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爸爸這些年的經曆挺簡單的,輾轉在z省、f省各個大小工地裏做小工,有時候工地上沒活也會去收點破爛賣錢、兼職一下夜班保安,攢下錢來匯給女兒,讓懂事的女兒安排著給留守家裏的妻子治病。


    季思情這邊經曆就豐富了……可惜豐富的內容都不能跟老爸說,她隻能提提家裏的閑事。


    “大伯家的小龍龍前年考上g大了,奶高興得不得了,人都精神了好多。”


    “姑媽家的小莎莎死活要退學跟去他們學校軍訓的教官結婚,把姑媽姑爹氣了個半死,我和老媽也去幫忙勸過小莎莎,但她哪個人的話都聽不進去,去年辦了休學,跑到那個教官家裏去了。今年我出來前,聽到講小莎莎和那個男擺了酒,結婚證都沒扯就出去打工了……”


    “咋個這個造孽哦,小莎莎才好大,都還沒滿二十吧?”季爸爸聽得直皺眉。


    “這個也沒得辦法嘛,姑爹當時把她關在家裏關了一個多月,連奶都來做過思想工作,讓她好歹把書讀完,她聽不進去。”季思情道,“老媽私下裏跟我說了,這事兒管是管不住的,要等小莎莎去吃個幾年當人家便宜媳婦的苦頭,她才會曉得後悔。”


    季爸爸連連搖頭:“你不要去學小莎莎,那種男的連十幾歲還在讀書的小姑娘都騙,成不了器的,找對象一定要先看清楚人品,其它都次要。”


    “我才不想那些呢,我隻想多存點錢,錢是英雄膽嘛,你打小就跟我講的。”季思情嘿嘿直樂,“倒是要老爸你幫我說服老媽,不要急慌慌的催我去相親。”


    她繞著彎兒的暗示季爸爸回家去跟老媽說和,季爸爸自然聽得出來,隻是他實在很難對著女兒說出願意向妻子服軟的話,就沒接這茬,特別生硬地轉移話題:“先不急到講這些,你不是說你找了個國家單位上班?這哈沒到下班時間吧,提前回家來領導會不會說你?”


    “不會說的,我們工作時間彈性大得很,沒啥子事時每天記得去打個卡就行,其它時候都可以自由活動。”季思情才不會被輕易轉移注意力,很是堅持地道,“老爸你和我住這裏嘛,反正房間還有空的。明早上我去部門打卡看看有沒有事做,沒事的話咱們回鎮上一趟,看看奶和大伯?”


    季爸爸先前跟她打電話的時候沒提要回鎮上,隻說想來貴安看看有沒有工做,季思情不好直接勸老爸回家,但曲線救國還是要嚐試一下的。


    “哎呀,你這個娃娃,都跟你說了不急嘛。”季爸爸惱羞成怒,“明天先買點東西去看看你張姨媽,人家這麽照顧你,你爸總不能都來貴安了連人都不去見。”


    “……好的吧。”季思情見老爸有點急了,隻得暫時把小心思放下。


    父女兩個都是幹體力活的人,都吃得多,一頓午飯吃掉了快一斤麵條。


    吃完麵,季爸爸又關心地問起季思情工作上的事:“你那個單位是做些什麽的,你才高中文化,跟得上人家不?同事好不好相處?領導對你好不好?”


    “嗯……都挺好的,同事也都很好相處,領導安姐對我也很好。”季思情絞盡腦汁地想著措辭,“工作內容的話……也還行,我應付得過來。”


    七部使用的高科技裝備,從一開始時就在往將來有可能大規模投入民用領域方向上設計,操作起來沒什麽難度,就連日常維護都隻要能讀懂說明書就行——以季思情的高中學曆,確實足以應付。


    體能方麵倒是有門檻,但這門檻對於季思情來說也不存在……她讀初中高中的時候體育成績就沒掉出過前三名,八百米考試隻會輸給體育特長生。


    安姐、老魏和武嘉這叁前輩每周還得抽幾天時間鍛煉一下保持體能,空閑時間全用來跑腿賺外快的季思情連這鍛煉的步驟都省掉了。


    對於人身異化者來說,七部的入職要求是真的不咋高……身家清白能過政審,體能別太拉跨,膽子夠大、別見著高能體了就吱哇亂叫兩腿打顫,再加上一顆願意為了國家奉獻的赤子心,基本上就能勝任。


