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愴……?」棒槌學堂·出品  「柴可夫斯基的作品。跟你這個戲曲迷說這些根本沒用,就是描寫無法獲得救贖的悲傷……」  「無法獲得救贖的悲傷嗎?」刑警重複一遍這句話時,檢察官的眼神突然閃了一下。  「野本!」檢察官大叫。「快叫管理員過來,拿備用鑰匙開門!快呀!」  刑警衝下了樓梯。  管理員立刻就出現了,是一名瘦削、臉色不太好的男人。  「那就怪了,兩個小時前我才看見白鳥小姐站在陽台上……」  管理員打開門鎖,推開房門。電燈是關著的,音樂從黑暗的房間深處裏流瀉出來。  管理員打開電燈,豪華的客聽裏空無一人。  「那道門後麵是什麽?」檢察官問。  「是寢室。」  「野本。」檢察官催促著刑警前進。  推開通往寢室的房門,房門沒有上鎖。管理員一打開電燈,三個人的嘴裏都發出了一聲驚叫。  房間中央的床鋪上,阪口秋男和白鳥千鶴擁抱著躺在一起。  「阪口!」檢察官開口喊叫,但床上的兩人動也不動。  「已經死了……」  刑警將手伸到阪口和千鶴的臉上,確認呼吸是否已經停止,並碰觸了一下臉頰。「還有溫度,看樣子是在二、三十分鍾前。」  這時,檢察官發現了放在床頭桌上的一張紙片。  哥哥,抱歉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為了那件事,我終於還是受到了製裁。再見了,祝你幸福。  千鶴  「是遺書吧。」刑警探過頭來說。  「大概是吧。聽說她哥哥在信州經營一家醫院,不過上麵說因為那件事受到製裁,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沒有阪口的遺書嗎?」  「沒有。」檢察官說。「仔細想想,他也不像是會留下遺書的人。」  純白的床單上,相擁而眠的兩人服裝絲毫未亂,令檢察官有種奇妙的潔淨感。兩人似乎在靜靜地聆聽著《悲愴》沉重又憂戚的樂聲。  客廳裏的電話響了,檢察官拿起了話筒。  「我是地檢署的千草。」  「原來是千草先生。」是大川警部的聲音。「沒有找到阪口秋男的下落,隻知道他去過神田的光仁堂醫院,他離開那裏後就不知去向了……」  「去醫院?為了什麽?」  「藝苑社的社長葉村洋四郎因為狹心症倒下了,聽說是在今天的傍晚。社長家就在光仁堂醫院附近,所以便送到那裏。阪口接到通知時,隻聽他大喊一聲糟糕便衝出了家門,這是女傭人說的。於是我們也趕往醫院,社長已經身故了,但他的家人卻十分憤怒……」  「為什麽?」  「阪口趕到的時候,社長已經斷氣了。他竟然對著屍體吐口水,還說就是因為這傢夥才毀了他的一生。他多麽希望親手殺死他,說完又吐了屍體口水。其他人上前抱住他,他卻推開眾人衝出了病房,大家都說他是不是瘋了。聽說這個社長還是他們夫妻的介紹人。」  「沒錯,美世就是這個社長的親戚。」  「所以他們家人才會那麽生氣,還罵說連那棟房子、那塊地皮都送給了他們夫婦,簡直是忘恩負義,連畜生都不如。對了,千鶴那裏怎麽樣了?」  「兩個人都在這裏。」  「逮捕他們了嗎?」  「不,已經沒有必要了。」檢察官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大川,阪口和千鶴已經死了……」  「自殺嗎?」  「是的。我們所追查的阪口浩一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個葉村洋四郎。美世是葉村的秘書,住過葉村家,他們之間的姦情應該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所以說,阪口是娶了社長用過的女人囉?」  「這一段關係的代價,就是美世會得到那棟房子、土地,以及一個有前途的丈夫。而他們兩人的關係到婚後還是持續著。大概阪口在小孩車禍去世之前,都是真心愛著他的妻子和小孩的吧。我認識學生時代的阪口,他就是那樣的男人。當他知道自己真誠的愛被這群虛偽的人給欺騙了,可以想見他會多麽憤慨。」檢察官說到這裏時,停頓了下來。  「喂喂,怎麽了?」  「大川,你聽見了嗎?從屍體上流過的音樂……」  「總之,我馬上過去那裏。」  警部掛上電話後,檢察官仍在電話機前佇立了一段時間,傾聽著緩慢的樂曲。  對阪口秋男而言,他最後的目的就是殺死葉村洋四郎。對他的憎恨,是阪口活下來的唯一支柱。如今這個目標消失了,長期以來支撐他內心的東西也崩潰了。這樣的挫折逼他走上了絕路。  他沒有留下遺書,他的犯案和計劃都隻能出現在檢察官的想像中。  千鶴寫給哥哥的那一段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為了那件事,我終於還是受到了製裁……  「現在該怎麽辦?」野本刑警上前詢問。  「沒什麽怎麽辦,一切都結束了。」檢察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說道。  隔天,千草檢察官在地檢署的辦公室裏和千鶴上東京來的哥哥白鳥利秋見麵。利秋端正白皙的臉上,滿是沉重的表情。  「我可憐的妹妹。千鶴從一開始就是背負著十字架出生的。」  「怎麽說?」  「千鶴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她媽媽是我父親老年迎娶的繼室。父親在千鶴十二歲那年過世,他一向很溺愛千鶴,千鶴也很黏著父親,就這樣度過了她的少女時期。父親過世後第三年,千鶴的媽媽也生病了,是胃癌。我是醫生,很清楚後母的死期將至。大概是在後母死前兩、三天吧,她說要叫千鶴到床前來,我走出病房去叫千鶴。過了不久便聽見病房內傳來千鶴的哭聲,我趕緊衝進裏麵……」  「……」  「隻見後母從被窩中掉出來,整個人斜倒在地板上,千鶴就站在旁邊。一看就知道是後母抓著千鶴,而千鶴推開了她。我問她們發生了什麽事,但千鶴隻是大口地喘著氣沒有回答。衰弱的後母在幾分鍾後便斷氣了。」  「你妹妹為什麽做那種事?」  「幾天之後我才知道原因。千鶴並非我過世父親的小孩,後母曾背著父親跟某個男人私通過。」  「知道是哪個男人嗎?」  「不知道。但是後母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想告訴千鶴她的父親是誰。後母一說出這事,千鶴便捂住耳朵。我妹妹堅持希望她是臨終之前始終相信愛妻、深愛女兒的父親所生的,她認為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有辱死去父親的顏麵。後母哀求著她,但千鶴就是捂著耳朵不肯聽,並打算離開。於是後母抱住她的身體,想把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告訴她那個名字。就在那一瞬間,千鶴用力推開了後母……檢察官,這就是遺書中提到的『那件事』。」  「原來如此。」檢察官點頭說:「因為有著這個陰暗的過去,才會讓她跟阪口秋男結合在一起吧。但是這卻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  「我是醫生,所以後母的死可以用病故來處理。但是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來說,畢竟是一個太大的衝擊。檢察官,千鶴可說是背負著十字架出生的,而且還決定為自己所背負的十字架的重擔復仇。無論是阪口美世還是葉村洋四郎,千鶴都不認識。千鶴的眼中隻看到一直以來折磨著她的那個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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