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來自於昏暗的走廊處,可走出來的卻是兩個人。


    一名青年胳膊用夾板固定,纏著綁帶吊在頸部,左手持著鋼刀,架在一個掌櫃打扮的老者脖子上。


    那老板眼角裂了道口子,口鼻與額頭處皆有血跡和淤痕,顯然受到了威脅和毒打。


    唐寶牛轉睛一瞥,立刻怒喝道:顧曉峰,你個兔崽子快把萬老板放了。否則別怪你爺爺打廢你個龜孫鳥蛋。


    “嘿喲,怎麽說話的?你小子看不清形勢對不對。本少爺手上有人質,輪到你大呼小叫了嗎?”


    唐寶牛罵道:麻披!你個狗日的有種過來,老子非把你耳屎扇出來不可!


    “你媽的再說一句試試!”


    顧曉峰目色一厲,手裏的刀也一緊,萬老板的脖子讓刀刃劃出一道口子,鮮血也順著刀尖滴落。


    萬老板眉頭一皺,悶哼忍痛,可硬是咬牙不求饒。


    唐寶牛看著是又急又氣,攥緊碗大的拳頭,怒不可遏。


    靈鬱布扯了扯唐寶牛的衣角,卻對著幽暗的走廊盡頭說:你們晉北鏢局也算是名門正派,用這種伎倆有失體麵吧!何況在刑部的人麵前挾持良民,太目無王法了,膽子不小啊!


    顧曉峰讓靈鬱布的話震懾到,心裏一虛,忽然又傳出一聲悠然動聽的女聲。


    “峰兒,靈大人跟前不可放肆,“捕霸”是赫赫有名的神捕。他的麵子可比你那沒用的老爹要大十倍,別為難無辜的人。”


    “遵命,母親。”


    顧曉峰停止了動作,可刀依然抵著萬老板。


    與此同時,司馬越,司馬乂,司馬穎,司馬倫也掠到顧曉峰身側兩旁,擺開架勢。


    司馬越雙手捧刀。


    司馬乂雙手扶刀。


    司馬穎雙手拄刀。


    司馬倫一如既往的抱刀。


    “靈捕頭的“霸王步”,“別姬指”果然名不虛傳,輕而易舉的破了刀陣,今日奴家算是大開眼界。”


    靈鬱布回答:區區拙技,撐撐門麵罷了,況且刀陣也破的不輕鬆。


    司馬倫擦幹臉上血跡,指了指地上司馬囧的屍體問道:你是怎麽察覺的?他選的時機沒有紕漏,手法也無偏差。


    靈鬱布道:他是你們的頭目吧?身手相當不錯,不過腦子太笨了。我冒險出手就是為了引你們上鉤,他還真上當。


    司馬倫錯愕的盯著靈鬱布,眼神仿佛要把對方生吞活剝。


    “你說什麽?誘我們出手?”


    靈鬱布道:你們對這大個子動手,無非就是逼沈虎禪與我對他施救,才能尋機可乘,這點小心思瞞不過我。我索性將計就計出手救他,並且刻意賣了個破綻,引其來攻。


    唐寶牛本也不想插話,可聽了靈鬱布的說辭,頓時不高興道:你原來把本巨俠當魚餌,不是存心救我的啊?這太不地道了吧?


    靈鬱布目光盯著走廊,笑道:真心救人也好,假意救人也罷,或是不想救人,我都救了你。你性命保住了,何苦在乎那些呢?


    唐寶牛一時啞口無言。


    司馬倫仍不解的追問:就算你故意為之,又如何知曉出刀的人是他?我們重新變換了刀陣方位,他還是在你背後出手的,你應該沒看清他。


    靈鬱布回答:我確實沒看見,可你們忽略我除了“霸王步”,“別姬指”兩種功夫之外,還有一項本領。


    “什麽本領?”


    “我的鼻子!”


    司馬倫沒聽明白,愣了一愣。


    顧曉峰哼了一聲道:別聽他唬人,鼻子有個屁用?明明是蒙的,還裝神弄鬼。


    “峰兒,那要看是誰的鼻子,“捕霸”的鼻子嗅覺極佳,比眼睛還靈敏。看不見,可聞得出,神鬼高深哦!”


    話又是從幽暗的走廊傳來,不見其人隻聞其聲。


    司馬倫猛然一驚道:難道是氣味?你成心讓他劈中酒葫蘆,讓酒沾到刀上,留下酒的味道。所以無論怎樣無聲無息的狙殺,你都能嗅到並有所防範。因為酒氣是藏不住的,一出手就暴露了對不對?


