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還請張真人撤去護體真氣。”


    蘇木抬起手,其上一抹紅氣湧現而出。


    張三豐的目光在他手上打量一二,露出一抹笑意,那隻碎了骨頭的手掌,也斷了真氣的流動。


    境界到了他這個程度,真氣運轉依然隨心所欲。


    不過這真氣一斷,那指頭上傳來的痛意,便再也壓製不住。


    好在張真人百年修為,定力亦遠超常人,此刻倒也沒讓在場的兩人看出什麽端倪。


    隨著紅氣覆蓋指尖,一旁的衝虛道長還沒察覺到什麽變化。


    可身為身體的主人,張三豐卻能發覺天地中一股股的天地元氣,被轉變為了最為精純、滋補的生機,而這股生機,則在這紅手的牽引下,順著他的指尖擴散開來。


    先是第一指節,繼而擴散到整個小拇指。


    指頭內,骨骼剛才被他本人捏得即便是進行內視也便分辨不出是骨骼的指骨,這時候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並非開始重新組合排列,而是與周遭血肉一同,化為了一股不同於內力、真氣、天地元氣的能量。


    似是武者突破宗師中期時需要用到的先天之炁,卻又略有不同。


    這股血肉骨血複返的能量,在皮膚下麵徘徊兩次,便沿著指骨根部,向上湧動。


    隻是一個刹那,便到了指尖,張真人那失去了骨頭從而軟趴趴的指骨,也恢複如初。


    “張真人,不負所望。”


    蘇木將掌心中紅氣撤去,微微一笑。


    張真人活動了一下小拇指,又貫以真氣,發覺這重新‘塑造’出來的指頭,和他原本的指頭竟是一般無二。


    這不免讓他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武者突破到宗師中期是一個坎,可到了大宗師,同樣也與宗師境有所不同。


    其中便有肉體這一項。


    大宗師的肉身,已與常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不過每個人因為修習功法不同,突破到大宗師後身體的特性亦有不同。


    像是昔日他交過手的魔宗蒙赤行,一身筋骨皮肉便是堅硬如玄鐵,神兵利器都難以破開防禦。


    而他,雖走的是以柔克剛的路子,沒有那般金剛不壞身,但卻得益於體內生機磅礴,對傷勢的調養修複,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可即便是他,想要將一節碎成齏粉的指骨,修複如初,少說也要半日光陰。


    可這錦衣衛,卻隻是喘息之間,便讓指骨恢複如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張三豐忽然想明白了什麽, 不由得有些感慨:“小友手段,當真是神乎其技,讓老朽佩服。”


    “岱岩的事情,便麻煩小友了,算老道欠下小友一份人情,未來若小友遇到什麽麻煩,隻要不超出老道的能力範圍,小友盡管開口。”


    聽到這話,蘇木瞬間眼前一亮。


    要說麻煩事,遠了不談,近段時間,他還真在擔心一件事情。


    此刻有了張三豐的保證,也算是有了張底牌,當即拱手謝過。


    ......


    ......


    與此同時,蒙元大都。


    從汝陽王府離開後,那青年便前往了陰癸派在大都的據點,茶華樓。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


    茶華樓也到了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門口,五六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半遮半露,顯得千嬌百媚,牽著年輕俊秀的公子,便朝著樓內走去。


    那青年雖然長相清奇,可身上卻散發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


    衣著品味,也比那些個隻知道一味在身上掛玉墜的富家公子,顯得高雅許多。


    姑娘們見了,頓時移不開目光,紛紛前去相迎。


    “哎呦,這位公子,您可許久沒有來了,奴家都想死您了。”


    “可不是嘛,奴家想您想的心口都疼,不信,您摸摸看。”


    她說著,便去抓那青年的手,朝那如同豆腐一般細膩的肌膚送去。


    “我也是,我也是。”


    路過的行人見此一幕,也不由得有些羨慕那被圍起來吃豆腐的青年。


    什麽時候這種好事能輪到他們啊。


    可就在這時,茶華樓內,卻傳來了一道不滿的聲音:“幹什麽呢,這位公子也是你們陪的起呢?”