    至於武術、搏擊技藝這些個技能點,有當然好,沒有的話其實也不很要緊——畢竟消滅或收容高能體更多依賴的還是科學手段,不是個人勇武。


    h省那邊練了一手武當劍術的李道長,出任務的時候一樣是帶上脈衝設備,而不是拎把劍就去了……


    季爸爸做了大半輩子的工地小工,並不很清楚政府機關錄取臨時工是什麽章程,季思情這麽一說,他也就信了。


    季思情把自己的工作證件拿給季爸爸看,季爸爸用他那雙粗糙的勞動人民的手捧著這個精致的小本本時,激動得雙手都有些發顫。


    工作證本子上有個顯眼的、金屬材質的正國國徽,翻開小本本,就能看見季思情蓋了特管局鋼印的大頭照片,下麵印著她的職務:特別災害對策部貴安分部外勤科科員(實習)。


    這個奇葩的部門名兒吧……換成對正國國家機構稍微有些了解的旁人看見了,必須得滿腦門冒出問號,但並不咋了解政府機關的季爸爸就壓根沒覺得哪裏不對。


    反複用手摩挲著小本本上的神聖的國徽,季爸爸滿臉都是欣慰感動,不住激動地喃喃自語:“我兒出息……還是我兒有出息,出息大了,比你爹媽都有本事。”


    季思情又是驕傲,又有些心虛……特管局的工作證件按理來說也是不能隨便拿給別人看的,但她實在很想給老爸證明她真的半隻腳踏進了編製內,這種心態但凡是個小鎮青年都必須能夠理解。


    季爸爸欣賞了好會兒國家發的證件,鄭重地把這個在他心目中無比神聖的小本本還給季思情,叮囑她一定要保管好,千萬別弄丟了惹領導生氣。


    次日,季思情和老爸去街上買了點禮物,便陪同著季爸爸,去看望張姨。


    張姨和季思情的老媽是好姐妹,年輕時曾經一起在市裏的廠子裏上班,後來廠子經營不善倒閉,老媽回了鎮上嫁給了季爸爸、張姨留在市裏,但兩人還一直保持著聯係。


    讀小學的時候,逢年過節時張姨就經常拎著東西去鎮上看望老媽,季思情對這個總是會給她零花錢的姨媽很有好感;到後來老爸出走、老媽病重,張姨也是有空就會大包小包地去鎮上看望母女倆。


    對著季思情一直都挺親近的張姨,見到季爸爸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上來便一通埋怨:“老季,也不是我說你,這麽多年連過年都不回家來看看老婆孩子,也就是你狠得下心!”


    季爸爸挺不好意思的,一疊聲承認都是自己不對,又誠摯地感謝張姨這些年來對他媳婦孩子的照顧。


    對著這樣的季爸爸張姨也不好意思說得太過,她也曉得好姐妹的病花了不少錢,不是季爸爸這些年來在外麵拚命攢錢,好姐妹的病沒這麽容易治好,歎了口氣,又關心地道:“這趟回來,就不出去了吧?你也上年紀了,該到注意自己身體的時候了,你瞧瞧,你姑娘都長這麽大了,再要往外麵跑,你姑娘還不曉得要多為你操心。”


    “不出去了。”季爸爸不好意思地道,“回頭我準備在市裏轉轉,找個活幹。”


    鎮上沒啥工作機會,連年輕人都在往外麵跑,季爸爸這種年紀的人回鎮上的話連想賣力氣都找不著買家,他也不是甘心靠老婆擺攤養活的人,自然會考慮跟姑娘一樣留在市裏找工做。


    熱心的張姨一拍大腿:“那正好,我夫家有個侄兒子在黔美大酒店當經理,那裏正在招保安,要麽你去麵試一下?保安證你有的吧?”


    “有的有的。”季爸爸眼睛一亮,連忙從衣兜裏把自己的保安證掏出來。


    季思情沒想到陪老爸來看張姨還能順便給老爸找到活兒做,連忙掏腰包打車、陪著老爸跟張姨去地鐵站,搭乘地鐵前往婁湖區。


    婁湖區黔美大酒店,酒店經理還記得數日前來幫葉天薇布置會場的季思情這個勤快的小跑腿,對於一副標準勞動人民外表、身上也算是清爽幹淨的季爸爸也相當滿意,看過了季爸爸的保安證,便拍板敲定讓他簽個合同就來上班。


    這份工作主要是看停車場,不包吃住,薪水加上餐費補貼、通勤補貼和租房補貼、全勤獎金啥的加起來有個四千多塊,季家父女都很滿意,當場跟經理簽了務工合同。


    這經理是張姨的婆家侄子,姓周,簽下了季爸爸這個各方麵都很滿意的停車場保安後,周經理又盯上了勤快的小跑腿季思情:“小思情你呢,想不想來咱們這兒做個女門童?”


