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桂芳去廚房收拾碗筷時,劉娜也跟了進去。韓桂芳看了她一眼,說:“不用你幫忙,出去歇著吧。我看你臉上怎麽沒有一絲兒血色,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可能是太冷了吧,還不太適應。”劉娜道,“多待一段日子,可能就好了。”韓桂芳說:“是啊,你們十幾年沒回來過,乍一回來,一時半會兒可能確實不太適應。”


    劉娜幫忙收拾著餐具,念叨著:“二嫂出去很久了吧,怎麽還沒回來?”


    韓桂芳朝著身後看了一眼,遲疑著說:“我跟你說個事,你可不許跟任何人講。”劉娜猜她要講的事可能與他們今天看到的事情有關。果然,她要說的也是這個事。劉娜猶豫再三,說道:“大姐,其實我跟世川今天在外麵吃飯時,看到二嫂了。”


    韓桂芳停下了手裏的活兒,直愣愣地望著劉娜:“真的?唉,我就猜到了,他跟一個男人吧。現在誌飛跟若蘭都各自有了新的歸宿,看來我們的美好願望要落空了哦。”


    “大姐,那個男的是什麽人啊,你見過?”劉娜看出她早就知情,她說道:“一個旅行社的老板,好像姓嚴。若蘭以前在南方工作時認識的,基本上每天都來飯館吃飯。對了,好像兩個人之前還有一些那方麵的傳言。”


    劉娜感覺匪夷所思,又問嚴老板是不是巴山鎮的人。韓桂芳說:“不是,具體哪裏人我也不清楚。我跟他說過話,感覺人還不錯。誌飛現在這個樣子,兩個人要想和好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希望若蘭也能盡快找到心儀的人吧。”


    劉娜也覺得,如果韓誌飛和徐若蘭果真已經沒了感情,自己過自己的也未嚐不可:“要是因為蘭蘭把兩個人強行綁在一塊兒,對誰都不公平,還不如各過各的。”


    沒過多久,徐若蘭回家時,除了韓勇已經出門,她沒想到大家都在,尤其是看到剛剛還見過麵的韓世川和劉娜時,她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極為不自然。韓世川和劉娜卻裝作若無其事,還跟她有說有笑。


    “二嫂,我跟世川好不容易出去浪漫一下,你還幫忙把單買了,多不好意思啊。”劉娜半開玩笑地說,徐若蘭見韓桂芳進屋去了,這才低聲問她:“都看見啦?”


    “嗯,看到了。”劉娜打開天窗說亮話,“不過隻看到背影,沒看到正麵。一定很帥吧?”徐若蘭不好意思地苦笑起來:“你別多想,再帥也跟我沒關係。”


    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韓世川:“你對帥哥還有想法呀?可別讓川兒操心。”劉娜偷著樂道:“都這麽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他對我放心。二嫂,你跟我說句實話,跟那個嚴總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


    徐若蘭訕笑道:“別胡說,就是一起吃個飯,什麽事也沒有。大姐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別聽她的,她看到的都是表麵。”


    “那你跟我說說內在。”劉娜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哎呀二嫂,你就跟我說句實話吧,我保證替你保密。”


    “保什麽密呀,根本就沒有秘密。”徐若蘭長長地吐了口氣,“他叫嚴俊傑,是我以前在南方打工時的工友,他喜歡過我,可我們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準確地說,他那是暗戀。”


    劉娜從韓桂芳口中聽說過這些:“跟我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把,比如他現在對你是什麽意思,有沒有開始追求你。你又是怎麽想的?二嫂,其實我覺得你現在正處於感情的空窗期,要是遇到合適的,就別……”


    “娜娜,你別說了。實話跟你說吧,我已經不想那些事了,至少在蘭蘭的病治好之前,我不會考慮個人問題。”徐若蘭聲音低沉,“現在蘭蘭這麽個情況,我沒心情,也不想再拉一個人進來,對誰都不公平。”


    劉娜沉默了片刻,又說:“我覺得你就是考慮的太多了,所以總像給自己脖子上套了根繩子。二嫂,我們都是女人,不能一輩子圍著丈夫和孩子轉,有時候也得為自己考慮。”


    “可蘭蘭還病著,我能不替她考慮嗎?”徐若蘭歎道,“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跟著世川從宜江回到巴山鎮這麽個小地方,不也是圍著丈夫轉,心裏委屈嗎?”


