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了,祂的弟弟也是時候從水晶棺中複活了。


    風掠過整個森林,樹葉嘩嘩作響之際,某一刻,古堡陽台上的身影消失不見。


    克利俄斯來到了教廷。


    “生生不息”領域開啟,此世間萬千花草樹木,皆是他的信徒,他可以通過草木傳遞的訊息,輕易找到教廷的位置。


    龐提安看到克利俄斯時並不感到意外,如同多年不見的舊友,他把克利俄斯迎進了教廷的議客廳裏。


    咖啡沏好之後,兩位神明卻相顧無言。


    等了許久,還是克利俄斯忍不住先開口了:“宇宙神子是不是在你這兒?”


    龐提安淡然自若:“你說的是哪個宇宙神子?”


    克利俄斯詭異的沉默了一下,問道:“你手裏難道還有好幾個宇宙神子嗎?”


    “諒解一下,”龐提安笑了笑,“身為紅霧神塔,怎麽可能連最基本空間囚牢都造不出來?”


    這話讓克利俄斯暫時平靜下來,祂微黯了眸色,勉強抿了一口咖啡。


    苦味太重了,讓祂分不清到底是咖啡的苦澀,還是內心嫉妒的苦澀。


    真是好命的神明。


    異界始源耗盡之際,所有神明都隻有等死的份,唯有紅霧神明,能夠穿梭時空,去往別的始源資源豐富的宇宙。


    克利俄斯輕輕放下咖啡杯,說明了來意:“給我一個宇宙神子,龐提安,我可以為你賣命。”


    龐提安後仰在沙發椅上,他此時的形態與外界傳聞的高冷禁欲截然不同,有種說不上來的風流邪肆,好似憋了一肚子壞水。


    “你的命哪有宇宙神子值錢?還有,宇宙神子是什麽爛大街的產物嗎?你一開口就是要一整個。”


    克利俄斯自然知道此行不會容易,如果祂能早蘇醒片刻,趕在龐提安之前,就把祂感知到的那位宇宙神子帶走,也不至於眼下費這許多波折。


    可惜沒有如果。


    “龐提安,你開個價吧。”


    “我其實有些不明白,你弟弟根本就活不成了,你為什麽還這麽執著?難道說殘缺的舊神……”


    龐提安紫眸裏滿是不懷好意:“殘缺的是理智嗎?”


    克利俄斯眼神銳利起來,刹那間,整個教廷的植株都在瘋狂生長,直至粗大的枝蔓穿透議事廳的窗戶,襲向龐提安。


    這等伎倆,龐提安自然不放在眼裏,他姿勢未動,窗戶周圍的空間卻扭曲起來,枝蔓穿進扭曲之中,卻忽然消失,又從克利俄斯的眼前那片空間衝出來。


    自然沒能傷害到克利俄斯。


    枝蔓瞬間枯萎,遍地凋零。


    “我可以容忍任何言語的羞辱,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說我的弟弟。”


    克利俄斯站起身,伸手扯住龐提安阿的紅袍,把他提了起來,“即便你是紅霧神塔二層神明的化身,恐怕也畏懼舊神的自爆吧!”


    這等威脅讓龐提安沉默下來,他仰頭看著克利俄斯,眼神依舊睥睨,帶著冰冷的殺意。


    “咚咚咚——”


    門被敲了三下。


    隨後來人未經許可,非常沒有禮貌地推門進來了。


    黑袍走到最前麵,看到克利俄斯和龐提安的姿勢時,“哇哦”了一聲,喊道:“教皇大人,您不是一直喜歡洛唯的嗎?怎麽能跟別的男神這樣親密!”


    紅衣主教緊跟其後,無語道:“小屁孩別亂講話,這明顯是老師被威脅了啊!……不對,什麽神明這麽有種,還敢來挑釁老師?”


    洛唯在最後麵,但還是聽到黑袍的話了,她是最無語的:“我真的要罵髒話了,誰,誰喜歡我?我倒多大黴啊,被這家夥喜歡?他表達喜歡的方式是把我關在樓梯間,讓‘老鼠’咬死我嗎?”


    龐提安:“……”


    克利俄斯:“……”


    龐提安正憋著火氣,此時挑高了眉毛,勾起唇角冷冷地“嗬”了一聲,其陰冷殺氣之濃重,讓克利俄斯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那你怎麽沒被‘老鼠’咬死,”龐提安整理著紅袍,眯起眼睛看著洛唯,“反而安安生生的站在我麵前……哦,還進化了。”


    龐提安微笑道:“克利俄斯,你不是想要宇宙神子嗎?你眼前這位就是,我免費送給你。”


    克利俄斯陷入沉默。


    不知道為什麽,他根本不敢說“我真的很需要多謝你了”這句話。


    第45章 穿越異界六百年前(十五)


    洛唯關上門, 沒有搭理龐提安,反而雙手抱胸, 慢慢走到古銅色肌膚的西裝男麵前, 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


    殘缺的舊神,渾身的血肉都沒了,隻剩下一副骨架。


    她不由勾起唇角, 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等級水平尚且不如樓梯間釘在牆壁上的賽博生物,卻對二星宇宙神子都心存覬覦?


    宇宙神子也太被低估了吧?什麽神明都敢來前來挑釁。


    克利俄斯警惕地看著洛唯,試探問道:“宇宙神子?”