    酒店門童的要求還是挺高的,要記性好、記得住熟客和vip客戶,要懂禮貌、勤快客氣,還要形象好;季思情雖然長得跟漂亮沒啥關係,但個頭高、麵目看著也端正,給葉天薇那種大小姐都能留下好印象,來做個酒店門童當然也合適。


    “哎唷,周哥你真看得起我,要一個月前能混到你們這來上班,那我得高興死。”季思情笑道,“可惜了,就剛好這個月我找到份工作,不能跟我爸一塊來了。”


    “是這樣,那行,回頭要是想換工作了,跟我伯娘說一聲,再到我們這裏來。”周經理也笑。


    “好的好的。”季家父女連連道謝。


    雖然季思情混進了體製內,用不著當啥酒店門童,但人家好心問一句,父女倆也不會不知好歹。


    半下午的時間搞定季爸爸的崗位問題,三人返回東明區,因著“出差”耽擱了幾天跑腿活的季思情便騎上小電瓶,繼續去幹她的老本行賺外快。


    她一走,季爸爸就拉著張姨說起了悄悄話:“張姐,小思情她……來城裏打工這段時間,沒跟‘那家人’撞到過吧?”


    張姨聽了這話,便像是了然了什麽一般,瞪了季爸爸一眼:“我就說嘛,老季你就是改不了非得跟我妹子死倔的牛性子,要不是小思情來城裏打工了,你還不準備回g省是不是?”


    季爸爸老臉有些掛不住,奈何在這個妻子的小姐妹麵前他是真的有點理虧,訕訕地道:“我這不是……哎呀,張姐,我這不是擔心小思情嘛。”


    季爸爸身體上有點毛病,不能生育。


    二十年前,才剛三十出頭的季家小兩口被鎮上人嚼舌頭嚼煩了,他媳婦就想到了城裏的小姐妹張姐,希望能請張姐幫忙,抱養個孩子。


    張姐是城裏人,雖然家裏也是普通人家,但備不住人麵廣,還真幫他倆找來個剛滿四歲、還不記事的女娃兒。


    季爸爸一開始是不想要這個女娃兒的,他心裏總覺得女娃長大了是要嫁出去的,還是抱個能留在家裏的男丁好;奈何男娃兒太貴,動輒上萬塊錢的“奶粉費”夫妻倆實在是湊不出來,糾結了半天,還是掏了兩千塊錢把張姐牽線找來的女娃兒抱回了家。


    養了沒幾年,季爸爸和女娃養出了感情,到女娃六歲上,要準備上小學時去辦戶口,季爸爸還去跟人借了詩書來翻,給女娃子起了個特別文靜秀氣的好名字:思情。


    學校裏的老師們都誇思情學習成績好、以後肯定能考上好學校,季爸爸和妻子商量了下,把孩子留在鎮上讀書,出省去打工掙錢,給孩子攢學費。


    思情也沒有辜負他倆的期待,考上了市裏最好的初中。


    即使後來跟媳婦鬧了矛盾,一度吵到幾乎要去法院離婚的程度,季爸爸也打心眼裏把思情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孩子,也是因為如此……他就更擔心,思情這個他親手帶大的懂事女兒,會被那家人找回去。


    那家人可不是什麽好人家,季爸爸記得清清楚楚的,當年他從那家人手上接過不會哭、隻呆呆地咬著手指看著他的女娃子時,那家人都沒說多看女娃子兩眼,一直在認真數錢。


    這種冷心冷肺的人,要是知道小思情長大了、能賺錢了,還不定會打什麽歪主意——他閑暇時刷手機看新聞,沒少看到這種棄養孩子後又厚臉皮來認回的父母。


    思情這孩子打小就實誠,沒什麽心眼,被那樣隻認錢的一家子賴上了可就糟糕了!他擔心得晚上都睡不好,才會跟工頭結了賬就匆匆地趕回來。


    張姨沒好氣地道:“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家兩口子不積德,才五十多人就沒了,喪事都辦過了。”


    季爸爸沒想到會聽到這麽個回複,很是吃驚:“啊?!”


    “肖家那兩口子已經沒了,聽說是去旅遊的時候自己瞎晃悠,走丟在山裏了,連屍體都沒找到。”張姨道,“肖家人原先還打算把這事情賴到公安局頭上呢,去市局那邊擺了好幾天的花圈,人家公安局的人不理他們,現在又在鬧到市政府門口去了。肖家那兒子天天在發哭喪視頻,我刷同城老是刷到,都快膩味死了。”


    “現在他們家一心隻想從政府那裏訛到錢,肖家那兒子曉不曉得他有個親姐在外麵還是兩說,就算曉得了,也絕對不會肯認回去的,肖家兩口子留的房子車子都不夠他霸占的,還會認個姐回去跟他分遺產?你就把心擱回肚子裏,別操這份心了。”


    季爸爸:“……”


    他本來還有點兒同情遭了意外的肖家兩口子,聽到後麵,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第52章 幸運


    十月二十九日,周六。


    季思情一早去貴安分部打了卡、打掃過衛生,見沒什麽任務要出,便跟安姐說了一聲,騎著小電瓶前往客車站。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中巴車,季思情回到了老家清源鎮。


    清源鎮是個隻有十來萬常住人口的小鎮,整個鎮子加起來還沒市裏的一片街區大,攏共就兩條主幹道,步行從鎮東的汽車站走到鎮西的石板橋路,隻要二十來分鍾。


    石板街路是本地人周末時趕集的地方,季思情走進這條熟悉的市集,就有擺攤的姨媽親熱地跟她打招呼:“喲,小思情從城裏回來了?”