    “捕霸”的嗅覺在六扇門裏是一絕。四大名捕的無情心思縝密,鼻子也很靈。二人有過一場打賭,長桌上依次擺放二十一種香料,讓雙方蒙眼後逐一用鼻子嗅,然後隨手拿出一味香料讓二人聞,並說出它的位列次序。


    靈鬱布和無情鬥了十七輪,“捕霸”勝出,贏了無情親手做的一根竹笛。


    不過後來得知無情那幾日染了風寒,鼻子有恙。


    刑部裏戚哭戚泣擅長驗屍,用嗅覺就能判斷出屍體的死亡日期,並精確到日,時辰,時刻。


    “捕霸”則能把時間範圍縮小到一炷香之內,讓戚氏兄弟猶為佩服。


    他就是憑著超強的嗅覺,靈活的頭腦,不知破獲了多少大案和懸案,也成就了“捕霸”的威名。


    靈鬱布道:看來你還不算太蠢,至少比地上這位要聰明些。不過為了試探,我還是冒了一點風險,也難怪許多武林人士死在“亂世八王”手上,到底有兩下子。


    “精彩,精彩,不愧是“捕霸”。憑他們八人終究還是拿不下你。”


    靈鬱布冷笑道:那你何不現身一見,說不準你可以辦到呢!


    “嗬嗬嗬,奴家一介弱女子哪敢和名捕過招,就算敢也斷然不是你的對手。”


    靈鬱布道:那麽說你是不願現身了?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出來!”


    驟然間,屋內傳出一聲大喝,從裏麵走出一名背刀的人。


    虎目寒厲。


    虎眉怒揚。


    步伐如虎攫。


    氣勢似虎威。


    正是沈虎禪,後麵尾隨而出的是狗狗,陳老板。


    顧曉峰一見沈虎禪像見了鬼,心中震怖不已,握刀的手也不禁哆嗦起來,刀鋒微微顫動。


    萬老板肩上又多了一道口子,他可能實在吃不住痛,嘴裏叫喚了下。


    陳老板一瞅萬老板模樣,焦急道:老萬,都怪我連累了你。


    萬老板沙啞著嗓子道:不礙事的。一把老骨頭了,反正遲早要入土,你我就別說誰連累誰的話了。


    沈虎禪瞪了顧曉峰道:你要是敢再動萬老板一下,我馬上砍掉你的腦袋。


    顧曉峰懼怕沈虎禪,可又不想在眾人麵前露怯。雖不敢妄動,嘴裏還是放了狠話。


    “姓沈的,你別亂來,不然本少爺馬上剁了這老頭。”


    沈虎禪往前邁了一步,司馬乂,司馬越,司馬穎,司馬倫紛紛往後退了一步,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在推動他們。


    顧曉峰更緊張,更怕。


    他有點結巴道:你,你,你聽不懂嗎?再過來我,我,我我就殺了他。


    陳老板急道:老大!別……


    沈虎禪停住了腳步,他已邁了兩步。


    “出來!”


    沈虎禪又高喝一聲,音如洪鍾,聲如驚雷。


    “沈虎禪,看來你的傷恢複的不錯,能殺了司馬瑋。”


    猝然間,紅影一閃,一道身姿倩麗的女子從昏暗的回廊掠出,眨眼間到了顧曉峰身邊。


    那身法疾如鷹擊長空,快似穿雲飛矢。


    靈鬱布見了都自語一句:好快。


    女子一襲紅衣,外披緋色兜帽大氅,帽沿壓著她烏黑的劉海。


    她兩彎似蹙非蹙的細眉,像兩縷黃昏的褐色薄霧,眉尖微微上挑。


    像極了輕輕揚起的刀鋒。


    眉薄如雨。


    細雨綿綿,淅淅,瀝瀝。


    眉意愁。


    且淒。


    帶著一絲清婉迷離的惆悵,讓人憂傷。


    沈虎禪看到她,目光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烈烈的火。


    獵獵的怒。


    “劉傳鳳!果然是你!”


    劉傳鳳妙目一瞄,對著沈虎禪道:你那麽想見我,那就滿足你的要求。


    說完,她又對靈鬱布恭敬行禮道:見過靈大人,早該出來給你問安了。多有失禮,還望見諒。


    沈虎禪冷冷道:我有筆帳要和你算!必須要算!


    劉傳鳳道:雖然你是個可怕的人,但身受重傷是奈何不了我的。何況靈大人在這,豈容你肆意行凶。


    靈鬱布望了望雙方,又看了看其他人,揚聲道:我是捕快,誰犯法我就抓誰。


    劉傳鳳笑道:那你該抓沈虎禪。他可是官府通緝的要犯,滿手沾血的凶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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