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聽得心裏一暖,剛想說“好”,可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不好,你不應該把自己局限在這些瑣事中,你該有更廣闊的天地,而不是圍著丈夫、孩子轉!這天底下,整日圍著公婆、丈夫、孩子轉、活得毫無自我的女子太多了,不缺你一個!相反,你應該樹立一個典範,告訴世人,女子還可以有另一種活法,一種不依附於男人的活法!這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真正該做的事!”


    見祁翀說的鄭重,心悅也認真起來:“若是可以選擇,我想做一輩子教書先生,教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讀書!”


    “可以呀!我支持你!”


    “可是別人會反對的!尤其是那些大臣們,包括我爹都未必會同意!”心悅突然又有些泄氣。


    “他們反對的事情多著呢!還能都聽他們的不成?”祁翀撇了撇嘴道,“他們還反對張習封爵呢?我不也給封了嗎?”


    “好,你厲害!那我將來等你護著我咯!”


    “那必須的!”


    “我吃好了!”


    “那我教你看星星吧!喏,就是外麵那個!”祁翀說著便將心悅拉到了廊下,將蓋在上麵的綢布取下,一個超大號的望遠鏡出現在二人麵前。


    對,超大號的望遠鏡,這就是心悅對這個東西的第一印象,隻不過就是在下麵配了個架子而已。想想也對,這麽大的家夥,不配個架子,誰舉的動啊!


    “這叫天文望遠鏡,能看見月亮和星星,放大了看的很清楚的那種!張習他們一共就做出來兩架,一架給了司天監,另一架我放在這裏給祁翌玩兒!”祁翀邊說邊調整著天文望遠鏡的方向,又調了調目鏡的位置,鼓搗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便招呼心悅來看,“快來、快來,我看到月亮了!”


    “在哪裏、在哪裏?”心悅果然來了興致,也學著祁翀的樣子將眼睛放在了目鏡上,可皺著眉頭看了半天之後又噘著嘴走開了。


    “怎麽了,不好看嗎?”


    “祁元舉,你騙人!”


    “我怎麽騙人了?你沒看到嗎?”祁翀不信,自己又湊上去看。沒錯兒呀,能看見呀!


    “那個黑咕隆咚的東西怎麽可能是月亮嘛!你看那天上的月亮那麽亮、那麽美,你那裏麵那個東西一半兒黑乎乎、一半兒灰突突的,怎麽可能是月亮呢?再說了,我也沒看見月宮、嫦娥、玉兔和桂花樹啊?!”


    呃......祁翀頓時一腦門子黑線。萬萬沒想到啊!原本以為會很浪漫的望月之旅居然被神話故事打敗了!


    就在祁翀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月亮上沒有玉兔這個殘酷的事實的時候,一陣孩童的笑聲傳來,原來是林太妃帶著祁翌過來了。


    “哥哥,這個是什麽?”祁翌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那造價不菲的新玩具。


    “天文望遠鏡!你來看看,那裏麵有什麽?”


    祁翌掂了掂腳發現夠不到,喊了聲“抱我上去”,便有內侍來將他抱在了懷裏。


    “哇!真的有東西耶!有個大坑!好大的坑!還有個山!心悅姐姐,這是什麽呀?”


    “呃......”心悅一陣為難,猶豫著說出了一個自己都不信的答案,“月......月亮?”


    “原來月亮上有個大坑耶!”反倒是沒有受過神話故事“汙染”的祁翌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答案,“心悅姐姐,你快來看,月亮原來是灰色的!”


    好吧,果然科學教育要從小抓起呀!


    見祁翌纏著杜心悅看月亮,祁翀便往後退了兩步,正好與林太妃的目光相對。他心知今日林太妃請他過來目的為何,便與她回到了殿中。


    “家父一向執拗倔強,但對陛下絕無惡意。相反,自從在望州見過陛下的風采後,他對陛下便萬分推崇。此次,他倔脾氣又上來了,冒犯之處,還望陛下海涵,不要與他計較。”


    “太妃言重了。計較倒也談不上,隻是,此次林公以相位為賭注,確實有些莽撞了。林公向來重視體統,他如此舉動難道不是失了體統嗎?再者,朕設內閣便是為了變法改革,閣臣若不能提供助力,反而處處掣肘,那這樣的閣臣朕寧可不要。林公人品正直,這沒得說,但處事過於執拗,不能領會上意,如此便不適合在內閣的位置上,將他拿下來也是無可奈何。不過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林公若不想致仕,朕再給他尋個合適的職位便是了。”