    聞聽此言,將青年包圍的幾名女子,頓時有些不甘的作鳥獸散。


    青年也朝樓內看去,便見一位身穿大紅衣裳,大半風光都露在外麵的年輕女子,緩步走了出來。


    千嬌百媚卻不顯得庸俗,與先前那些濃妝豔抹的女子可謂是截然不同。


    待到那些女子離開後,這紅衣女子也是緩步來到了青年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公子,跟隨來吧,清兒早已備好酒水,供應公子大駕。”


    青年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在一眾女子不舍的目光中,隨著那紅衣女子,前往了茶華樓三樓的一處雅間。


    “咚咚——”


    等到四下無人,那紅衣女子明顯拘束不少,在雅間的門上敲了敲。


    隨後便聽其內傳出一道慵懶柔媚的聲音。


    “進來吧。”


    紅衣女子推開門,其內果真如她所說備好了酒水菜肴,不過卻是還有一人,身穿薄紗長裙,一雙雪白藕臂清晰可見,一張風姿綽約,充滿醉人風情的麵龐,此刻也沒有半點遮掩。


    饒是一旁的紅衣女子,都不免看直了眼睛。


    等回過神來後,這才一陣惶恐:“弟子告退。”


    祝玉妍也沒有放在心上,目光從始至終都在打量著另外一人。


    明明是個男人,也不曾聽聞他肢體殘缺,卻能對她的姿容視若無睹。


    “你似乎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


    青年來到位置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沒等喝就注意到了祝玉妍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使者說笑了,不知使者此行前來,可是來傳達魔宗大人旨意?”祝玉妍收回了目光,出聲問道。


    喝了口酒,青年點點頭:“算是吧,蒙赤行托我查席應的下落,可我檢查過現場,發現了他的屍骨,死相很是古怪,像是昔日中原的一門武功所為,我剛剛又去了一趟汝陽王府,小郡主說是大明錦衣衛一個叫做蘇木年輕人殺害了席應。”


    “使者的意思是......?”


    祝玉妍試探開口,同時好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


    從此人對魔宗的態度來看,他的地位在魔門當中,似乎不低,可為什麽她絲毫沒有聽說過對方?


    “不管怎麽說,席應也是我魔門高手,又是滅情道的傳人,派個高手過去查一查,若當真是此人殺了席應,便把他帶回來,也好給滅情道一個交代。”


    “那如果不是呢?”


    祝玉妍再次開口。


    “也殺。”青年笑了笑:“小郡主既然都主動開口了,總歸是要給皇室一個麵子,隻希望到時候她不會後悔才好。”


    祝玉妍沒聽懂他後麵的話,但前麵卻是懂了,當即點點頭:“我會讓邊不負去辦這件事情,還望使者回去告知魔宗大人。”


    “那我和蒙赤行等你的好消息。”


    青年又喝了一杯酒,便起身離去。


    祝玉妍同樣起身相送,行至門口,目送對方轉過拐角後,朝始終站在門外等待傳喚的紅衣女子道:“去,通知邊不負,讓他去大明,將錦衣衛蘇木的腦袋帶回來。”


    那喚作清兒的女子,聽到邊不負三個字後,眼神中下意識的流露出一絲驚慌。


    不過她也不敢違背自家師父的意思,當即提著裙擺離去。


    祝玉妍則回到了房間之中。


    從床榻下的暗格內,取出了一顆人頭大小的黃晶。


    正是邪帝舍利。


    想當初,魔門大比之時。


    弟子組由老君觀奪了魁首。


    她又經過避塵的一番遊說,答應了與對方合作。


    事實證明,這她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在長老組前夕,已經消失數年的石之軒,忽然來到了魔門聖地。


