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誠微微躬身,笑容和藹:“五少爺,家主有事找您。”


    “好。”莫齊軒反應平淡,“那就請孫伯帶路吧。”


    語畢,投給薑翎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徑直隨著男人離開。


    薑翎有些擔心,隻能安慰自己莫青鬆現在如此看重他,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可時間漸漸過去,夜幕鋪天蓋地地落下,卻始終沒能見到莫齊軒的身影。


    一直到深夜,少年才踏著露水歸來,神色難得凝重。薑翎立馬起身,出門迎接他。


    “是有什麽事嗎?”她問。


    莫齊軒抬首,舒了口氣:“是些生意上的事。”


    薑翎點頭,放下心來。


    “還有。”莫齊軒忽然說,“他想見你。”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睡得早的小可愛可以等明早再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要摘月 2瓶;66503 258、衿熙.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暴雪將至(二更)


    ◎你真是個冷血的怪物。◎


    薑翎去見莫青鬆的時候, 天空中恰好飄起小雪。


    莫齊軒走在前麵,替她擋去大部分冷風。兩人一前一後走入房間,向莫青鬆行禮。


    男人威嚴的嗓音響起:“好了, 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薑翎隨即落座, 白衣芊芊, 垂頸低眉, 渾身的氣質收斂下來, 連修為都刻意偽裝至築基初期,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修士。


    莫青鬆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身上:“薑翎是吧?老孫, 把東西拿來。”


    孫誠應聲,端著一個木盒走到薑翎麵前, 恭敬道:“請薑姑娘過目。”


    薑翎緩緩起身, 打開盒子,隻見那裏麵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白色玉佩。


    莫青鬆說:“這是須彌玉佩, 可容納活物,滋養靈脈,你且收下吧。”


    薑翎垂首:“無功不受祿,不敢受此大禮。”


    莫青鬆露出一絲笑意:“不算什麽新鮮玩意, 給你就收下。”


    “是,薑翎謝過家主。”


    莫齊軒隨之起身行禮:“謝父親恩賞。”


    之後的過程就輕鬆很多, 莫青鬆跟他們聊起天,間雜著詢問了許多她的家世,薑翎按照此前商量好的內容一一答複。他果然打消疑慮, 不久便放他們回去。


    薑翎臉上不見異色, 行禮之後和莫齊軒一起離開。


    莫青鬆看著他們的背影, 淡淡道:“老孫,你覺得這兩個孩子,剛剛表現怎麽樣?”


    孫誠答道:“回家主,看得出來,五少爺與薑姑娘感情真摯,不似作偽。而薑姑娘為人柔順寧靜,資質亦是不錯,堪為良配。”


    莫青鬆說:“你知道嗎?莫齊軒這小子從小性子就和常人不同,對任何東西都漠不在乎,所以在最初他說想把未婚妻接來時,我一直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真是我想多了,不過是個十七歲的毛頭小子,如何能過得了這美人關?”


    搖頭之後,他便不再思慮此事,徹底放下心來。


    **


    回到房間後,薑翎鬆了口氣,一邊狠狠.擼.著橘貓,一邊抱怨道:“那家夥真難對付。”


    莫齊軒說:“辛苦你了,之後應該就不用再見他。”


    薑翎重重點頭:“真是人老多作怪。”


    莫齊軒忍俊不禁:“怎麽這麽說他?”


    薑翎:“話本裏就是這麽講的,怎麽啦?你還挺在乎這個父親呢?”


    莫齊軒:“當然不是,隻是很驚訝,因為從來沒見你這麽說過別人。”


    “那我就是不喜歡他嘛。”薑翎嘟囔道。


    莫青鬆和她父皇都是一種人,虛偽自私,令人厭惡。


    “好,那以後我們就離他遠點。”莫齊軒微笑道。


    “管他呢。”薑翎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大老虎餓了哦。”


    像是配合她一般,大老虎及時喵了一聲。


    莫齊軒十分自然地起身:“那我現在就去做飯。”


    薑翎笑眯眯地衝他擺了擺手。等莫齊軒走後,薑翎舉起大老虎,把腦袋埋在它的毛裏,輕輕蹭了蹭。


    大老虎圓滾滾的身子在她手裏扭動了兩下,薑翎抬起頭,看著它的眼睛喃喃地說:“人還真是奇怪啊,我見到你受傷,都覺得心如刀絞,恨不能傷在我身;可一位父親,卻能對自己的孩子毫無感情,視若棋子隻管利用。”