    “如此,妾身便替家父謝過陛下了。”林太妃達成所願,喜笑顏開。


    祁翀原本是真想借這個機會讓林仲儒直接致仕,但如今林太妃主動釋放善意,又將心悅請來助力,祁翀也隻能接下這個人情。


    次日,林太妃派人將祁翀昨晚的批評之語轉告了林仲儒,林仲儒聽完後將自己鎖入書房中三日不言不語,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二月底,東吳全境歸附的消息傳回京城,舉國振奮,年輕的正憲帝威望日盛。


    “傳旨,製勝軍、天雷軍、濟滄軍、捧日軍留在江南,由項國公柳明誠統轄,其餘各軍由慶王率領還朝。樞密院可以議一議軍功封賞之事了。”祁翀收到祁槐和柳明誠聯名的奏章後並沒有多少意外,畢竟這場戰爭的結果本就在意料之中。


    “另外,”祁翀繼續補充道,“項國公柳明誠加欽命江南黜置大使銜,暫領江南一切軍政民事;同時命其為征越大總管,率領各軍繼續征伐南越。”


    此言一出,杜延年當即反對:“陛下,江南廣闊,所有軍民要事皆委於一人,恐為不當,請陛下三思!”


    “怎麽?杜相難道認為項國公會反不成?”


    “臣非此意,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祁翀點點頭:“嗯,杜相所慮也有道理,這樣吧,前幾日不是還說要派一要員去江南督辦州縣域劃界一事嗎?可有人選?”


    “陛下,臣舉薦一人,可堪此任!”羅汝芳道。


    “誰?”


    “林仲儒!”


    眾人聞言皆側目望向羅汝芳,心中暗暗為他豎了個大拇指:膽兒可真大!


    就在眾人皆以為正憲帝會駁回此意見的時候,沒想到他卻答應了!


    “可以,就他吧!授林仲儒欽命江南建製大使銜,暫管江南民政事宜,以江南路經略同知王丘一為副。項國公就隻管軍政吧!杜相,如此可好?”


    “陛下安排甚妥,臣無異議。”


    “那就讓他早點出發吧!給項國公的旨意,朕會派宮內官去傳,順便犒勞江南各軍。”


    “陛下,項國公另有奏折,問此次江南繳獲物資能否留一些在江南,一來用作軍隊之費,二來用作官員之餉。”


    “可以留下一半,但不能都留給他,除了軍費之外的部分交給林仲儒。”


    “臣明白了。”


    就在林仲儒意外地接到了新的任命,心情複雜地準備上任之時,慶王祁槐已經率軍踏上了歸途,並在路過建州時和柳明誠碰了麵。


    “德甫兄,我這幾日便要回京了,可有奏折什麽的讓我帶回去?”


    “還真有——請罪折!”一宿沒睡的柳明誠麵色憂慮、語氣低沉,看上去心事重重。


    祁槐不由得一驚:“德甫兄,這是出什麽事了?”


    “唉!”柳明誠長歎一聲道,“前幾日我不是讓各州縣都將魚鱗圖冊送到建州以供朝廷抄錄備份嗎?結果,昨夜晚間,放置圖冊的架閣庫竟然走水了,所有魚鱗圖冊付之一炬!這下我該如何向陛下交待呀!”


    祁槐大驚失色:“德甫兄,怎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下,江南所有百姓的地權不都無法界定了嗎?德甫兄,這次你可真闖大禍了!”


    “唉!我萬萬不該將所有魚鱗圖冊放在一起呀!”柳明誠一副悔恨交加的樣子,“為今之計,我也隻能如實稟報陛下,主動請罪了。要殺要剮,我一人承擔便是!”


    柳明誠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雙手遞給了祁槐:“這請罪折子煩請殿下代我轉交陛下,這段時間我就待在建州,恭候陛下的發落!”


    祁槐接過奏折安慰道:“德甫兄放心,我一定在陛下麵前代你求情,懇求陛下從輕發落!”


    “殿下有心了,明誠先行謝過!”


    祁槐離開柳明誠住處後,柳懷匆匆自屏風後轉出:“二叔,昨晚......”


    “噓......”柳明誠看看左右無人,這才低聲道,“昨晚你一直在自己房中,什麽都不知道,懂嗎?不管誰問,哪怕是陛下親自問你,也是這個回答!記住了嗎?”


    “是,二叔!”


    叔侄二人這番對話祁槐當然沒有聽見,上了馬車之後,祁槐隨手將柳明誠的奏折打開來看,隻見通篇都是請罪之語,言辭懇切,毫無推諉之意。


    “不愧是榜眼,好文采!”祁槐在心中暗讚了一聲,剛欲合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由得一愣!


    “來人!”祁槐伸手喚來一名心腹,“你去查查,昨晚走水之時,項國公可曾親自到場救火?如果沒去,火是何時滅的;如果去了,他又是何時回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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