    “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劉娜眉宇間藏著一絲別人看不透的表情,“二哥的事,你聽說了吧?”徐若蘭似乎愣了一下,本來想問什麽事情時,卻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不想聽,你也別跟我說。”


    “我都還沒說什麽事,你就不想聽。”劉娜壞笑道,“這麽跟你說吧,你這種反應有兩種情況,一是你真的不在乎二哥了,他的任何事都與你無關;二是你還在乎他,不想關心他的事,是擔心聽到和知道他的事情後被分心。”


    徐若蘭遲疑了一下,把玩著手機說:“娜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們都離婚了,他有自由戀愛的自由,想幹什麽,想跟誰在一起,誰管得著。”


    “聊什麽呢。”韓桂芳在那邊收拾桌子上的垃圾,“下午我做飯。娜娜,你給誌飛打個電話,讓他晚上忙完了趕緊過來吃飯。”


    劉娜答應了韓桂芳後,又衝徐若蘭說:“二嫂,要不你給二哥打這個電話?”徐若蘭推了她一把:“少來了你。今天正好有空,我一會兒該去接蘭蘭放學了。”


    韓桂芳出去買菜去後,劉娜和韓世川陪著崔潔去練舞。崔潔走到半道上,突然說不去了。


    “怎麽了媽,為什麽不想練舞了?都練了這麽久,很快就要演出了,您可不能中途放棄。”韓世川攙扶著她,她愁眉苦臉地說:“媽太笨了,以前練過的那些動作,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韓世川明白了母親的心思,於是勸道:“媽,您去練舞,也不僅僅是為了演出。您看那裏有廖阿姨和您那麽多朋友,跟她們在一起跳跳舞,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鍛煉鍛煉身體,不是挺開心的嘛。”


    崔潔仍然遲疑著不肯挪步,劉娜拉著她的手說:“媽,要不我們今天還是過去一趟吧,您要是真的決定以後再也不想去了,總得跟廖阿姨她們打個招呼吧。”


    崔潔聽了這話,於是就同意了。當她到達社區時,大家已經練了起來,見她到了,紛紛停了下來。


    “崔潔也到了,我現在宣布一件事。”廖豔梅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在春節聯歡晚會到來之前,咱們社區決定舉辦一次元旦晚會,到時候我們這個節目將作為第一個節目上台表演,希望這段時間好好排練,到時候以最好的姿態展示你們的成果和風采,爭取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一群老年人,聽到這個消息後,頓時變得像孩子似的,歡呼雀躍,又蹦又跳。韓世川和劉娜在一邊看著她們,也不禁相視而笑。


    為了不打擾老人練舞,二人決定趁著陽光正好出去走走。韓世川說:“娜娜,我得謝你。要不是你的話,媽也不會同意今天來練舞。”劉娜笑了笑:“就這點事,還用得著特意給我說感謝?”


    “當然要謝,其實不止這件事。這段日子,我工作忙,都是你陪著媽練舞,每天還要給爸媽做飯,辛苦你了。”韓世川拉著她的手,她捂著嘴咳嗽了兩聲,陡然想起韓桂芳讓她給韓誌飛打電話過來吃晚飯的事,她於是讓韓世川打這個電話。


    韓世川卻說:“大姐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你,我怎麽能搶功勞呢?再說了,我打電話,二哥不一定會給麵子,但你不一樣,你打電話他絕對不會拒絕。”


    “我有這麽大麵子嗎?我怎麽不知道。”劉娜嘴上這麽說,還是撥出了韓誌飛的電話,但始終無人接聽,“沒接電話,二哥肯定在忙,一會兒看到會回過來的。”


    “沒事,一會兒要是不回,再打一個。”韓世川又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陽,“我好像聽見你跟二嫂聊了她跟那男的事,她怎麽說?”


