魚不得不把她野馬脫韁一樣的思緒拽回來,而高大的男人已經轉身穿起西服外套,離開了房間。


    過了幾秒鍾,趙有魚才遲鈍地意識到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麽。


    好吧。


    她這顆果凍,正被衛慈的吻,從她自己劣質的塑料外殼裏吸出來,然後吞吃下肚。


    ~


    海洋研究院。


    張堅在第二十五次偷偷拿眼瞄自家boss的時候,被衛慈逮了個正著。


    目光終於撞上殿下的“死亡射線”,張堅心中反而鬆了口氣。


    “您……您今天精神真好。”他沒話找話,幹笑道。


    衛慈挑了挑眉,竟不似以往對張堅的插科打諢視而不見,反而將手中的報告放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張堅被這一眼瞧得瑟瑟發抖,不禁後悔自己作死,一顆小心髒七上八下起來。


    過了片刻,衛慈才道:“我的血脈開始融合了。”


    張堅反應過來,嘴巴都合不上。


    他幾乎喜得從位子上蹦起來,又趕忙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湊近了衛慈道:“真的麽?您真的可以融合血脈了?!”


    衛慈淡淡頷首。


    張堅不禁喜出望外,道:“太好了!”


    他想了想,又小心問:“那您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吧……”


    血脈融合幾乎是所有混血妖怪畢生所求,但卻極少有妖能夠實現。


    兩種血脈不相容,不僅會讓能力難受控製,也會影響修煉的心靜,甚至妖的壽命。


    血脈融合之後,這些問題自然也便迎刃而解,他將擁有的,是更強大的力量。


    衛慈看著張堅咧到耳根子的嘴,也微笑了一下。


    但有一件事,他沒有說。


    ——融合的不僅僅隻是兩種血脈的力量而已。


    衛慈可以極清晰地感覺到,鮫與龍矛盾的特性,正交錯著影響他的大腦和思維。他甚至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混沌,極純淨卻又極茫然,如遊絲般在鮫與龍之間,既不相容,卻也並未被排斥。


    那屬於他失憶時的精神力。


    衛慈幾次像將那遊絲一般脆弱,卻極易導致精神和心境上的危機的意識掐滅——無論是鮫還是龍的力量,都足以迅速地使它消失。


    但它掙紮著出現了。


    還讓她笑得很開心。


    衛慈在他的貓眼中看到了閃亮亮的星子。盡管有那麽一瞬間他感到了暴怒和嫉妒。


    但他還是克製住了洶湧的殺機。


    就讓她的“鯉魚先生”繼續存在吧。


    作者有話說:


    衛慈=鮫人+巨龍+大鯉魚


    晚上還有一更,啵啵~


    第45章 chapter 45


    趙有魚在床底下渾渾噩噩地躲了半天。


    直到把最後一個毛線球兒存貨撕巴完了,布偶貓才猛然一拍腦袋。


    ——她忘了一件事兒!


    今天在海洋大學有餘躍他們的籃球決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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