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明白了,別人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興旺昌盛,您卻巴不得謝家跌落到塵埃裏,這到底是為什麽?”謝宣斜著眼睛質問道。


    “如果是憑本事換來的興旺昌盛那當然好,可謝家的權勢是怎麽來的你難道不知道嗎?是靠篡位!這種劍走偏鋒得來的權勢勢必不能長久!”


    “父親!那事兒難道您沒參與嗎?如今又來說這樣的話!再說了,我怎麽就不是憑本事換來的,我滅了北漢,收了扶餘四州,這難道不是我的本事嗎?”


    “是啊,我當初就不該聽從你們姐弟的蠱惑去爭那什麽‘擁戴之功’,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一件事,所以儺神懲罰我,讓我老年喪子!我罪有應得!咳咳咳!”謝鵠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咳聲連連,好不容易平複了又繼續道,“至於說滅北漢、退扶餘,你也好意思管那個叫本事?舉強國全國之力滅一個弱國,還打了好幾年,是條狗在你那個位置上都比你做得好!扶餘四州有三州都是嚴家老大打下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得了吧,甭說那些冠冕堂皇的,您不就是為了那個女人嗎?上次您就救過她的手下一次,這次又來一次,她的一個賤婢都比您親兒子重要對嗎?”


    “你住口!你沒有資格提她!謝宣,不要用你的髒心思去揣摩別人。在你眼裏隻有‘權勢’二字,可在我心裏還有‘公理正義’,謝實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得認!這個道理連小昕都比你懂!”


    “您要不說小昕,我還忘了呢!是您跟小昕說我恨柳明誠是因為他打小處處比我強?”


    “難道不是這麽回事嗎?”


    “還真不是!我是恨柳明誠,但我從不認為他比我強,我恨他是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在您心裏,隻要是那個女人的就都是好的,包括她的兒子也比您的兒子強,對嗎?既然如此,那您幹嘛還要娶我母親、幹嘛要生我們?娶了又不在意,生了又不教導,如今,二弟成了您口中‘逆子’,這難道不是您的功勞嗎?”謝宣語帶嘲諷地看著謝鵠。


    謝鵠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沒有教導好你們姐弟,這是我的錯;我想彌補這個錯,緩和父女、父子關係,結果就跟著你們做下了謀朝篡位的事情,錯上加錯!如今再不懸崖勒馬的話,謝家就真的要掉進溝裏去啦!”


    “懸崖勒馬?嗬嗬......”謝宣一陣冷笑。


    就在屋內父子二人爭吵的時候,窗外謝昕呆呆地站在那裏,心中無比震撼。


    他本來是在靈堂守靈,聽說父親被罷了官,回府後又怒氣衝衝去了祖父屋裏,便過來問問情況,卻沒想到聽到了父親和祖父的這番對話。


    謀朝篡位?


    所以先帝的皇位本來真的不是傳給姑父的?


    所以以往聽到的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所以父親從來不是什麽撥亂反正的大英雄,而是亂臣賊子?


    謝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祖父的院子回到靈堂的,他魂不守舍地跪在靈堂裏,腦子裏全是“謀朝篡位”、“懸崖勒馬”這樣的字眼,那一瞬間,他的世界崩塌了......


    謝昕崩潰的同時,還有一人也快崩潰了,那就是梁顥。


    梁顥今天馬失前蹄會錯了聖意,生生將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雖然承平帝沒有說什麽,可他越想越怕,生怕哪天承平帝又想起這茬兒來找他算後賬。


    他一個人坐在“第一樓”的包間裏喝著悶酒,就在此時,房間門突然開了,一名男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梁顥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二來打擾,正欲罵人,待看清那人的麵容,嚇得連忙閉嘴,趕緊從座位上起身行禮:“臣參見越王殿下!”


    祁樺虛扶了一下,笑道:“梁相不必多禮,聽人說你一人在此喝酒,怎麽,有心事?”祁樺說著便在梁顥對麵坐了下來。


    “殿下今日未上朝,恐怕還不知今日朝上之事吧?”梁顥苦笑道。


    “聽說了,不過些許意見未合陛下心意而已,算不得什麽。”祁樺寬慰道。


    “臣實在愚鈍,想不明白宋國公為何要替殺自己兒子的凶手說情呢?唉!”梁顥搖頭歎息道。越王祁樺雖不怎麽參與朝政,但與朝中官員關係大多不錯,與梁顥也有著不錯的交情,因此,在他麵前梁顥願意說上幾句心裏話。


    “陛下要敲打謝家,宋國公恐怕也是不得不順勢而為罷了。”


    “哦?”梁顥仿佛抓住了些他從未想過的線索,忙順著話頭問下去,“陛下為何要敲打謝家呀?難道是怕謝家掌握禁軍權柄過重?”


    “這......”祁樺仿佛有些為難,“有些話不好說!”


    “哎呀,我的好殿下,您還不相信我嗎?放心,出您口入我耳,絕不會再有第三人知!”


    祁樺猶豫了一會兒才神神秘秘道:“你附耳過來。”


    他貼在梁顥耳畔輕語了幾句,梁顥嚇得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落在地上,驚恐道:“此言當真?”


    “自然是真的,”祁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要不我們換個地方細說?”


    “好!殿下請。”


    二人約定好了地方一前一後離開了“第一樓”,一個時辰後又雙雙出現在京郊顯光寺。


    祁樺顯然是這裏的常客,知客僧見到他來也不多問,徑直將他們帶至一處禪房,打開房門後便自行離去了。


    二人入內對坐,祁樺笑道:“此處是我日常禪修打坐之所,並無外人打擾,可以隨便說些話,不怕人聽見。”


    “殿下倒是好興致,還有靜修的心情!不似臣等俗人,整日隻在名利中奔波!”梁顥自嘲道。


    “梁相能這樣說,便還不算太俗!”祁樺笑著將炭火點上開始燒水。


    “殿下適才所言,陛下欲還政於先帝之子,可有依據?”梁顥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是陛下想要還政於先帝之子,而是不得不如此!據孤在太醫院的朋友透露,皇兄的消渴症極為嚴重,已很難治愈了。皇四子還小,皇兄恐怕等不到他長大了,如此一來,還政於先帝之子便是理所當然的選擇,梁相需早做準備呀!”祁樺意味深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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