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雯秀饒是機敏,也躲不開這一枚快如疾風的短刺,登時慌張,邁足連連退後。梅劍之見勢不妙,來不及多想,拔腿上前,右手一握,刹那間抓住那飛來短刺,“哐當”一聲,短刺斷開,碎成兩半,梅劍之手心被尖刺挑破,鮮血浸出,滴滴下落。


    趙雯秀和那蒙麵黑影同時一驚。那蒙麵黑影見附近陸續趕來莊中巡視弟子,趁著二人分心,一躍跳出幾丈,迅疾遁走。


    “梅公子,你....你沒事吧?”趙雯秀扶住梅劍之,慌張道:“若不是公子及時相救,雯秀恐怕......”說著,慚愧地低下了頭。


    梅劍之笑笑,說道:“姑娘不必道謝,其實我也沒把握接住那枚短刺,隻是當時情況緊急,不容細想。”


    趙雯秀見他說得坦誠,更是羞愧,不久之前還在心中盤算如何施害,倏忽之間,反被眼前瞧起來一無是處的梅劍之所救。那蒙麵黑影早已不知蹤跡,趙雯秀也顧不上再追,將梅劍之扶回西苑廂房,仔細處理了手上傷口,上藥包紮。


    “梅公子,我瞧你適才所使招式,略有眼熟,可是那老道兒教你的?”趙雯秀好奇問道。


    梅劍之點頭做是,遂將睡夢中,義父傳授千手如來掌之事道出。趙雯秀聽得驚奇,張口結舌,“這等神奇之事,雯秀隻在話本中見過,沒想到,世上當真有托夢一說。”


    “許是義父突然自盡,日有所思,才會夢到這光怪陸離之事。”梅劍之沉聲道。


    思及義父,梅劍之心中對他的仇恨,已隨那夜夢中最後一麵,逐漸放下。隻是那白衣男子,他實在想不通。


    “我就是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是有所警示?


    趙雯秀瞧他出神,目光澄澈,棱角分明,一張俊秀麵龐在昏暗的屋子內饒有韻味。恍恍一怔,心道:“無怪小姐對他生出好感,這樣一張臉,又曾舍身相救,試問哪個女子能不心動?”轉念又想:“小姐差我來照顧梅公子,反而因我又受了傷,回去該怎生交代....不如就說是他自己不小心擦傷的.....不行不行,小姐何等聰明,豈會信我一言之詞....”


    梅劍之晃過神,見趙雯秀嘴上嘀嘀咕咕,一雙杏眼滴溜溜轉,隻覺好笑,問道:“嘀咕什麽呢?是在想回去怎麽交差麽?”


    “啊....你....”趙雯秀被識破心思,頓時臉紅,匆匆收拾了桌上藥瓶紗布,飛快地走了。


    梅劍之見她遠去,收回笑容,細雨仍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那一批批黑衣人到底是何處由來?既不去尋沙翁所在,亦非蓄意挑事,大鬧山莊。我在哪兒,他們便出現在哪,莫非是因我而來?


    想到此節,梅劍之細細回想三次碰見黑衣人情形,前兩次因阿離及時出現,打退了他們,但方才那黑袍蒙麵人,武功明顯比自己和雯秀姑娘高出許多,完全可趁莊中守衛未趕來之前拿我性命,為何又遲不下手,反而逃走?


    他越想越是不解,越想越是奇怪,“自鏢局滿門被屠,爹娘遇害,我便跟著義父來到這慕容山莊,別說惹著了什麽仇家,就是江湖中人,除了寒兒、''寒冰雙俠''、衡山派秦兄弟、鍾兄弟師兄妹三人、林家妹子,還有那尋無蹤跡的龍吟鳳和五毒教主莫水笙,也未曾認得幾人.....到底會是誰?”


    梅劍之思忖半晌,理不出頭緒,索性不再想。有這功夫,不如打坐練功,若有一日那黑影再來進犯,盡力拿住細問便是。


    踱至榻旁,低頭瞧見枕頭邊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件衣衫,梅劍之這才想起,伸臂展開,一條月白色長衫赫然映入,梅花暗紋若隱若現,摸上去極是細軟。“這是.....蘇州錦緞。”梅劍之揚眉一笑,脫下舊衫,小心翼翼換上新衣,抬臂伸展,但見一腋下道細微裂口,原本縫合的線頭被撐破。


    梅劍之對著銅鏡看了半刻,忽地大喜,“''姑蘇慕容''地處蘇州,絲繡盛行,這件衣服布料華貴,但針腳粗糙,想必也隻有不善女工,不贏廚藝的阿離所為。”想罷,忙褪下長衫,輕輕擺好放在榻上,竟是再也不舍得穿。轉念又想:“我若將它放這,阿離哪日尋來,瞧我不穿,必然認為是我嫌棄。也罷,你不善使針線,我卻做得。”於是翻箱倒櫃,在隔間裏找出針線,展開連袖,小心謹慎地縫補一遍,這才重新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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