    “誒,生意還好啊姨媽,我媽今天出攤沒?”季思情笑著揮手。


    “出嘞,在石橋那邊。”


    在趕集的人流裏穿行了幾分鍾,季思情找到了老媽擺的小吃攤。


    季家母女兩個擺的小吃攤前後加起來也幹了十幾年了,熟客很多,趕集的時候尤其忙,老媽見到她回來都來不及寒暄就讓她幫忙給客人包裹卷;季思情也不含糊,挽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忙了起來。


    為了盡可能多地賣出東西去,季家的攤子雖小,小吃的種類卻挺多的,有炸洋芋、炸豆沙糍粑、剪粉、甜酒粑,還捎帶著賣裹卷、辣豆腐皮卷、烤小豆腐等本地小吃;其中最受歡迎的,是剪粉和裹卷——這兩種小吃用的米粉皮都是自家蒸的,勁道又爽口,用開水燙過都不會散。


    忙過趕集天早上這波客流,閑下來的老媽才有功夫問季思情:“怎麽有空回來,你不是說你找的那份工作沒得雙休的麽?”


    “老爸回來了,現在住在我那。”季思情開門見山地道,“張姨給老爸介紹了個在大酒店裏看停車場的工作,老爸幹得還挺好的。媽,你要不要也把小吃攤擺到城裏去?咱家的裹卷和剪粉都挺好吃的,我覺得在城裏擺的話生意應該會更好。”


    老爸回來的這五天裏,季思情天天擱老爸耳朵邊念讓他回來看看,奈何老爸那個倔脾氣就是死活不肯聽;為了讓父母和好,她隻能回來打老媽的主意。


    老媽嗤之以鼻:“他回來幹我什麽事?哦,他在城裏了你就想叫我進城,怎麽著,你還想我去給他服軟低頭?”


    “媽——不是的啦,我本來就想讓你也進城的嘛。”季思情撒嬌道,“你曉得我還在兼職做跑腿的嘛,你去城裏做小吃賣,我就負責送,咱倆肯定能賺到錢。”


    “我不去,在鎮上擺得好好的,去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幹什麽。”老媽氣道。


    “那肯定不會,我現在可熟悉城裏了,尤其是東明區,哪條街哪條巷我都認識。”季思情自信地拿出手機,“媽,你看,我幹跑腿認識的熟客有這麽多,你要去肯去擺攤的話,我發條朋友圈立馬就能給你賣出幾十碗剪粉去,咱家的剪粉又這麽好吃,吃過都會變成回頭客!”


    老媽聽得有些意動,畢竟鎮上的客流確實不多,除了周末趕集,平時想多賣點確實不容易。


    但想到那個一賭氣就跑出去六、七年的老公,她心底那股子氣怎麽也化解不了,板著臉一口回絕。


    季思情也沒指望一次就能說服老媽……她可太清楚爸媽的性子了,兩個人是一個比一個倔,反正來鎮上也容易,多使點水磨功夫,總有成功的一天。


    鎮上的市集散得早,到下午兩、三點基本就沒什麽人了,母女倆也沒死守,收拾攤子回了家。


    季思情從小長大的家就在石板橋路背後的小巷子裏,一棟兩層高、單層約莫有六十來個平方的自建房。


    回到家裏沒多久,住隔壁的季奶奶聽說孫女回來了,便杵著拐杖過來看她、


    季奶奶快八十歲了,精神頭倒是還很好,嗓門兒也很響亮,進門就大聲問:“小思情,你家爹嘞?”


    “我爸在我那住著呢,奶。”季思情連忙又把季爸爸的情況給奶奶說了一遍。


    聽說兒子都到貴安了還是不肯回家來,季奶奶有點兒生氣,用土話罵了幾句,又衝季思情的媽媽道:“小金蘭,你也莫要跟那倔驢賭氣了,都好多年的夫妻了,又不是不曉得他的性子……”


    季思情的老媽大名叫王金蘭,婆婆勸她的話這些年就沒變過、仍舊是老一套,無非勸她服軟低頭罷了,她聽不進去,但也不想和個快八十的老人計較,就默默地收拾出攤工具,一句話也不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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