    洛唯點了點頭, 又補充說明了一下:“我進化了, 現在是二星級宇宙神子。”


    她斜瞥了一眼龐提安,淡聲道:“如果塔尖的進化之路也分等級,應該是一星到六星, 你們應該知道六星意味著什麽吧?”


    “不必等到六星, ”龐提安笑道,“你要是能成為五星,下任宇宙之神都必定是你,不過二星宇宙神子……你知道整個宇宙有多少二星宇宙神子嗎?”


    洛唯眼神冷下來:“自然比不得您,二星宇宙神子也能被您輕易困死。”


    場麵一時失控,簡直火藥味十足,就差哪個傻叉拿著火來點燃爆炸了。


    塔納托斯就是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傻叉, 他飄到洛唯身邊,小聲說:“我也是才知道,要是論資排輩,龐提安算你的師爺爺。”


    洛唯:“……”


    洛唯無語:“什麽鬼?什麽師爺爺?宇宙級神明的年紀普遍很大我知道, 但他一把年紀了還想占我便宜, 不害臊嗎?”


    “哢嚓——”


    “哢嚓——哢嚓——”


    四周傳來物體斷裂聲, 下一秒,整個房間的所有器皿全部炸裂開來。


    陶瓷碎片、玻璃碎片,互相糾纏、四處紛飛。


    克利俄斯恍然發覺,雖然一群人中他的個子最高(將近195公分),但氣勢竟然是最低的。


    龐提安臉色冰冷,紫眸泛紅,嘴角還掛著笑容,對有些無措的紅衣主教說:“明憬,你教的好女兒,這不是她第一次冒犯我了。”


    沒料到這個姓名,竟然在這樣的情景下,猝不及防地暴露了。


    洛唯準備開啟技能的動作微微頓住。


    紅衣主教也抱著記錄本,呆呆的,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們倆同時想。


    該怎麽辦?


    該怎麽反應才好?!


    黑袍悄悄踱步到一旁,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


    龐提安看到這副情形,挑起眉,瞬間明悟,有些不懷好意地說:“怎麽?你們至今還沒有相認嗎?不應該啊,二星神子與三層神明無異,洛唯你應該看到了你母親的真身才對啊。”


    明憬愣住,猛地看向洛唯。


    洛唯默了默,也不想再裝了,三兩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明憬,把下巴輕輕擱在明憬的肩膀上。


    許久,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聲道:“媽媽。”


    明憬一時心頭柔軟,無比動容,也慢慢回抱住洛唯。


    芳齡二十三歲,正在和十八歲的女兒擁抱,而且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感受到肩膀的濡濕,明憬拍了拍洛唯的後背,小聲說:“你好,洛唯,初次見麵,可惜我等級太低了,看不到你真實的模樣。”


    沒挑撥離間成功,引起母女倆的矛盾,龐提安頓感無趣,重新做回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


    這幅母女相認的場麵,其餘兩位神明都默契地沒有選擇打擾。


    空氣溫馨了片刻。


    洛唯聽到明憬的話後,想了想,伸手在空中一抓,就抓住了一張照片。


    她鬆開明憬,把照片遞了過去。


    ——來自地球二十一世紀,洛唯的學生照。


    “雖然這話有自誇的嫌疑,但我還算優秀吧,考上了211大學,成為別人家的孩子,更是剛成年就繼任了大學校長,領導一群神明。”


    明憬拿著照片,看著上麵那張熟悉的臉,不由訝異:“女妘?”


    洛唯沒想到明憬還認識女妘,點了點頭:“是,我和女妘長得很像,據祂所說,宇宙神子的誕生,需要神明的獻祭,而她將會為了我的誕生而獻祭。”


    龐提安輕皺了下眉:“你怎麽會有時空相關的神域?你吃掉的宇宙神子究竟是誰?”


    洛唯反而感到意外:“你把我關在樓梯間,是為了讓我吃掉琪彌斯嗎?”


    “當然,以你體內的始源含量,早就可以接連進階,我這是在幫你,你卻一點禮數都不知曉,對我大呼小叫。”


    “幫我??可你根本沒有給我任何有關宇宙之神的提示,萬一我走不出樓梯間的大門,萬一媽媽沒有及時趕到給我禱告宇宙之神的儀式,我真的會死,而且是發瘋死去,龐提安,你期待著我這樣死去嗎?”


    死寂在瞬間蔓延。


    克利俄斯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後知後覺,祂恐怕無法從龐提安手裏拿到宇宙神子了。


    身為曾經的戰友,祂很清楚,別看龐提安句句火氣十足,可祂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這位叫洛唯的神子。


    億萬年了,始終抬著下巴看神的龐提安,也有這麽認真專注盯人的時刻?


    這家夥恐怕要完蛋了!


    龐提安久久地凝視洛唯,看著她如烈焰般燃燒的金瞳,忽而嘲諷地笑了一聲:“萬般皆是造化,如果你死在樓梯間,那就說明宇宙之神並不偏愛你,今後也不會眷顧你,你遲早會被同類吃掉,或者吞吃同類卻無法進化消化,從而在瘋魔中死去。”


    “所以呢?”洛唯不可思議道,“難道我還要感謝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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