    胖賈安隆身為邪王最為忠實的擁躉,選擇放棄天蓮派的宗主之位,為石之軒迎戰長老組。


    而魔相宗的趙德言,同樣為魔宗弟子龐斑應戰長老組。


    她陰癸派,雖然有著宗師後期境界的長老。


    可邊不負若是與上麵那兩人交手,卻未必能討到好處。


    反觀老君觀這邊,長老組由道祖真傳的左遊仙出戰。


    左遊仙雖然平日裏名聲不顯,但卻是實打實的魔門八大高手之一。


    一柄經由子午罡加持過的子午劍,在鋒利程度上,絲毫不遜色江湖上那些久負盛名的神兵利器。


    加上劍罡同流的本事,連敗兩位高手。


    最終又擊敗了傷在邊不負手中的安隆,奪得了長老組的魁首。


    三勝其二,接下來的掌門組的勝負,反而沒那麽重要了。


    不過一想起那天的事情,祝玉妍就有些氣惱。


    那負心漢在知曉老君觀已按照規則奪得邪帝舍利後,竟是連最後的掌門組也不打了。


    而她為了追殺這個負心漢,同樣沒有參加最後的比武。


    導致陰癸派此次的排名,隻落得個第四。


    不過好在,老君觀的避塵還算守約,將邪帝舍利交給了她。


    “等著吧石之軒,下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你了。”


    祝玉妍惡狠狠念了一句,便開始借助邪帝舍利內的精元,開始修煉天魔秘。


    ......


    ......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這一天,武當弟子們發現,自己那位許久未曾露過麵的三師伯,今日竟然被抬到了真武殿中,已經閉關數月之久的師祖,也破關而出。


    “劉師兄,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祖師都出關了?”


    “是啊,那個躺在椅子上的又是誰啊,架子這麽大?”


    顯然,這是個剛加入武當不久的年輕弟子。


    正當一群人在殿外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道略有些不滿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都不去練功,在這幹什麽?”


    聽到聲音,弟子們回頭看來,隻見那是一位豐神俊秀的年輕人,身上同樣是武當的服飾,但腰間寶劍卻明顯比他們的配劍珍貴不少。


    “宋師兄......”


    “見過宋師兄。”


    來人正是武當山三代弟子之首,二代大弟子宋遠橋的獨生子,有著武當小孟嚐之稱的宋青書。


    年前的時候,武當受邀前往無垢山莊,見證沈連兩家訂婚,他雖然沒有跟著俞蓮舟一同前去,卻也聽聞,當日前往的江湖俠士,一大部分都參與到了追捕盜走割鹿刀的大盜蕭十一郎和女妖精風四娘的行動當中。


    不過,這兩個賊子自從盜了割鹿刀後,便再沒有在江湖上露麵。


    那些人又不是專業的捕快,即便有著無垢山莊,以及各自勢力的支持,卻也是毫無收獲。


    眼看年關將近,又沒有賊人線索,便商議著各自回了門派與家人團聚,相約來年再聚首。


    宋青書知曉這是個揚名的好機會,便想著讓自家二師叔幫忙引薦一番。


    可還沒等見到二師叔,便先看到了聚集在真武殿前的眾人,這才出聲詢問。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宋青書微微頷首,算是見過,又是問了一句。


    而人群中,一個來的比較早的雜役弟子,聽見宋青書的問話,這時候有些獻媚的過來開口:“回宋師兄的話,似乎是衝虛師叔祖找來了大夫,給三師伯醫治的,祖師為這事,也提前出關。”


    聽到是衝虛師叔祖為三師叔找來的大夫,宋青書也沒了什麽興致。


    這些年下來,這幾位師叔祖,乃至幾位師叔,還有他爹,都沒少往武當山上領大夫。


    有一次還一次性領了兩個回來,聽說還是什麽天下第一神醫,結果都沒治好三師叔的傷。


    不過,聽到連祖師都為這件事情出關了,他又來了些許興致。


    當即擠開人群,朝著殿內看去。


    隻見殿內,除了弟子們議論的三師叔與祖師。


    衝虛師叔祖,以及二師叔、四師叔、六師叔,也都到場。


    除了武當的人,偌大的真武殿內,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外人。


    想來應該是衝虛師叔祖的請來的大夫。


    不過看到這兩人模樣,宋青書卻是皺了皺眉。


    大夫不同於其他行業,對經驗、資曆比較看重。


    眼前這兩個年輕人,怕是隻有二十出頭,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以前一個大夫的年齡大。


    這樣的人,能靠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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