    “我們那麽小的聲音,你都能聽見?”劉娜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怎麽變得那麽雞賊啦,還偷聽女人說悄悄話。”


    韓世川笑道:“我又不是故意想聽。其實就算我沒聽見,你們倆在那裏嘀咕時,猜都能猜到在聊什麽。”


    “還真被你說中了,我們就是在聊她和那個嚴總的事。”劉娜坦白,“不過二嫂說她跟那人根本就沒什麽,就是出去吃個飯,敘敘舊。”


    韓世川半信半疑:“二嫂真這麽說?”劉娜歎道:“我現在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二嫂好像對二哥有那麽點重歸於好的意思。”他表情誇張地問道:“你確定?”


    她搖搖頭說:“不太確定,就是感覺。”韓世川悲觀不已:“那慘啦,二哥現在移情別戀,二嫂要真有回心轉意的意思,那不是……”


    “還是那句話,雖然你們是親兄弟,可二哥感情上的事你盡量還是別摻合,這種事外人插手太多,結果就是往往吃力不討好,到頭來還會讓你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糟糕。”劉娜說話間又給韓誌飛打了個電話,這次電話通了。


    韓誌飛此時正在新房裏忙碌:“不好意思啊,剛才忙著,沒聽見你打電話。”劉娜說:“沒關係,我也沒別的事,就是大姐讓我給你打個電話,說是一家人好久沒聚了,晚上去家裏吃飯。”


    “今天可能去不了。”韓誌飛猶豫著說,“今天搬家,屋裏亂糟糟的,還沒收拾完。”劉娜驚問道:“搬家?好好的,怎麽突然要搬家,搬家去哪裏?”


    “誌飛,你接完電話趕緊過來幫幫忙。”這時,電話裏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劉娜頓了頓,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忙說道:“那你先忙,要是忙完的話就過來吃晚飯,要不然大姐又該抱怨了。”


    劉娜掛斷電話後,無力地說了一句:“糟糕,完了!”韓世川剛才聽見了她打電話,問道:“二哥今天在搬家?沒聽他說過呀。”


    “準確地說,應該是那個女人搬家,搬去他們新買的房子裏。”劉娜輕歎道,“看來二哥和她已經住到一起了。過不久,就會舉辦婚禮。”


    韓世川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搖搖頭說:“應該不會舉辦婚禮吧。”劉娜卻歎道:“二嫂的心思要真是被說中,可該怎麽辦呀。”


    韓誌飛掛了電話之後,回頭去幫田玉禾抬桌子。田玉禾問他誰打來的電話,他說:“弟妹,讓我去大姐家吃晚飯,我不去。”


    “怎麽不去。去呀,正好跟爸媽聯絡聯絡感情。”田玉禾邊擦著桌子邊說,“你去吧,不用管我,我正好留下來收拾收拾房子。”


    韓誌飛說:“今天搬家,我怎麽能把你一個人丟家裏?收拾好之後,我們再一起出去吃個飯,也慶祝慶祝。”


    之前領取結婚證當天,原本計劃要一起吃個飯,突然被其他事情給耽擱了。所以,韓誌飛打算今天補起來。


    田玉禾卻說:“我倆什麽時候都能慶祝,今天把屋子收拾好,明天慶祝也行。你晚上還是去吧,別讓大家多想。對了,家裏還有兩瓶好酒,你給爸帶過去。”


    “不帶。”韓誌飛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田玉禾笑道:“我不能去。你是打算讓大叔掀桌子吧?”


    韓誌飛不屑道:“掀了更好。掀了就不用吃飯了。”田玉禾知道他就是圖個嘴快,又說道:“你不是還打算舉辦婚禮嗎?到時候大叔和阿姨都不來的話,不是很沒趣嘛。我在鎮上可沒什麽親朋好友,全靠你這邊的親朋好友湊人氣了。”


    “虧你想得這麽長遠。”韓誌飛苦笑道,“你別擔心,家裏人我當然要請不過,他們來不來也沒關係。放心吧,市場裏那麽多人,還有平時合作的一些老板,我全都請來添人氣,保準婚禮紅紅火火,熱熱鬧鬧,讓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田玉禾一聽這話,眼眶突然紅了,哽咽著說:“誌飛,謝謝你對我這麽好。我常常想,這輩子能遇到你,不知道是積了什麽德。”


    “別哭呀,今天是搬家的好日子。”韓誌飛拉著她的手,“應該說感謝的人是我,是你在我最難的時候收留了我。你看,我都住進了你買的大房子。”


    田玉禾破涕為笑,和他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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