    而莫齊軒對他同樣充滿仇恨,無一絲親情可言,但礙於身份處境,又不得不在他身邊日日偽裝,扮演一個聽話的兒子。


    薑翎想,看來不論什麽朝代,什麽地方,人永遠都是這樣。


    之後的事實也恰恰證明,這場表演才剛剛拉開序幕。


    莫齊軒開始變得越來越忙碌,甚至偶爾會夜不歸宿,身上的傷疤也越來越多。


    莫府的人對他愈加畏懼,連路上遇到莫與善,對方都不敢多置一詞,更遑論故意找茬。


    即便薑翎很少走出院子,卻也知莫府的氛圍正逐漸發生變化,莫蕭野和莫齊軒雖明麵上親如兄弟,平靜如水,私底下卻早已暗生齟齬,勢同水火。


    可薑翎渾不在意,她看書撫琴,一如平常。無論外界如何,聽風館中永遠歲月靜好,仿佛與世隔絕。


    隻有在某天晚上,她倚著窗沿望向明月,突然感到一絲莫名的荒謬。


    她來自一個截然不同的時空,提前知悉結局,卻唯獨不知曉自己的下場,既置身事外又糾葛不斷,不論開心還是悲傷,都無法辨別真偽。


    更深露重,她隨手掩上窗戶,懶得再去思考。


    上一世她渴望清醒,寧願痛苦也抗拒麻木,可最後得到的就真的隻有痛苦。這一次,她隻想得過且過,隨遇而安。


    她躺在床上,於夜色中沉沉睡去,在夢境中重溫往事。


    第二天她醒得很晚,睜開眼時已經日上三竿。


    薑翎慵懶起身,從櫃中隨意挑出一件衣服換上,然後洗漱梳妝。


    剛做完沒多久,門外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嫂子,你在嗎?”


    “進來吧。”薑翎說。


    莫子書於是笑嘻嘻走了進來,把今天新研製的雞蛋炒地瓜拿給薑翎品嚐。


    在微妙的沉默之後,薑翎麵不改色地吃完一盤子菜,果然又收獲了少女毫不摻假的誇讚與吹捧。


    可她還沒來得及飄飄然,就眼見地瞥見莫子書小臂上不經意露出的傷痕,當即按住她手腕,凝眉問道:“怎麽受傷了?”


    莫子書蓋上袖子,不在乎地道:“沒什麽,一點小傷而已,修士嘛哪有不受傷的!”


    薑翎輕輕歎息,拿出藥膏開始給她上藥:“看起來像鞭傷呢,你怎麽也不知道給自己包紮一下,多疼呀。”


    “不疼。”莫子書呢喃著說。


    “不疼也得上藥呀,那樣才能好得快。”薑翎一邊抹藥一邊叮囑。


    “……嗯。”莫子書低頭,安靜地看著她為自己包紮的樣子。


    那雙手是如此溫柔,像靈水一樣撫平了她所有的傷痛,就好像她是什麽珍貴的寶物。


    可薑翎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脊背上,還有著密密麻麻被抽出來的傷痕。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她偷偷和一位賣花女成為了朋友,甚至為她屢次翻出家門,結伴交遊。


    事情敗露後,她被母親扔到冰天雪地中,長長的藤條狠狠砸落到身上。家裏的下人站在周圍,靜默得仿佛一尊尊雕像,每個人都似憐憫又似淡漠。


    後來,她就再也沒有過朋友。她變得像母親一樣冷酷,又像那些下人一樣麻木。


    可是現在,她感受著手臂上溫柔的力道,感受著對方指尖傳來的陣陣暖意,竟覺得背上那早已淡化的傷疤,像是火燒一樣焦灼起來,令她幾乎坐立難安。


    “……”


    不。


    莫子書,不能動搖。


    她的眼神在晦暗之中,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冰冷。


    “哢嚓。”


    就在這時,門開了,莫齊軒踏入室內,她在抬頭的一瞬,猝不及防撞上對方的視線。


    那雙鷹隼一般的黑眸直直地盯向她,像一柄利劍刺破了她的遐想。莫子書陡然一驚,再看時,他卻已將視線劃到薑翎身上,仿佛剛剛不過是她一場錯覺。


    “咦,你今天回來這麽早啊?”薑翎驚訝道。


    “等會還要再走。”莫齊軒的神色緩和下來,“貓呢?給它帶了吃的。”


    “出去玩了吧,你去找找看。”薑翎隨口支使道。


    “好。”莫齊軒應下,轉身走出室外,沒有多給莫子書一個眼神。


    但她已然心髒凝固,渾身冰涼。


    此時,專心包紮的薑翎忽然鬆開手:“好了,以後記得自己上藥。”


    “嗯。”莫子書收回手臂,撫摸著那圈紗布。


    “你很怕他?”薑翎笑著問。


    莫子書一怔,沒有否認:“……是有點。”


    “為什麽?”薑翎說,“你不是跟他認識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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